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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表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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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良友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圈发黑,眼袋浮肿,胡子拉碴——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一个彻夜未眠、内心挣扎的官员形象。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从兜里掏出那瓶眼药水,滴了两滴,眼睛立刻泛起红血丝,看起来更憔悴了。

  昨晚他一宿没睡。

  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脑子里反复排练着今天的“表演”:该怎么说话,用什么表情,哪些细节要注意。

  马峰说得对,他得把戏演足。

  从今天起,他吴良友就是个“良心未泯但误入歧途”的干部。

  收过钱,但没敢花,整天提心吊胆。

  现在终于有机会坦白,既恐惧又解脱。

  演起来不容易。

  他得让所有人相信,却又不能让某些人看出破绽。

  “某些人”——指的是局里可能存在的眼线。

  马峰提醒过他,黑石组织在国土局可能有内应,得小心。

  擦干脸,他走出洗手间,往办公室走。

  走廊里已经有人了。

  财务股的小王端着保温杯迎面走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吴局,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

  来了,第一个观众。

  吴良友挤出个疲惫的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您可得注意身体啊。”小王关切地说,“最近局里事多,您别太操劳。”

  “嗯,谢谢。”吴良友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小王在背后盯着他看。

  很好,种子撒下了。

  推开办公室门,里面一股闷热。空调坏了三天,维修工还没来。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热浪扑面而来。

  桌上堆着待批的文件,最上面那份是黑川项目四标段的招标方案。

  他拿起来翻看,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今天得“无意间”透露出几个信息。

  第一,他最近在查法律条文,特别是关于受贿罪自首的条款。

  第二,他联系过律师,咨询过相关问题。

  第三,他经常走神,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这些细节,会通过不同渠道传出去。

  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开了,是林少虎。

  年轻人手里拿着份文件,脸色也不太好看,眼下一片青。

  “吴局,这是您要的黑川项目审计报告。”

  林少虎把文件放在桌上,“财务科刚送来的。”

  吴良友没接,盯着文件封面看了几秒,突然问:“少虎,你说……一个人要是犯了错,还有机会改吗?”

  林少虎明显一愣:“吴局,您……”

  “我就是随便问问。”

  吴良友摆摆手,语气飘忽,“最近看新闻,好多干部出事。有的判了十几年,有的……唉。”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留白。

  林少虎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显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吴良友观察着他的反应。

  年轻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紧张的表现。

  他在紧张什么?因为那份材料?还是因为别的?

  “您……您别想太多。”

  林少虎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您又没犯错。”

  “没犯错?”吴良友苦笑,“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一点错不犯?有时候错不是自己想犯,是……身不由己。”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林少虎脸色更白了。

  “行了,你忙去吧。”

  吴良友挥挥手,“报告我看看。”

  “好。”林少虎如蒙大赦,快步退出去。

  门关上,吴良友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第一场戏,演完了。

  效果如何,要看后续反馈。

  他拿起那份审计报告,翻开。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人头疼。

  但他必须看,而且要仔细看——这是马峰交代的,要从中找出可能被黑石组织利用的漏洞。

  看了几页,手机震了。

  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公园东门,第三长椅。下午三点。”

  马峰的人。

  吴良友删除短信,继续看报告。

  但心思已经不在报告上了。

  下午三点,公园。

  要交什么?还是收什么?他不知道,但必须去。

  上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吴良友批了几份文件,又开了个小会。

  县政府重点工作督办会上他明显心不在焉,常务副县长黄诚讲话时他走神了三次,被点名提醒。

  散会后,黄诚把他叫到一边:“良友,你最近怎么回事?状态很不好。”

  “黄县长,我……”吴良友欲言又止,“家里有点事。”

  “家里有事就说,别硬撑。”黄诚拍拍他肩膀,“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领导。”吴良友低下头。

  这表情,这语气,应该够到位了。

  中午他没去食堂,让食堂送了份盒饭到办公室。

  边吃边继续看审计报告,但其实一口没吃下。

  十二点半,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老婆发来的微信:“到北戴河了,这边风景真好。儿子玩疯了,捡了一堆贝壳,说要给你做风铃。”

  后面附了张照片,母女俩在海边,笑得灿烂。

  吴良友盯着照片,眼眶有点热。

  他打字:“玩得开心就好。注意安全,别让吴语下水太深。”发送。

  然后关掉手机,趴在桌上。

  真累,身心俱疲。

  下午两点半,他提前离开单位。

  没开车,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才在公园附近下车。

  公园不大,老年人居多。

  下棋的,打太极的,唱戏的,热闹得很。

  吴良友走到东门,找到第三张长椅。

  长椅是木制的,漆都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

  坐垫是塑料的,裂了好几道口子。

  他坐下,看了看四周。

  左边有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乐震天响。

  右边两个老头在下象棋,争得面红耳赤。

  前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车来回走。

  一切正常。

  他等了十分钟,没人来。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人。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戴草帽的老头坐到了他旁边。

  老头穿着白汗衫,黑裤子,手里摇着把蒲扇。

  “天儿真热。”老头开口,声音沙哑。

  “是啊。”吴良友应了一句。

  “热也得过。”

  老头摇着扇子,“就像有些事,难也得做。”

  吴良友心里一动。

  老头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到他手里。

  动作很快,旁人根本看不清。

  是个U盘,黑色的,很小巧。

  “回去看。”老头低声说,“看完销毁。”

  “里面是什么?”吴良友问。

  “黑石组织下一个目标。”

  老头站起来,“还有,他们近期会派人接触你。

  时间、地点、方式,都在里面。

  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老头摇着蒲扇走了,混入人群,很快不见踪影。

  吴良友攥着U盘,手心冒汗。

  这么快?他以为还要再演一段时间,对方才会上钩。

  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他站起来,往公园外走。

  U盘揣在裤兜里,像块烙铁,烫得他心慌。

  走到公园门口,手机响了。是局里打来的。

  “吴局,您在哪儿?”

  是办公室的小孟,声音很急,“检察院的人来了,说要见您!”

  吴良友心里一沉:“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拦了辆出租车。

  路上,他把U盘塞进袜子里的暗袋——那是他特意缝的,为了藏东西。

  车开得很快,但他觉得还不够快。

  检察院的人怎么会来?不是约的明天吗?提前了?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不知道。只知道,真正的考验,要开始了。

  回到局里,刚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门卫老聂看见他,挤眉弄眼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保洁张姨在拖地,动作特别慢,明显在听动静。

  吴良友快步走进办公楼。走廊里静得可怕,平时这个点应该很热闹,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关着,但能感觉到门后有人。

  他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李建国,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上次见过。

  另一个年轻些,不认识。

  “吴局长,打扰了。”

  李建国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请坐。”吴良友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李检今天来,是为了……”

  “还是余文国的案子。”

  李建国打开笔记本,“有些细节,想跟您核实一下。”

  “您问,我配合。”吴良友说。

  李建国问了几个常规问题:余文国的工作表现,平时和哪些人来往,黑川项目的具体情况。吴良友一一回答,语气平静,但手在桌子下微微发抖——这是故意的。

  问着问着,李建国话锋一转:“吴局长,您和余文国之间,有没有经济往来?”

  来了。

  吴良友心跳加速,但脸上保持着镇定:“李检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李建国盯着他,“比如,他有没有给过您钱?或者贵重物品?”

  吴良友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久

  到李建国都准备再次开口时,他才说:“有。”

  李建国和那个年轻检察官对视一眼。

  “什么时候?多少?”李建国问。

  “去年中秋节。”吴良友声音很低,“他送了我两盒月饼。我拿回家,发现里面……有五千块钱。”

  “五千?”

  “嗯。”

  吴良友点头,“我当时很慌,想退回去。可他说是过节心意,硬塞给我。我……我一时糊涂,就收下了。”

  “还有吗?”

  “今年春节,又给了一次。”

  吴良友继续说,“这次是一万。也是夹在礼品里。”

  “就这些?”

  吴良友犹豫了一下,摇头:“还有一次,是今年三月。黑川项目开工前,他来找我,说……说陈建国那边想表示表示。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三万。”

  “三万?”李建国挑眉,“你收了?”

  “收了。”吴良友低下头,“但我没花,一分都没动。钱还在我家书房,用报纸包着,放在书架最底层。”

  这是真话。

  那三万,他确实没动。

  不是不想,是不敢。

  总感觉那钱烫手,花了会出事。

  “为什么不上交?”李建国问。

  “我……”吴良友苦笑,“我不敢。我怕上交了,别人说我假清高,说我装。在单位,有时候……身不由己。”

  这话半真半假。

  真的部分是,他确实怕被孤立。

  假的部分是,他收钱不全是因为身不由己,更多是贪心。

  李建国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会儿,李建国抬起头:“吴局长,你这些话,我们会核实。如果属实,算你主动交代,可以争取从宽处理。”

  “我知道。”

  吴良友点头,“李检,我……我想问一下,如果……如果我把钱退了,把问题说清楚,是不是……就能没事?”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

  李建国合上笔记本,“但主动交代,积极退赃,肯定是加分项。”

  吴良友松了口气。

  戏演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

  李建国站起来,“吴局长,这段时间请你不要离开本市,手机保持畅通,我们可能随时需要你配合调查。”

  “好,一定配合。”吴良友也站起来。

  送走李建国两人,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后背全湿透了,衬衫黏在身上,难受得很。但心里却轻松了些。

  第一步,走完了。

  接下来,就是等。等检察院核实,等黑石组织接触,等马峰的下一步指令。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李建国和年轻检察官走出办公楼,上了车。

  车开走了,消失在街角。

  天色渐暗,黄昏来临。

  一天又要过去了。

  吴良友掏出手机,想给老婆打个电话,又放下了。

  现在打,说什么?说“我今天向检察院坦白了”?还是说“我可能快进去了”?哪句都说不出口。

  他收起手机,开始收拾东西。下班时间到了,该回家了。虽然家里没人,但好歹是个家。

  锁好办公室门,他走出办公楼。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一条孤单的路。

  门卫老聂在值班室门口抽烟,看见他,欲言又止。

  吴良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走出大门,他回头看了一眼。

  国土局的牌子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庄严肃穆。

  他曾为在这里工作而自豪。

  现在,只剩惶恐。

  他转身,往家走。

  脚步很慢,很沉。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看。

  袜子里的U盘硌着脚踝,隐隐作痛。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戏还得演。

  路还得走。

  哪怕这条路,通向的是深渊。

  他也得走下去。

  因为,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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