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是人生中的小幸运

　　她一连打开了许多位于不同货架上的保鲜箱，里面装的东西大致相同，都是人体器官，只是部位不一样。

　　冷库内没有任何的纸质文件，说不清这些货物是来自于何地，又是什么时候入库的。

　　她站在货架之间，目光逐一扫过每排架子的边边角角，却没看见货架上有任何标记。放着器官的箱子倒是有几个英文字母，但位置太显眼，像是生产保鲜箱的公司名。

　　从保鲜箱入手去追查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些箱子还可能历经多手转卖才到了器官货源方的手上。

　　尹晓能用的人不多，高皓然也不是什么警察干部，拥有很多下属。他们要顺着这条线查，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获得的效益比不上付出的成本，她才不干这种事。

　　但她不认为冷藏库的货物没有标记是一件正常的事。这间精神病院没有生产药物的机器，只是用来做人体实验，以及研究药物的地方。

　　她不懂药物实验，可就拿做法起坛来说，三个月的心脏和三年前的心脏、好人的心脏和恶人的心脏、横死之人和寿终正寝之人的心脏，所产生的效果都不尽相同。而医药实验这种精细的事情，更不可能这么笼统。

　　在没有准确配方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大量不同的样本进行实验，以获得最真实的数据。大量不同“质量”的“样品”堆积在这里，难道仅靠研究人员的记忆，就能分辨哪个“样品”是那种“成色”吗？

　　而且，供货商在发送货源的时候也必须做好标记，以便收货方得以区分。仅靠电子设备传送数据，怎么能做到？

　　难道是他们把标记刻在了器官上？

　　想到这里，尹晓又重新拿出箱子里的“货物”。正要撕开袋子时，她摸到了一串凸起。经她仔细辨别，发现那是一串印有字母和数字的编号，它紧挨着密封线边缘。若非她以前做过绣娘，手指触觉比常人敏锐些，还真容易忽略。

　　她一路巡查过去，果不其然，每个密封袋上都有编号。并且同一个货架的编号字母有相似之处，不同货架上的编号则完全不一样。而且有些编号印在袋子的长边，有些印在短边。

　　“江易，拿手机过来。”她提高了些音量。

　　“好。”

　　江易一把抓过蹲在走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乔纳森，让他坐在冷库大门前阻止门关上。他则两步跑到尹晓身边。

　　得到尹晓的指示后，他盘算了一下货架上的货物。按照区域位置，分别拍下上面的编号。手机闪光灯不断闪烁，江易尽可能地把每个袋子上的编号都拍清楚。借助闪光灯和手电，他才发现，虽然这些袋子都是透明的，但还是有细微的颜色差别。 不过他还没空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袋子的东西和气味令他很是反胃。

　　“西里尔字母？”江易边拍边说一些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下真成好莱坞电影了——做坏事的都是苏联人。”

　　尹晓摇摇头：“谁知道。但我想这些编号肯定不是凭空编造的。它们的包装方式不统一，不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说不定编号会有货源地址或者其他信息……先带回去，后面让高皓然自己研究。”

　　虽然这里货物用掉了一些，但数量还是比较多，因此尹晓让他选择性的拍摄一部分。编号相似的，尽量放在一起拍摄节省时间。

　　“这些……我们还要带走吗？”江易指了指里面的器官。

　　尹晓想了想，撕开那些已经拍过照片的袋子。

　　“里面的液体都是福尔马林。”她将袋子放回，捏了捏江易的衣角，将手指上沾染的少许液体擦干净，“表面看没什么特殊的。”

　　“当我求你了……”江易瞥了她一眼，无奈掀起外套衣角，露出里面的打底衫，“你图方面也给自己找块软布擦。”

　　“我不挑。”她拉下他的衣服，“我想这里只是‘货物’的存放点。对原始’货物’动手脚的几率不大。这些东西数量多不说，拿回去化验很难精确匹配到哪个人。小警察权力又不大，怎么跨国查人家的dNA数据库。”

　　“跨国？也是。”

　　国内最后一次出现人体器官走私是在八年前。而secret of life公司三年前才倒闭，中间这五年的货源，必然是从境外调运。因此这些器官的来源大概率不是国人。就算有，如此繁多的样品，他们当下也无法准确分辨出哪颗是“本国心”哪颗是“外国心”。

　　拍摄完毕，江易与尹晓走出冷藏库。

　　乔纳森还坐在门口，正对着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手机说话。见他们出来，乔纳森赶忙抬起头，陪着笑脸说：“拿到你们想要的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吧？”

　　察觉到尹晓的视线，他立马举起手机说：“这是我刚在地上捡到的。是段美兰的手机，直播间还在继续呢。这是不是更能证明我刚才的说法没错。有人上过四楼，段美兰就是其中的一个。”

　　见他二人不笑，乔纳森也不敢再嬉皮笑脸，端正态度道：“我没有拍你们。只是在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问他们我离开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段美兰跑到了一楼就断联了，到现在还没出现，他们一直在等她。你们敢信直播间还有几万人没散呢。

　　不过观众人太多，东一句西一句，我还没太明白。段美兰在自己的直播间断联，又出现了珊朵和罗伊的直播间。她被几位护士拖进房间，然后她又念经，又跳舞的。对面什么情况他们也看不见。然后那两个人的直播间就下线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哦，对了。观众还说，段美兰消失期间，他们听见了隐约的狗叫声，和珊朵他们吵架的声音，内容非常劲爆！所以啊，他们都在四楼呢，不知道躲在哪。

　　更搞笑的是，他们认为节目组出事了。电视的直播画面一直在放一楼大厅的镜头画面，到现在还都没切换。电视上什么人都没有，但传来了打斗声。其他灵媒的直播间全都下线了，只有她的还在播……”

　　乔纳森眉飞色舞地说着，手指划向镜头翻转键。就在他快要成功时，尹晓拿起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乔纳森立马起立鞠躬道歉：“我没有想拍你们。我只是怀疑节目组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尹晓喃喃道，“我怎么就忽略了，五个人献祭有什么好看的。直接把你们骗过来杀掉，悄悄唤醒想要做成的阵不是更好。”

　　“观众是启动阵法的一部分？”江易接着说。

　　“是必须要观众看着阵法才能启动。还是阵法启动的最终目的是这些看着的观众呢？”

　　江易和尹晓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谱。

　　只是不比江易的震惊，尹晓反倒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个二手道士还挺幸运的。”

　　“这和我的运气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他们用活人祭唤醒的阵法会向观众传播什么？大年三十的祝福？”

　　“这种地方，我更相信是诅咒。”他说。

　　“所以一个直播间几万人，再算上那些看电视的人。如果破阵，你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尹晓挑眉，说话间眼波流转，表情十分生动，看得江易心中一荡。

　　“老东西忙活了一整，没想到给别人做了嫁衣。”她笑道。

　　说话间，走廊忽然冒出红光，刺耳的唢呐声随之响起。江易的耳膜差点被震穿。但他下意识捂住尹晓的耳朵，带着她后退。

　　一股潮湿瘴气裹挟着甜腻的花香味袭来，非但没消减走廊上本就难闻的气味，反而令其更加复杂。

　　红光与黑雾交织，衬出一片朦胧的光晕，光晕中好似有诸多人影浮现。深处传来规律的金属撞击声，缓慢而整齐，同时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脚掌拖过积尘地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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