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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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一章进行了大修改,建议宝子们从新阅读。)

  桃林刺杀后的第三日,别院的宁静被一封来自帝都的请柬打破。

  “长公主殿下设宴赏荷,邀我们后日过府一叙。”

  姜宝宝拿着烫金请柬,有些讶异。

  “这个时节,宫里的荷花就开了么。”

  墨千尘正提笔批阅几份紧急文书,闻言头也不抬。

  “皇姐的别院引了温泉水,荷花比外头早开半月。”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停一瞬。

  “你想去么。”

  姜宝宝坐到他对面,托着腮想了想。

  “长公主殿下待我极好,若不去,怕失了礼数,只是……”

  她声音低下去。

  “那日的事,我还有些后怕。”

  墨千尘放下笔,抬眼看她。这几日她虽强作镇定,但夜里偶尔会惊醒,需他轻拍安抚才能再次入睡。

  “你若不想去,我便回绝。”

  他道。

  “皇姐不会怪罪。”

  “还是去吧。”

  姜宝宝摇摇头。

  “总不能在别院躲一辈子,再说,有你在呢。”

  墨千尘看着她故作勇敢的样子,心头微软,颔首道。

  “好,那便去。”

  请柬的事刚定下,午后影一便带来了新的消息。

  书房内,门窗紧闭。

  “王爷,查过了。”

  影一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近月来,私下召见过三次‘隐楼’的人。”

  墨千尘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隐楼。

  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没有他们不敢接的买卖。

  更关键的是,隐楼训练死士的手段独步天下,培养出的杀手个个悍不畏死,行动失败即刻自尽,绝不会泄露雇主半分。

  “隐楼向来不接朝廷的买卖。”

  墨千尘落下一子,声音平静。

  “所以是私下接触。”

  影一道。

  “见的是一个叫‘灰鹞’的中间人,在京城西市开古董铺子做掩护,三次会面都在深夜,陛下微服出宫。”

  墨千尘沉默片刻。

  “能确定是谈刺杀。”

  “不能。”

  影一摇头。

  “隐楼的规矩,中间人只牵线,不问内容。”

  “但灰鹞接触陛下后,三日内隐楼的三个顶尖杀手离开了总坛,去向不明。”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棋子落盘的轻响。

  良久,墨千尘缓缓道。

  “知道了,继续盯着,但不必跟得太紧,隐楼的人反跟踪能力极强。”

  “是。”

  影一应下,却未立即离开,犹豫片刻道。

  “王爷,若真是陛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墨千尘抬眼,眸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等。”

  “等他下一步动作。”

  墨千尘捻起一颗黑子,在指尖转了转。

  “刺杀摄政王是滔天大罪,即便他是皇帝,若无十足把握,也不会轻易动手。”

  “这次失败,他必定会重新谋划。”

  影一心中凛然。

  “王爷的意思是还会有下次。”

  “必然。”

  墨千尘将棋子稳稳落下。

  “但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影一退下后,墨千尘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

  棋局上黑白交错,势均力敌。他想起多年前先帝驾崩时,拉着他的手嘱托。

  “千尘,睿儿还小,这江山托付给你了。”

  那时墨子睿才6岁,跪在灵前哭得不能自已,转身扑进他怀里。

  “皇叔,我怕。”

  他便拍着那孩子的背,一字一句道。

  “不怕,有皇叔在。”

  这么多年。

  他护着那孩子坐稳皇位,扫平边患,震慑朝堂。

  十年心血,换来的竟是一支淬毒的弩箭。

  墨千尘缓缓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温度。

  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

  年轻的皇帝墨子睿正在批阅奏折。

  烛光映着他清俊的侧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连日熬夜所致。

  太监总管李德轻手轻脚地进来,添了热茶,低声道。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嗯。”

  墨子睿应了一声,却未动笔。

  李德犹豫片刻,又道。

  “长公主殿下递了帖子,后日在别院设宴赏荷,邀了摄政王夫妇。”

  墨子睿笔尖一顿,在奏折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知道了。”

  他淡淡道,将那份奏折合上,放到一边。

  “皇姐倒是好兴致。”

  李德不敢接话,只垂首侍立。

  墨子睿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夜风涌入,吹动烛火摇曳。

  远处宫墙重重,在夜色中宛如蛰伏的巨兽。

  “李德。”

  “奴才在。”

  “你说”

  墨子睿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皇叔此刻,在想什么。”

  李德头垂得更低。

  “奴才愚钝,不敢揣测摄政王心意。”

  墨子睿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是啊,谁能揣测那位的心思呢。

  十年摄政,权倾朝野。

  满朝文武,半数是他提拔,边疆守将,多是他旧部。

  这澜月江山,表面姓墨,实则

  他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陛下。”

  李德小心翼翼道。

  “隐楼那边递了消息,说失手了。”

  墨子睿神色未变,仿佛早有预料。

  “十一死士,全军覆没。”

  “是。”

  “不愧是皇叔。”

  墨子睿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赞叹。

  “朕早该想到,这般粗糙的刺杀,伤不了他。”

  李德不敢应声。

  “告诉隐楼,之前的约定作废。”

  墨子睿转身,走回书案后。

  “银子照付,让他们的人撤出京城。”

  “是。”

  李德应下,却未立即离开。

  “那陛下接下来。”

  墨子睿重新拿起朱笔,蘸了墨,在一份奏折上批下一个“准”字。

  “急什么。”

  他声音温和,眉眼间却笼着一层薄冰。

  “来日方长。”

  李德躬身退下。

  御书房里重归寂静。

  墨子睿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搁下笔,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着蟠龙纹——是先帝在他十岁生辰时所赐。

  那时皇叔握着他的手,教他辨认玉质。

  “睿儿你看,这玉温润剔透,为君者当如玉,外圆内方,心中有尺。”

  他当时仰头问。

  “皇叔心中有尺么。”

  皇叔笑了,揉揉他的头。

  “皇叔的尺,便是护着你,护着这江山。”

  言犹在耳。

  墨子睿缓缓握紧玉佩,指节泛白。

  皇叔,你的尺,如今量的还是这江山么。

  还是已经量到了那张龙椅上。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墨子睿将玉佩收回怀中,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他静坐良久,最终轻声吐出一句。

  “皇叔,别怪侄儿。”

  别院这边,姜宝宝对暗中的汹涌波涛一无所知。

  她正为后日的宴会挑选衣裳。

  “这件烟霞色会不会太艳,这件月白的又太素”

  她在衣橱前比划着,转身问正在看书的墨千尘。

  “帅叔叔,你说哪件好。”

  墨千尘抬眼看了看。

  “都好看。”

  “说了等于没说。”

  姜宝宝嘟囔,最终选定一件淡青色绣缠枝莲的衣裙,配着同色披帛,清雅又不失庄重。

  选好衣裳,她又开始挑首饰。

  长公主品位高雅,穿戴太隆重显得刻意,太随意又显怠慢,着实让人为难。

  墨千尘见她忙得团团转,放下书道。

  “不过家常小宴,不必如此紧张。”

  “那可是长公主。”

  姜宝宝认真道。

  “而且宴会上肯定还有别的夫人小姐,我不能给你丢脸。”

  墨千尘心头一软,走到她身边,从妆匣中拣出一支碧玉莲花簪。

  “这支就好,衬你那件衣裳。”

  姜宝宝接过,对镜比了比,果然清雅别致。

  “还是帅叔叔眼光好。”

  她满意地笑了,随即又想起什么。

  “对了,我们带什么礼物去,总不好空手上门。”

  “皇姐爱茶,我那儿有新得的武夷岩茶,带一罐便是。”

  姜宝宝点头,这才安心,她将衣裙首饰一一收好,转身抱住墨千尘的腰,仰头看他。

  “帅叔叔,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

  姜宝宝把脸埋在他胸前。

  “就是心里不太踏实。”

  墨千尘轻抚她的背,温声道。

  “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姜宝宝“嗯”了一声,抱得更紧些。

  其实她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是怕宴会上应对失仪。

  还是怕那日桃林的阴影未散。

  抑或是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抱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就能踏实些。

  窗外月色正好,清辉洒满庭院。荷塘里传来细微的蛙鸣,更显夜静。

  这样安宁的夜晚,还能有多少呢。

  姜宝宝不知道。

  她只希望,能多一日,便多一日。

  至于那些潜藏的暗流

  她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只要他在,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她信他,永远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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