第210章 是木偶剧

　　段美兰本能地偏过头躲避，但还是迟了半步。视网膜仿佛沾染上了一块甩不掉的白色块。强烈的闪光令她眼睛灼痛，好像有人往她的眼球撒了一把盐。生理泪水夺眶而出。继而，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视力才恢复正常。她看见一台老式的照相机对着门口摆放。

　　这种相机的闪光灯内部通常填充着镁丝或铝箔，通电后迅速燃烧，从而产生光芒，以达到拍摄的效果。

　　不过，这种闪光灯是一次性的，除非人为更换内部灯泡，否则不会再发出亮光。

　　段美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屏幕说道：“不用紧张，是节目组布置的道具。

　　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上面没有阴气，而且我进来前感应过，房间里目前没有鬼。莲花灯也没有检测到鬼魂的存在。

　　阴气是什么？这就涉及到宗教里的世界观。概念解释起来有点抽象，你们就简单地把它理解成鬼魂的气息好了。”

　　同样是拆穿节目组制造的把戏。比起乔纳森，观众更喜欢段美兰的方式。一来，段美兰性子温和，说话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乔纳森的话太不留情面，已经惹怒了一部分节目的粉丝。

　　二来，《灵魂秘语》的粉丝大都相信世界上有鬼。本质上来说，段美兰和他们属于同一类人，有着相同的世界观。段美兰只是承认节目组有道具，并没有否认鬼魂的存在。

　　她不说谎，又有本领驱鬼。

　　许多观众逐渐把她视为乔纳森的“克星”。他们十分期待她把鬼魂带到乔纳森面前。

　　在众人的追捧下，段美兰的自信心愈发膨胀，之前的唯唯诺诺一扫而空。她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进入活动室，那做派仿佛像是从九重莲花天上降临凡间、拯救苍生的天神。

　　活动室的窗户皆被封死，地面满是塑料垃圾和空罐头，墙壁被各种颜色的喷漆喷上了不堪入目的脏话和图案，估计这些都是来这里探险的人留下的“杰作”。

　　室内整齐摆放着十排长条靠背木椅，一共分成三列，中间留出两条过道。最前面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边缘围着一圈灯泡，舞台上方残留着一些红布。两个巨大的音箱分别放在舞台侧边。

　　段美兰站在后排，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排正中间的椅子上好似放着什么东西，看背影有点像小孩子。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发现正中间区域的前三排椅子上摆放着二十二只木偶娃娃。第一排和第三排分别有九只。第二排的左右两边各两只，中间空出一片区域。

　　那些木偶穿着宽大的病服，画着艳丽的妆容，笑得十分灿烂，有点类似于马戏团的小丑。它们目视前方，好像在看演出。

　　不过，木偶的做工极其粗糙，表面没有经过打磨和上蜡，不用太靠近，就能看到它们脸上的毛刺。

　　段美兰站在第三排，随手拿起身边的木偶，嫌弃地说道：“这个还挺沉的……不过也是节目组准备的道具。可能时间比较匆忙，厂家并没有把它们抛光。

　　对了，我知道很多人喜欢玩偶，但还是要提醒大家，这些东西很容易招阴，就是吸引鬼魂。所以在外面不要随便捡玩偶，因为你不知道它上面附带着什么……啊！”

　　她的话说到一半，手中的木偶忽然断成两截，下半身掉落在地。

　　段美兰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连忙蹲下去捡。而后，她惊讶地发现，木偶的双腿下面竟然连接着一双手。

　　“是装错零件了吗？”

　　她来回检查部件，却没有找到脚腕和手掌之间的缝隙。显然，这是一体成型的。制作人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她满腹狐疑，遂拉开另一只木偶的病服。

　　旁边那只木偶的下肢倒是正常，但是有四只胳膊。第三只木偶有两颗脑袋，另一只脑袋藏在腹部。第四只木偶没有脖子，上半身短小，但腿却是其他木偶的两倍。第五只木偶的身体像一只巨大的甲壳虫。

　　“难道他们想说所谓的畸形秀其实是木偶剧？”

　　段美兰眉心紧蹙，说话间绕到第二排。走近后，她才看见第二排空白区域的座位椅背上用红色墨水写着五个名字。这些名字正是这次参加节目的灵媒们的名字。

　　见状，段美兰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一圈，脸上露出笑容，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不可怕，反而有种童话的感觉。我们都是木偶，以前和它们一样只能坐在这里，后来来了一位仙女施法，给我们‘施法’，然后我们就能自行活动，离开了病院。”

　　忽然，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接着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下，开玩笑似的说：“‘木偶兰’就位，演出开始吧。还是要等其他人聚齐呢？”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灯泡突然亮起，发出彩色的光芒。两侧喷出白色的烟雾。音响中传来欢快的歌曲，五只木偶从上方掉落，并排站在台上。它们的做工很是细致，五官和衣着打扮都很像今天来的灵媒。

　　每只木偶身后都连着线，跟随着音乐跳起了舞。像“段美兰”的木偶站在c位，一会儿下蹲，一会儿转圈，动作十分可爱。

　　段美兰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而后又回过神来，展颜一笑，跟随音乐的节奏，轻晃着脑袋。

　　就在她沉浸欣赏节目时，牵扯木偶的其中一根绳子突然“唰”地一下向上抽去，顺道将木偶外面的衣服带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木偶们里面竟然还穿着异样的内衣。舞台上的灯光变成了粉色，音乐悠长又暧昧。那些木偶合着音乐做出充满暗示性的擦边动作。

　　直播间的观众发来一连串的“LoL”。

　　这恐怕是节目组的恶趣味。换作其他灵媒要么直接对着镜头骂导演，要么会哈哈大笑，根本不在意。

　　可段美兰与他们不同。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仿佛跳舞的不是木偶，而是她自己。

　　停下来……她心里呐喊着：停下来！我不是放荡的女人！

　　段美兰猛地站起身，像一头暴怒地狮子，几步冲到台前，想扯断那些木偶背后的线，阻止这场闹剧继续进行下去。

　　可就在她要踏上舞台时，灯光闪烁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全部熄灭。眨眼间，又再次亮起。

　　舞台被暗红色的灯光笼罩着，氛围很是压抑。

　　木偶们不再跳舞，而是七零八落地倒在台上。木偶“乔纳森”眼睛从眼眶掉落，四肢缠满了带刺的铁丝；木偶“珊朵”嘴巴和腹腔里喷出大量的水；木偶“罗伊”吊在半空中，下半截身子不翼而飞；木偶“拉威”全身着火，不时发出“噼啪”的炸裂声。而“段美兰”盘膝而坐，双手舒掌，左手向上摊开，右手覆在其上，手掌微微弯曲。

　　“她”平静地盯着段美兰，段美兰也回望着“她”。

　　忽然，从“段美兰”身后走出身穿浅紫色奥黛的木偶。“她们”一同穿过光影，走进一栋外形瘦窄的小房子。

　　浅紫色木偶时而掩面而泣，时而手持鸡毛掸子抽打“段美兰”。“她”还带着不同的男人进入小房子。而“段美兰”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望向窗外，眼神无助且绝望，不知在祈祷还是在哭泣。

　　随后，浅紫色木偶消失。房间内只留下她带来的男人和“段美兰”。

　　段美兰惊恐地望着台上这出如同噩梦般的“戏剧”，手电筒和莲花灯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但她没有去捡。有些事情被刻意遗忘的事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下一幕，“段美兰”跪在地上，身后出现一尊神像。在“她”周围围着许多身穿黄、蓝、红法衣的人。

　　“她”和“他们”一同向神明叩拜，动作整齐划一。紧接着，一把尖刀从神明身体里飞出，缓缓落在“段美兰”面前……

　　到处都是鲜血……地板上……墙壁上……“段美兰”身上……

　　“段美兰”不慌不忙地拿出三样东西，分别包裹在木偶“尸体”上。第一件是印有上帝之眼的黄绸，第二件是西宁圣殿香灰，第三件是浅紫色的奥黛。

　　一切完成后，“她”拖着“尸体”慢慢走向段美兰。

　　“不、不是的……”段美兰立在原地，心中慌乱不已，“别来找我！我没做错……高台神说只有杀了她，我才能魂归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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