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是学会礼貌

　　两人再度进入手术室，那人换上笑脸，礼貌地说：“请帮我解开。”

　　江易白了他一眼，上前将束缚带解开。那人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感激涕零地对江易连声道谢，并朝他伸出右手：“你好，我叫乔纳森，你应该知道我。你叫什么？”

　　“我不认识你。我们也不是节目组的人。”江易拍了拍手上的土，退回到尹晓身边，“听你刚才的话，你是节目组请来的灵媒？外面的阵是你布的？”

　　“阵？什么阵？我才不是那些会变戏法的骗子。”他压下江易拒绝握手的不满，上前两步，“你们不是节目组的人，那你们是谁？警察？我可不记得警察署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瘦弱，还是个亚……亚…… 你、你好……我、我、我叫乔纳森。”

　　适才尹晓隐在黑暗中，乔纳森只看到一个人形轮廓。这会儿靠近光源，看清她的人后，恐惧如同瀑布一般，将他从头淋到脚。

　　乔纳森觉得这股胆寒来得莫名其妙。那女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好歹也是战场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怎么会畏惧一个亚裔小姑娘。

　　江易知道他因为害怕才盯着尹晓看，只是仍旧厌恶他这种行为。

　　“喂，地上是不是你的衣服。”他没好气地说，“捡起来穿上。别冻死在这了。”

　　乔纳森回头，见自己的衣服就在椅子下面扔着，连忙跑过去捡起来穿上。

　　他转身的一刹那，尹晓叹了口气，惋惜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仇报不了，自己也落到这种境地，还莫名了救了他一命。这人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招人恨。”

　　“什么？”乔纳森和江易一同看向尹晓。

　　“跟你无关。”江易随便敷衍两句，挡在尹晓身前，免得她看见乔纳森换衣服而污了眼睛。

　　他低声问尹晓，“你在说他？”

　　尹晓微挑下巴：“他身边跟着一只聻。那东西是鬼死后化成，也只有鬼会看到，鬼也会怕它。所以我想这就是他被绑在这里但没有被杀的原因。但那只聻的力量很弱，看来撑不了几天。

　　看它的打扮，像是中东那边的人。估计这人杀了它一家，才让那只鬼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也要远离死亡地区跟着他。只是那人身上有股戾气，它没找到报仇的机会，没多久自己也耗干变成了聻。”

　　江易听完不免和尹晓之前一样发出一声哀叹。他曾经看见过相关报道。这些士兵在中东地区烧杀抢掠。哪怕不杀人，他们也会冲进百姓的家，将他们的面粉、食油倒在地上，不让他们吃东西。

　　要不是深仇大恨，谁会冒这个险。他很可怜那个变成聻的人。如果是鬼还有机会超度，但变成了聻，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聻”是一种近乎“无”的状态，没有意识，没有形态，没有因果，只是一团灵质残渣。它没有意识，法师也无法对它诵经超度，只会随着时间消散。

　　就像他们对这些人的恨意一样，根本没人察觉。

　　乔纳森换好衣服，笑意盈盈地说：“我们走吧。”

　　江易本就烦他，现在更是厌恶得不得了，只想赶紧问完摆脱他。

　　“你刚才说有个疯子要钻你的脑子……”

　　“你们找他？”乔纳森大惊，打断了江易的问话，“你们带枪了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们没枪的话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就算你们真要找他，也先把我送出去。你们得先保护我的安全。”

　　江易终于明白尹晓说对方听不懂人话是一件心累的事。

　　他一把拉住乔纳森的领子，沉声道：“首先，我们不是警察。其次，回答我的问题。”

　　他本就比乔纳森高，现在气势又压他一头。乔纳森立马蜷缩着脖子，利索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他拿工具塞进了我的眼睛，还用那个东西在里面搅，我头特别疼但也动不了。然后门突然开了，刮进来一阵风，他就不见了。”

　　“就这些？你有没有见过一扇日式推拉门。”

　　“没有，或者说我没注意。我当时昏昏沉沉的，连自己怎么来这里的都不记得。我只知道我在二楼的走廊，一眨眼就被绑到这儿了。我对上帝发誓，我绝没有说谎。”

　　江易冷笑一声，松开他：“你们的上帝就只能用来当发誓的对象。教徒开枪杀死平民百姓，他是一点不管。”

　　“什、什么？”

　　“当过兵，杀过人，胆子还这么小。你也害怕冤魂索命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

　　乔纳森变了脸色。

　　那是一段他根本不想提起的回忆，以至于在之后的教育生涯中，他都极少提及。他因为战争创伤提前一年退役，回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大麻让自己冷静。最严重的时候，他还出现了幻觉。

　　他看见那个被打死的小女孩的母亲站在他们家厨房哭，和她发现自己女儿死了之后，对着自己狙击枪的瞄准镜同一个表情。

　　起先，他也以为是鬼魂，于是虔诚地向上帝祷告，承认自己做错了，但没有用。那女人总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哭得他心里烦躁。

　　后来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断定他是因为应激创伤产生了幻觉，告诉他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在医生的引导和治疗下，那个女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病好”后，乔纳森专门研读了灵魂学和心理学，获得了双学位硕士证书。他“打假”灵异视频，拆穿多个灵异骗局，为的就是向世人证明鬼魂并不存在。而他也就更能心安理得地活着，不用怕什么报应。

　　众人只知道乔纳森是一位严谨的大学教授，网络打假灵异视频的红人，却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怎么走上这一条路的。而江易随便的两句嘲讽却爆出了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他不由得慌了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易懒得再跟他废话，拉起尹晓的手向外走。乔纳森连忙跟上，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待着。

　　他追着江易说：“你们和段美兰一样都是V国人吗？还是拉威的同伙？伊森派你们来的对不对？他想让我当着摄像机承认这个世上有鬼。为此不惜下了血本。”

　　因为有人陪伴，乔纳森又逐渐恢复了冷静，开始用“科学的思维”去分析当下情况。他认为江易和尹晓、以及那个医生只是节目组找来的演员。他们合力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让自己出丑，好为自己揭穿他们的骗局出口恶气。尹晓他们身上一定藏着直播设备。那自己求救的那一幕是不是已经被网友知道了？

　　他连忙想办法挽救自己的形象，并为自己辩解：

　　“我当时一定是被喷了迷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你们找人扒光我衣服。为了让我相信，导演组让一个疯子来钻我的脑袋。用疼痛突破我的心理防线。现在又让你们来装神弄鬼，迷惑我的认知。

　　但没有用！

　　我现在就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们，我上过战场，并且为我的身份感到骄傲。我为国家出力，我在中东打击恐怖分子，给那里的人民带去和平和自由。

　　而且就是因为我上过战场，所以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凭你们怎么折磨我，我不信就是不信。”

　　“他在狗叫什么？”尹晓问。

　　江易低下头，在她耳边简要说明那些话。

　　尹晓嗤笑一声，“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乔纳森茫然地看向江易。等到他的翻译后，乔纳森暴跳如雷，但不敢展示出来太多愤怒。

　　“这位小姐，你说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他咬牙切齿，却强行让自己脸上挂着笑，“至少我比这里所有人都诚实，我相信敢说我不信有鬼。但那些灵媒这么想却不敢说。他们为了赚粉丝的钱，不得不装出一副虔诚信神的模样。

　　其实他们才是最不信鬼神的，如果他们相信就不会这么如此招摇地暴露在公众眼前，他们会夹着尾巴做人。

　　你们节目组请人的时候难道没有打听到他们的底细吗？我秉着严谨的态度，翻查过这些人的底细。

　　那个西贡小姐之所以移民是因为杀了自己的母亲和继父，把他们一个砌在家里的水泥墙里，一个埋在地板下面。后来她像没事人一样加入那个什么什么教。见东窗事发，她才跑到了国外。她好像有精神病，是家族遗传的。

　　至于拉威，那个会泰拳的家伙，传闻他用小孩子祭拜神灵。他在寺庙今年挖出了很多小孩子的骸骨。

　　神父罗伊和女巫珊朵，更别提了。一个以驱魔的名义打死小男孩，以洗礼的名义性侵儿童；

　　另一个卖假货，虚假宣传，教唆她的室友杰西卡整容，毁了脸。又让她和家里断绝关系，捅了她未婚夫一刀，最后跳楼自杀。我是没找到她教唆的证据，但我肯定她和这件事逃脱不了关系。”

　　“这都找的什么人。”江易眉头紧皱，“再加一个涂炭生灵并以此为荣的刽子手大头兵，这哪是《灵魂秘语》，根本就是《全员恶人》。节目组完全不背调吗？”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呢？”尹晓朝他一挑眉。

　　“啊？”

　　“喂，你们在说什么？”乔纳森生怕他们是在密谋想要对他怎么样，于是打断二人道，“你们别想着再对我做什么事。赶紧送我出去。把你们的手机给我，我要报警。”

　　尹晓转身一把掐住乔纳森的下巴，将他按在墙上。指尖刺骨的寒意如同钢刀顿时切开了给他供血的血管，乔纳森的脸陡然变得灰黄。

　　“有话好好说……”他一动不敢动。

　　“认清你现在的处境，别吆五喝六的。”尹晓冷笑，“你以为现在还有谁会来找你？警察？节目组？还是你觉得凭你上过战场的本事就能从这里安全走出去？”

　　乔纳森先看向江易，又对尹晓说：“我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两人交流都由江易翻译，后文翻译过程全部略过，不再赘述）

　　尹晓松开他，从江易的背包外层拿出那张画纸，递给他：“这上面画的是不是你们五个人？只是他们没料到你的头会被剃秃。”

　　乔纳森接过画纸的瞬间，江易握回尹晓的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她的手心和手指。

　　图纸上画着的确实是乔纳森五个人的卡通形象。最上面那个红色的恶魔不由得让乔纳森打了个冷颤。

　　他咽了咽口水，问：“这画是有点可怕。但不就是节目组特意做出来的道具，为了吓唬我们的。”

　　“我不否认确实有这层用意在。”尹晓抱着胳膊，笑道，“只是这张图纸是我从三楼拿过来的。或许你还不知道，来精神病院的人从来没有到过三楼。既然如此，节目组是怎么进来贴画，挂镜头，并且不受任何影响就能全身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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