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阅毕末行，

　　嬴政眸中精芒乍现！

　　妙极！妙极！

　　先有千金买骨立信，再设规矩树威，终施恩惠收心！令其既畏且敬，恩威并施！

　　这番手腕，已具......气象！

　　思绪翻涌间，

　　对赢琛的评价节节攀升，竟是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赞赏！

　　初显......之才！

　　若这番评语传出宫闱，必致朝野震荡！举世哗然！

　　普天之下必将暗流汹涌！

　　始皇如此品评皇子，储君之位几乎可说是尘埃落定！

　　自然，六国遗孽的暗箭也将愈发密集地射向赢琛。

　　嬴政继而展开第二卷，

　　其上详述赢琛治蝗之策：

　　公子辰教授佃农，灭蝗当用篝火诱杀、壕沟围陷、器具捕捉......所获蝗虫尽饲鸡鸭......

　　防治之法，乃以石灰混稻灰碾末铺洒禾稼，蝗虫不食，亦可烟熏驱之......

　　愈往下读，

　　嬴政神色愈显肃穆！

　　依他判断，

　　若此等方略俱皆奏效，纵使蝗群压境，大秦亦可高枕无忧！

　　损失至少能减少一半以上！

　　想到这里，嬴政不禁陷入沉思，低声自语道：大秦的未来...

　　在审阅完赢琛的奏报后，嬴政又逐一查看了其他公子的竹简。

　　扶苏...命人编织巨网，悬于空中...

　　胡亥...采用火攻之法...

　　将闾...终日 作乐？

　　公子高...竟去了秦楼？

　　嬴政面色阴沉，眉头紧锁。

　　起初几位公子尚可，无论是扶苏还是胡亥，都在积极应对蝗灾。

　　但越往后看...

　　简直荒唐！

　　公子将闾带着随从整日饮酒作乐，对蝗灾置若罔闻，完全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

　　更过分的是另一位公子，直接破罐子破摔！刚到三川郡第一晚，就跑去秦楼（即后世青楼） 作乐！

　　看着这些奏报，嬴政时而握拳，时而拍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群不成器的东西！

　　怒斥一声后，他愤然将这些竹简扔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赵高，取酒来。”

　　被气得头疼的嬴政挥手吩咐。

　　赵高连忙应声，快步向后殿走去。

　　待赵高离开后，嬴政眼中浮现忧虑之色。

　　有些事情必须加快了...

　　不知辰儿是否已想出以工代赈的良策，明日就是第五日了...

　　正如他所料，赢琛此刻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

　　三川郡，琅琊县。

　　一间华美的房间内。

　　嗯...基本达标！

　　赢琛手持一块淡金色香皂，仔细检查后，又闻了闻气味，测试效果，最终满意地点点头。

　　面前的桌案上，整齐摆放着四种规格不同的香皂。

　　最普通的是灰色皂角，稍好的是浅褐色...更高级的是白玉色！

　　而他手中这块淡金色的，则是最高等级的珍品！

　　每种香皂不仅原料有别，功效各异，更代表着不同的身份地位！

　　确认无误后，赢琛对面前的中年人嘱咐道：

　　这批香皂已经全部检验合格。

　　你去转告李峙。”

　　让他带着我的令牌去咸阳宫面见父皇，把这些香皂一并呈上。

　　他知道该怎么说。”

　　中年人立即恭敬应答：遵命！

　　说完便快步离去。

　　出了府邸，他翻身上马，朝着咸阳城疾驰而去。

　　先前赢琛从咸阳到三川郡花了一天多时间，那是因为随行人员众多，又乘坐马车行进缓慢。

　　若是单人快马加鞭，半日即可抵达。

　　屋内。

　　赢琛看着前来禀报的宦官，沉声问道：我安排的那些事，佃农们执行得如何了？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

　　宦官恭敬回禀：回公子，自昨 展示神威后，佃农们都卯足了劲干活，人人都想得到赏赐，没有一人偷懒。”

　　那些石灰和草木灰已经铺好了七成农田，估计今日就能全部完成。”

　　赢琛只是微微颔首。

　　他的要求远不止于此。

　　除了预防蝗虫啃食庄稼外，更要主动出击，尽可能消灭蝗虫。

　　放养鸡鸭是一个办法，还要设置陷阱诱杀。

　　现在就等蝗虫群到来了......

　　深夜时分。

　　中年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咸阳城外。

　　径直走进最大的那座木屋。

　　次日清晨。

　　咸阳宫中。

　　早朝刚散。

　　李斯和蒙毅跟随在赢琛身后，一同前往秦川殿。

　　殿内。

　　陛下！

　　臣派往各郡的探子都已传回消息。”

　　恭喜陛下！推恩令已初见成效，各地世家贵族的嫡子庶子们，都陷入了争权夺利的内斗！

　　李斯满脸喜色地躬身禀报。

　　自从公子辰提出推恩令、朝廷正式颁布后，他就派人前往各郡县打探世家贵族的动向。

　　如今终于收到回报！

　　正如预料之中！

　　推恩令一出，各地世家家主们都在......同时严格约束自己的子嗣。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道法令的危害性。

　　但若推恩令仅止于此，又怎能称得上是阳谋？

　　因此在朝廷的暗中推动下......

　　某世家之中，一名庶子在几位家老的支持下，成功夺取了部分权力与家业，地位骤然攀升！

　　消息迅速传遍天下！

　　各地世家庶子闻讯，纷纷陷入疯狂！

　　既然有人能成功，他们为何不可？

　　更何况，这是朝廷颁布的政令，名正言顺！

　　此后，庶子们开始疯狂争夺权力，嫡子们竭力抵抗，家主们试图调停，却收效甚微。

　　不久，世家内部的权力体系在推恩令的冲击下彻底瓦解！

　　随之崩塌的，还有他们的底蕴与声望！

　　内斗不休，无暇他顾，世家在民间的影响力也日渐衰落！

　　至此，推恩令成效显着！

　　李斯禀报完毕，躬身笑道：

　　“陛下！”

　　“若再推一把，加大对庶子的扶持，这些世家大族，正如公子辰所言，一年之内必将崩溃！”

　　然而，嬴政却摇了摇头。

　　“不仅如此，还需鼓动民间百姓！”

　　“百姓？”

　　李斯不解。

　　一旁的蒙毅若有所思。

　　嬴政目光冷峻，淡淡道：

　　“你以为，世家贵族为何能在地方上呼风唤雨？”

　　李斯沉默。

　　嬴政继续道：

　　“只因他们世代积累的威势，在百姓心中筑起了一座‘敬畏’的高台！”

　　说到此处，嬴政嘴角微扬。

　　“可若笑话看多了，敬畏自然消散！”

　　“你，明白了吗？”

　　李斯背脊一凉，连忙应道：

　　“臣明白！”

　　他隐约察觉陛下话中另有深意，但见嬴政已低头批阅奏章，便知该退下了。

　　“臣告退！”

　　“嗯。”

　　嬴政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李斯退出大殿后，蒙毅抬头，无奈一笑。

　　“陛下，您这……可把李斯吓坏了。”

　　“哼。”

　　嬴政冷冷一哼。

　　“近来咸阳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尤其议论诸位公子的，骂声不绝！朕在宫中都能听见！”

　　“这个李斯，朕看他是不想干了！”

　　蒙毅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

　　确实如此。

　　自从上次公子们的考验过后，许多事情暴露在咸阳百姓眼前，各种流言四起，骂声一片。

　　虽说嬴政也不怎么待见这几个儿子，

　　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又是皇室血脉，岂能容忍天下人这般议论皇室？

　　正如他方才所言，

　　笑话听多了，敬畏之心自然就没了！

　　李斯身为法家领袖、左丞相，执掌监察天下之权，这事确实办得让嬴政很不满意。

　　正说着，

　　一名宦官轻步进殿，恭敬禀报：

　　“陛下，宫外有人持公子辰的令牌求见，说是替公子辰禀报要事。”

　　“哦？”

　　嬴政眉头一皱。

　　“此人姓甚名谁？”

　　“自称李峙。”

　　宦官低声答道。

　　李峙？

　　原来是他……

　　嬴政若有所思。

　　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先前赢琛还为他请过功，自己也派蒙毅查过他的底细，是墨家秦墨一脉，身家清白。

　　“宣他进来！”

　　不多时，李峙入殿。

　　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

　　“臣李峙，叩见陛下！”

　　李峙手捧托盘，激动地跪地高呼。

　　他身负簪袅爵位，可自称臣。

　　“平身吧，朕记得你。”

　　帝座之上，嬴政语气平淡。

　　就这么一句话，

　　仅仅一句“朕记得你”

　　就让李峙激动得几乎晕厥！

　　陛下居然记得他！

　　这是何等的荣耀！

　　往后老了，都够他吹嘘一辈子！

　　“你说替公子辰而来，所为何事？”

　　嬴政目光落在李峙手中的托盘上，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所悟。

　　闻言，

　　李峙起身后，恭敬地将托盘高举。

　　“陛下，此乃公子命微臣研制之物，专为解决‘以工代赈’之困！”

　　“……继续。”

　　嬴政神色淡然，声音沉稳。

　　“遵命。”

　　李峙恭敬应声，随后轻声请示：

　　“陛下……公子特意嘱咐，需亲自向陛下演示，可否请人取一盆清水来？”

　　“准。”

　　嬴政话音落下，赵高立即示意一名宦官前去准备。

　　片刻后，宦官端来一盆清水，置于李峙面前。

　　“这位内官，烦请卷起衣袖。”

　　宦官看向嬴政，见陛下默许，便缓缓卷起双袖。

　　紧接着，李峙取出一块灰色香皂，在宦官右手上反复揉搓，再用清水冲洗。

　　“咦？”

　　宦官忽然低呼，面露惊讶——他的右手竟比左手白皙许多！

　　再看盆中，清水已略显浑浊。

　　随后，李峙又取出一块褐色香皂，如法炮制清洗宦官的左手。

　　令人意外的是，原本较黑的左手竟比右手更加洁净！

　　显然，第二种香皂效果更佳！

　　此时，一旁观察的蒙毅上前，捋须细看宦官双手，诧异道：“此乃新制皂角？”

　　“大人明鉴，此物名为香皂，实为公子所创，臣仅奉命制作。”

　　李峙谦逊答道。

　　“然则……此物与‘以工代赈’有何关联？”

　　蒙毅追问。

　　李峙地位低微，不便直接向皇帝进言，蒙毅自然代为发问。

　　御座之上，嬴政静观不语，心中暗自思量。

　　赢琛既言此物可解“以工代赈”

　　之难，必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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