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二十年思念

　　“你…这是想从窗户跳出去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秦萧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那只已经搭上窗框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却又…陌生得让他心头发颤！

　　是父亲！秦重！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这种感觉…可当它真正响起时，他才发现，那些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深深埋藏，此刻正疯狂地翻涌上来！

　　秦重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此刻正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怒其不争，还有一丝…痛心。

　　“呵…真没想到…我秦重的儿子…二十年不见…见到自己爹妈的第一面…竟然是…落荒而逃？”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秦萧的心上！他死死咬着牙，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酸涩和…委屈！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轻柔，带着颤抖，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萧儿…”

　　是母亲！周若兰！

　　她站在秦重身边，微微探着身子，眼圈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盼和…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

　　“…萧儿…你…你真的…不愿意见见妈妈吗？…连…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意吗？…”

　　“妈”这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秦萧心中那道尘封了二十年、早已锈迹斑斑的心门！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他再也绷不住了！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死死地低着头，仿佛要把整个脑袋埋进胸膛 ——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母亲含泪的眼睛。更不敢去看父亲那锐利的目光！他怕…怕自己一抬头，那不争气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房间里一片死寂。

　　周若兰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大男孩。二十年的思念，二十年的担忧，二十年的自责和痛苦…积蓄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再也无法阻挡！

　　她的视线瞬间模糊，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脸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微微一晃，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

　　“萧儿！我的萧儿！！”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儿子，却又在即将碰到他手臂的时候，猛地停住！仿佛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易碎的梦，一碰就会消失！

　　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扫过秦萧的脸庞。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那倔强的嘴角…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她记忆深处那个五岁孩童的模样，一点点重合…

　　“萧儿…我的孩子…”周若兰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想你吗？…”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颤抖的手指终于轻轻抚上秦萧的脸颊。那触感，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每天晚上…妈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看到你笑着扑进我怀里…喊我妈妈…”她的泪水滴落在秦萧的手背上，滚烫！“妈妈一直告诉自己…他没死…他只是…只是走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破碎，断断续续，最终被泪水彻底淹没…

　　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秦萧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他再次消失！

　　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低垂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让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把将秦萧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我的萧儿！妈妈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啊！！！”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秦萧胸前的衣襟。

　　秦萧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依旧低着头，任由母亲抱着，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牙关咬得发紧，拼命忍着 —— 他不能哭！不能… 直到母亲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衣襟，那温度烫得他心口发颤…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窒息般的难受！他拼命地想要把那股汹涌的酸涩压下去，可那酸涩却如同岩浆般，疯狂地向上翻涌！

　　终于！

　　一滴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砸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尽力气，紧紧抱住怀里那瘦弱颤抖的身体！手臂在抖，身体也在抖。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呼唤，终于从他颤抖的唇齿间，艰难地挤了出来：

　　“妈…”

　　秦萧再也忍不住！他猛地将头深深埋进母亲的颈窝！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孤独、恐惧和思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妈——！！！”

　　他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二十年的颠沛流离，二十年的刀口舔血，二十年的隐姓埋名，还有二十年的午夜梦回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土崩瓦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孩子…回来就好…妈妈在…妈妈在这儿…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了…再也不让了…”

　　秦重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抱头痛哭的母子俩，他那张一向刚毅冷峻的脸上，此刻也微微动容。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那颤抖的背影和压抑不住的哭声，那哭声里蕴含的委屈和痛苦，让他这个铁血军人也感到一阵揪心！他默默地背过身去，抬起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秦枫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眼圈也有些发红。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秦月看着弟弟那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听着他那压抑了二十年终于释放出来的哭声，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赶紧别过脸去，偷偷擦掉。

　　苏子熙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她看着秦萧像个孩子般在母亲怀里痛哭，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原来…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甚至有些冷酷的男人…内心深处…也藏着如此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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