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是记忆中听不懂话的小狗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复杂的味道先一步钻入三人的鼻腔，残留的消毒水、布料因潮湿产生的酸腐气、以及血肉的恶臭，混合在一起，搅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走廊四周没有窗户。天花板上每隔两米就有一个换气扇。估计平时通风全靠这些设备。只是这里常年没有电又人迹罕至。所有气味闷在走廊发酵、融汇成现在这副模样。

　　该庆幸的是地面有新鲜的脚印，这证明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这里。内部封闭的气体随之释放了些，否则情况一定比当下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但乔纳森还是承受不住，跑到一边扶墙哇哇大吐。

　　江易本就被这种气味熏的眼睛疼，现在又多了股酸臭味，他念了好几遍静心咒才平息不适感。他将走廊的大门固定住不让它合上。空气缓慢流动，消减了不少刺鼻的味道。

　　稍事片刻，三人向内部行进。

　　这边的走廊房间很多。一扇扇银色的铁门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黑暗中增添了几分压迫感。每扇门的上方都有一个书本大小的观察窗，玻璃还在，只是蒙上了一层白色污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过，门都没有上锁。

　　江易用鞋尖挑开门板。光束探入室内。首先照亮的是装满白色软包的墙壁和地板。墙壁软包上留有几道深刻的痕迹，像是野兽指甲的划痕。地面几滩褐色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排泄物。但屋内的气味没有外面这么刺鼻。

　　整个房间只有墙角有一张固定住的床铺。床铺上空空如也，连条毯子没留下。

　　江易一连看过去几个房间都是这样，有些房间甚至连污渍都没有，墙壁和地板洁白如新，如果只拍这一间房，在没人提示的情况下，很难把它和闹鬼的废弃精神病院联系在一起。

　　“还往里走吗？”乔纳森怯生生地说，“你们究竟要找什么？”

　　乔纳森内心的恐惧随着前进而不断上涨。他并非是怕鬼，而是经过观察后，发现尹晓和江易只要见摄像机就拆，很明显不是节目组的人。

　　而节目组见到摄像机被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处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另外，走廊中的气味虽然复杂，但有一种腐烂的气味他十分熟悉。他打扫过战场，那是尸体腐烂后散发的臭味。这种味道不同于其他臭味，一旦闻过之后，很长时间鼻腔里都是那种味道，永生难忘。

　　可乔纳森也不敢单独走。另外他又担心这是节目组设置的另类环节。毕竟他们到现在也没搭理过自己，只是带着他在走廊里查看各种房间。如果他要离开，节目组的人跳出来说自己上当了，那就毁了自己多年营造的人设和口碑。

　　乔纳森拿不准到底是哪种情况，就只能不停地问话，试探江易两人。

　　眼见江易没有搭理他，他又开始找别的话题。

　　“你们拿到绿卡了吗？”他干笑两声，“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身份。我就是关心你们。因为来这儿的大多数人一开始拿的都是短签。

　　你们救了我，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我有这方面的人脉，出去之后，我可以联系他们，帮你们拿到永居的资格……”

　　“闭上你的嘴！”江易头也不回，“我们和那个节目没有关系，不会联合起来骗你，更不是什么非法移民，趁乱抢劫你。你既然什么都不怕，自己离开不就是了。跟着我们做什么？”

　　乔纳森被他看穿心思，尴尬不已。他揉了揉鼻子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里毕竟是废弃建筑物，不安全。这地方看起来又是特殊病房，说不定会有致命病菌。

　　我当然不是怕鬼。因为根本没有。而且节目组的布景和剧本漏洞百出，对我而言就像一场猴戏，没有任何惊恐的感觉。就拿这里来说，想要营造特殊病房的恐怖氛围，最起码也要给床上扔一件毯子，装得像那些病人还生活在这里，不是更好。这收拾得太干净了，反而没那种感觉了。”

　　他说完，又嘿嘿傻笑两声缓解没人回应的尴尬。

　　尽管乔纳森招人烦，但他最后一段话，还是引起了江易的共鸣。

　　“和下面的病房相比，这里确实太空了。”他对尹晓说，“这里的病人怕是撤退的比较早。”

　　尹晓倒不惊讶：“我想那种药物是被研究出来了，所以‘试验品’才没了存在的必要。不然他们就算闹内讧，也不至于在没有成果的时候掀了桌子。除非矛盾真的大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可你听玛格丽特的叙述，这帮人对岳乾坤礼貌有加，院长亲自接待。不管双方心里怎么想，明面都能过得去。而且在药物研究出来之前，他们彼此都需要对方，这种稳定的利益关系，想要提前翻脸很难。”

　　江易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推断。

　　“你说岳乾坤会不会换到成功的试验品上去了。玛格丽特没见过活着出院的病人。但‘试验品’并不归她们管。如果一个病例成功了，岳乾坤换到他身上再出院。玛格丽特她们也不知道。

　　假如病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老头，跑到院长办公室大吼大叫。弗雷德以为他要伤害自己，于是一枪打死了他呢？”

　　江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眼睛一亮，“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二楼看到的文件。里面有一个病例是成功出院的。如果我们从那些文档入手，找他不是容易得多？”

　　尹晓上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她着实受不了这么炙热的视线。

　　上一次有这种“烦躁”的感觉，还是她活着的时候。那时她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饭，家里的狗一直盯着她看。她跟那狗说饭是辣的，它肯定不吃，但狗就是不走。于是她给了它一点食物，那只狗果然不吃，还是期待地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莫名背上了一股负罪感，好像她欠了它似的。

　　她说：“我们只是随机拿出了一份成功的档案，没看完全部。万一不止一个成功案例呢？万一那份档案上的人出院就死了呢？另外上面的信息不全，怎么断定身份？”

　　“是哦。”江易有些泄气似的低下了头。

　　尹晓心里骂道：都跟你说了你吃不了！吃不了！现在这么委屈给谁看呐！

　　可心烦归心烦，她又说：“你不用纠结这个问题。其实想要追查他的下落也不难，从节目组就能入手。”

　　江易太过于想要帮尹晓找出岳乾坤，反倒一叶障目，只想着查出院那些病人。

　　尹晓说的方向没错。不管是对于secret of life公司还是对他们背后的支持者而言，研究长生药和拿病人做实验这些事被曝光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而且会被政敌作为攻击的方向之一。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仅不怕被曝光，反而招摇过市，让直播节目在这里拍摄。这背后的利益一定超过了风险。

　　而不管岳乾坤和这些人是分裂还是继续合作，能指点节目组安装摄影机的，只能是这里布阵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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