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群臣会意，纷纷退回席位。

　　此刻，嬴政胸膛微微起伏，眉宇紧锁，眼中透着冷意与失望，目光如冰般刺向扶苏。

　　在边疆历练数年，

　　竟仍是这般性情，毫无长进！

　　这也正是他始终无法安心将大秦托付给扶苏的原因。

　　左侧下方，

　　“好！甚好！”

　　赵高低垂的脸上，悄然浮现一抹喜色！

　　扶苏又一次触怒陛下了！

　　胡亥的机会，又多了几分！

　　原本历史上，只要嬴政尚在，赵高绝无胆量生出异心。

　　唯有待始皇帝驾崩后，他才敢肆意妄为。

　　但如今不同，

　　陛下公然令诸公子相争！

　　胜者即为太子！

　　这便让赵高心底燃起一丝不该有的野望——

　　若胡亥登基，他的权势岂非能长盛不衰？

　　此前他反对早立太子，

　　只因一旦扶苏被立为储君，他的地位必将日渐衰微，待陛下归天之日，便是他命绝之时。

　　反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现在！

　　他有机会永保荣华了！

　　前提是——胡亥必须成为太子！

　　为此，他愿倾尽一切助胡亥上位！

　　正因如此，当赵高见扶苏失宠、其余公子皆不成器时，心中便难掩狂喜。

　　“等等，除扶苏外……”

　　“那公子辰亦非等闲之辈，需多加留意。”

　　赵高暗中瞥向赢琛，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赢琛此前的表现，以及陛下对其微妙的态度。

　　殿内沉寂片刻，

　　在嬴政的威压之下，众人皆屏息垂首，唯恐再度激怒座上那位震怒的 。

　　唯二昂首挺胸者，

　　除扶苏外，仅有赢琛！

　　帝座之上，

　　嬴政神色淡然，目光落在赢琛身上。

　　见他从容自若、专注沉思的模样，心中暗自赞许。

　　公子辰，果然不负所望！

　　单是这份气度，便已初显不凡！

　　看来他还在思索，待他想妥后再说不迟，且先看看其他公子如何……

　　这般想着，

　　嬴政又将视线转向其余公子。

　　仙器的新手任务需挑选九位【投资人选】，眼下还差几位，否则无法开启后续任务。

　　略作沉吟后，

　　他直接点名问道：

　　公子高，你有何见解？

　　殿下，被点名的瘦削男子起身，局促地挠头道：

　　不如……把他们都关起来？

　　嬴政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若能靠囚禁解决，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此子不堪大用。

　　随即，他看向素来宠爱的胡亥。

　　胡亥，你来说。”

　　霎时间，众人目光齐聚胡亥。

　　在众目睽睽之下，

　　胡亥从容起身，朗声道：

　　儿臣以为，当扶持各郡县豪族，假以时日取代六国旧贵。

　　如此既可削弱六国余孽，又能巩固大秦统治！

　　言毕，胡亥面露得色。

　　昨夜赵高让他熟记的策论中，

　　正有此计！

　　尚可。”

　　嬴政微微颔首，略显诧异。

　　未曾想平日顽劣的胡亥竟能提出此议，虽计策难行，其心可勉。

　　总强过公子高那等庸才。

　　见状，赵高暗自松了口气，强忍笑意。

　　幸亏早有准备！

　　近日陛下为此事殚精竭虑，他料定或会询及此问，便让胡亥背下门客所献之策。

　　明知陛下不会采纳，但求博得青睐足矣。

　　果不其然！

　　此刻，赢琛也已思虑成熟——

　　正是那传说中的……

　　确定答案后，赢琛端坐案前，仔细琢磨着胡亥方才的言论。

　　他总觉得胡亥像是突然开了窍。

　　以胡亥那愚钝的头脑，怎会想出这等计策？

　　简直就像考试作弊一般。

　　不过赢琛并不担忧，

　　他确信父皇绝不会采纳此计。

　　这计策看似周全，实则暗藏致命缺陷。

　　按此计所言，朝廷应在各地扶持本土豪强，用以压制六国贵族，最终消除六国影响。

　　但胡亥忽略了一点——

　　即便六国贵族消亡，各郡县却会崛起新的世家大族，与朝堂势力盘根错节，彼此勾连。

　　父皇尚能压制，可二世、三世呢？

　　终有一日，这些世家将成为庞然大物！

　　这无异于养虎为患！

　　父皇真正要的是皇权独尊，既要消除六国隐患，更要彻底铲除这些贵族势力。

　　而他的计策，正可实现这一目标！

　　另一边，

　　嬴政询问完胡亥后，

　　又点名几位公子作答，却都支支吾吾。

　　有人竟说出杀五千人，岂不定？这般言论，

　　气得嬴政险些摔了砚台。

　　稍作平复，

　　嬴政面色仍显阴沉，最终将目光投向赢琛，眼中隐含期待。

　　扶苏的回答依旧令他失望，其他公子更是庸碌无能，仅几人勉强及格...倒是胡亥还算不错。

　　这位七公子，能否带来惊喜？

　　见父皇望来，

　　赢琛嘴角微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起身行礼：

　　父皇，儿臣有一计！

　　可使大秦一年内彻底解决六国隐患！

　　此言一出，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反应各异。

　　诸位公子皆面露惊愕，瞠目结舌。

　　这位七公子向来默默无闻，虽不惹事却也平庸无奇，若非此次考校，他们几乎忘了还有这位兄弟。

　　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

　　殿门附近，

　　胡亥满脸不屑，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哼，先前曲解圣贤之言，如今又口出狂言，分明是哗众取宠！且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他绝不信此人能胜过赵高所授之学！

　　殿首处，

　　扶苏闻声回首。

　　原本他对这位赵高七弟毫无印象，可那番惊世骇俗的“抡语”

　　解读，着实令他愕然，自然引他注目。

　　但听到“一年内平定六国遗患”

　　之语，他当即摇头不再理会——

　　简直荒唐！

　　两侧朝臣之中。

　　左列，李斯轻捻长须，眉间凝思。

　　“一年？绝无可能……”

　　“纵使那些未竟之策，亦非一年可成，何况完善之法施行艰难。”

　　身侧蒙毅颔首附和：

　　“既已夸口，但愿公子辰之策莫太过拙劣。

　　否则触怒陛下，恐难逃重责。”

　　二人皆不以为然——

　　满朝俊杰都无解的难题，岂会被无名公子 ？

　　李斯暗自冷笑：

　　若此人真能献上完美良策，

　　他李斯！

　　定当倒立生吞面前酒鼎！

　　右列，

　　淳于越刚归坐席，

　　虽先前愤然离席属君前失仪，但陛下未加怪罪，他亦不敢久滞不返。

　　不料刚落座，

　　便听得赢琛狂言，顿时面沉如水：

　　“一年之期纯属妄语！”

　　“若其策真能一年弭平六国遗患，老夫甘愿从这咸阳宫跃下！”

　　旁座同僚笑问：

　　“此处距地十余尺，不怕折了老腿？”

　　淳于越冷面不语，

　　眉宇间尽是不屑。

　　御座之上，

　　嬴政凝视殿下从容自若的赢琛，默然片刻后沉声道：

　　“讲！”

　　群臣肃然，

　　无数目光或探究或轻蔑地聚焦而来——

　　众目睽睽下，

　　赢琛朗声开口：

　　“儿臣所献，乃……推恩令！”

　　“一道诏书足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扶苏闭目不语，胡亥嘴角讥讽更浓，其余公子冷眼旁观，两侧朝臣纷纷摇头，低声斥责荒唐之言。

　　淳于越脸上皱纹舒展，险些笑出声来。

　　就连对赢琛抱有期待的嬴政，此刻也难掩失望，暗自叹息。

　　他并非否认此事有解，只是众臣与他尚未寻得良策。

　　但仅凭一纸诏书？绝无可能！

　　“呵，倒是高看这位公子辰了。”

　　赵高轻笑一声，不再关注殿中。

　　在他眼中，唯有扶苏堪为敌手，余者皆不足虑。

　　殿内气氛微妙，众人皆等着看赢琛的笑话。

　　然而赢琛神色从容，缓声道：

　　“瓦解强敌，当从内部分化。”

　　“昔日父皇横扫六国，王翦将军计诱郭开，借他之手除掉李牧，方能攻破赵国坚城。

　　今日之法，亦是同理！”

　　“父皇只需颁布诏令：废除嫡长子独继家业之制，改为诸子均分，世代沿袭。”

　　“如此，不战而胜！”

　　话音落下，大殿死寂。

　　扶苏骤然睁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赢琛，仿佛初次相识。

　　其余公子虽不明就里，但见众人神色，亦知此计非凡。

　　李斯、蒙毅、冯去疾、淳于越等重臣瞠目结舌，如见鬼神。

　　这“推恩令”

　　——

　　以他们的谋略，瞬间便窥破其中玄机！

　　若此令施行，名门望族必将因继承权内斗不休，大族裂为小族，根基与权势自然瓦解。

　　届时朝廷稍加干预，或拉拢或打压，便可令世家分崩离析，甚至身败名裂，民心尽失！

　　不费一兵一卒，既能削弱豪族势力，又能收归民心，巩固皇权。

　　天下归秦，指日可待！

　　最关键的是，这完全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即便对手知晓其中玄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势力日渐衰微，最终沦为平庸！

　　妙极！

　　这道推恩令，堪称绝妙！

　　意识到其中精妙的大臣们，无不露出惊骇之色。

　　若此计出自某位老成谋国的重臣之手，众人尚觉合理，可公子赢琛年未弱冠啊！

　　右侧的清瘦老者打趣道：淳于博士，何时要跳，记得知会老夫一声。”

　　淳于越面色铁青。

　　御座之上......

　　推恩令么...

　　嬴政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眸光闪烁不定。

　　群臣能立即领会推恩令的精髓，他这位 自然更不在话下。

　　辰儿果然不负朕望！

　　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的难题，竟被朕的皇子 ！看来往日对辰儿的关注确实太少了...

　　虽然心潮起伏，但嬴政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这只是开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但愿辰儿能持之以恒，若是扶苏终究难当大任......

　　嬴政眼底掠过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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