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是事与愿违

　　江易第一反应是照片上的人物有什么问题。他伸头看屏幕，随后高傲地仰起脸说：“下颌线完美也算错的话，那报警把我抓起来好了？”

　　尹晓慢慢扭过头去，迅速抬手，用手背抽了他一巴掌。不过力道不大，江易只感觉脸上麻酥酥的。

　　“醒了吗？”她轻声问道。

　　她这一巴掌摇匀了江易的脑浆，让他的智商又重新回到了高地。

　　江易正了正下巴，放大手机屏幕的照片，态度无比认真：“说的对，是有问题。”

　　尹晓和阿水是鬼。凡她们出没的地方，磁场必会紊乱。此地摆放的摄影器材应该会出现屏幕模糊或者花屏等现象，甚至直播信号直接中断。

　　但从网上的截图看，她们的身影和面容都十分清晰。就算她们有意隐藏自己的阴气，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另外，就这间精神病院的情况而言，能顺利做直播本身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难道他们做了抗干扰的手段？”江易说到一半，自己都忍不住嘲讽道，“那些猴子能有这本事？”

　　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尹晓那点歧视性语言，他不出一个礼拜就学了个十成十。对此，尹晓深感欣慰。

　　江易看向角落里的摄影机，上前将其拆卸下来，和尹晓一同查看。这台摄像机材质普通，市面上随处可见，上面不仅没有可以屏蔽磁场干扰的符咒或者法器，而且连放置摄像机的地方也平平无奇。

　　“这倒是奇了。总不能国外自由到磁场都放飞自我，不受管控吧。”江易愈发疑惑不解。随后他想到了什么，问尹晓，“会不会和你说的‘铁围城’有关？有人在这里布阵，但误打误撞，免去了磁场干扰，所以直播才能正常进行。”

　　尹晓当即否决了这一猜测：“布阵的地方磁场只会更混乱，哪会两厢相抵。先出去看看。”

　　“好。”

　　两人走出活动室。江易拿着手电筒左右照了照，查看四周环境。

　　走廊上满地的垃圾和尘土，尽头偶尔会吹来微微冷风，墙面用喷漆喷着常见的脏话和不堪入目的图案，此外别无其他。这里的阴气只是比其他地方重了一些而已，甚至比不上江易在度假小屋见到的情形。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江易倒不会还天真地相信这就是内部真实的模样。

　　“一个被布阵的地方，阴气的浓度和发生过凶杀案的普通民宅大差不差。会不会太儿戏了？”

　　尹晓颇为赞赏地瞥了他一眼，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给我一张黄色符纸。”

　　“笔呢？”

　　“不用。”

　　尹晓接过空白符纸，将一点阴气引渡在符纸上，随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纸张，嘴里默念两句咒语。霎时，符纸燃起淡蓝色火焰，飞出她的指尖。向前漂浮几米后，原本平静的走廊忽然涌出一团黑气将符纸吞没。

　　那团黑气是阴气。由于浓度太高，汇聚在一起时才呈现为黑色。江易虽然度假小屋中见过类似的黑雾，但还是不免被这里情况震惊到。

　　这里死的人数恐怕不下百人。他想。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适才那团黑气并没有平息，而是打着转冲他们而来。但他的符纸还没拿出来，就被尹晓按住手背，阻止动作。

　　“别动。”她的声音柔中带着清冷，和她手指传来的温度很像。

　　江易原本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立即放松下来。他听从她的话，乖巧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那团黑势头汹汹，可在触碰到尹晓手心的瞬间骤然平静，被她尽数吸纳。走廊里的异象褪去，又恢复了先前“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么重的阴气，你吃得消吗？”江易担忧道。

　　尹晓神色如常：“没事。”随即严肃地对他说，“‘铁围城’中不能用任何以阳气支持的道术，不然会被法阵盯上难以脱身。没找到阵眼，万万不能暴露自己。不然，在阵中吃亏还是小事，会没命的。”

　　尹晓念在他是第一次面对由口诀转化而成的法阵，难免会有疏忽，忘记禁忌，因此只是耐心提醒，不做责备。

　　不过，江易倒有些懊恼。他本想在她面前重塑形象，结果事与愿违。

　　尹晓见他脑袋低垂，一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可怜模样，内心浮现出一股熟悉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感觉。她不自觉缓和声音，用食指轻抚他的手背。手背上如轻纱般的凉意让江易心中泛起涟漪，他一时竟有种失重的感觉。

　　“只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提醒过你就要长记性，别一个坑栽两次。我不喜欢走养成路线。”她说。

　　“我明白、我明白。”江易点头如捣蒜，生怕动作衬不出他的真诚。

　　“你最好真的明白。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帮你托底。如果……”

　　“如果什么？”江易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

　　“没什么。”她松开江易的手，移开视线，“离乾教的阵法虽然古怪多变，但怪也只是怪在集合百家之征的表象，内里大多还是以道法为基本，万变不离其宗。因而你遇到的法阵的阵眼都藏在它的咒语里。你不如推断一下这里的阵眼会藏在哪里。”

　　江易见她问起正事，立即将她放手的失落感抛在一边，回忆起铁围城的咒语。

　　……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见形……一根绳子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剪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

　　不多时，他回答说：“具体方位我暂时还不知道，但至少该有一条绳子。八丈长，内含铜丝和铁丝。”他期待地望着尹晓。

　　“嗯。”尹晓点头，再次叮嘱他，“你只要记得这一条，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陌生的阵都不必惊慌。入阵后冷静分析它是哪种阵型，再从咒语入手找到破解之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邪阵中满是负面污秽之物，容易侵蚀人心，摧毁你的心理防线。在阵中寻找阵眼花费得时间越久越危险。因此无论如何，你都要守住你自己，别被它们误导，其身正，便可百邪不侵。一旦沉沦下场比死还难受。”

　　尹晓的话也是当年老道士对江易三令五申过的。对于心性的修炼，老道士极为严格，容不得丝毫将就。江易也不负他的悉心栽培。这几次破阵都能靠意志力清醒过来，选择正确的路。

　　他在人生低谷时都没有自暴自弃，现在又有尹晓在身边，他坚信自己绝不会走火入魔。

　　但尹晓说完那番话后，又冷下脸来，沉声道：“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当回事。不然事情起了变化，第一个驱散你魂魄的就是我。”

　　她的话让江易既惊讶又困惑。他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而且好像很确定自己日后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太懂……”他不解道，“你的意思是你会杀了我？可你不是说我死后会去你身边……去学校吗？”

　　“正常死亡当然不会。但你要心怀怨念死亡，就会堕入修罗道，变成一个疯子……”她“啧”了一声，像是嫌弃又像是烦躁，“总之，我不要一个疯子当下属。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也算是答谢你帮我找学生。”

　　“原来是这样，谁心怀怨气都会变成厉鬼。”他安下心，轻呼一口气，坚定且温柔地说，“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堕入修罗道。我一向说话算话。你放心。”

　　尹晓眼皮半抬不抬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呵~男人的保证。”

　　“你不相信？!”

　　“信~~我活着的时候还把它奉为圭臬呢。”

　　“喂！你不能总想着傅筠亭。把他犯的错套在我身上，这对我不公……”

　　“吵死了！”尹晓勾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唔唔唔……”

　　江易弓着背，由她按着脖子朝对面左手边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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