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命运尽头的第一场雪

　　第七日，天空飘起了雪。

　　我站在公寓的阳台上，寒风裹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落在睫毛上便凝成了霜。

　　远处的城市被银白覆盖，街道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人们说今年是百年一遇的初雪，可我知道，这雪不是自然的馈赠，而是命运尽头最后的预告。

　　系统在我的掌心不断震动，鲜红的警告提示在视网膜中闪烁：

　　【核心意识即将复苏，请选择应对方案。】

　　“幽然。”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嗓音，曾煜城走来，将一件厚重的大衣披在我肩上。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我身旁，像一座山，稳稳地立在那里。

　　我回头看他，眼底藏着不舍和坚定。

　　“你想怎么做？”他的声音轻而缓，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力量。

　　我没有立刻回答。

　　风吹起我的发丝，缠绕在他袖口，像是某种无声的牵绊。

　　“我要终结这一切。”我说，“彻底地，干净地。”

　　他眉宇微蹙，却没有打断我。

　　林墨轩推门而入时，手里拿着一张泛着蓝光的数据板。

　　他目光扫过我与曾煜城，神情复杂：“我已经查清楚了。那道命运裂缝，并非自然生成，而是创世者留下的最后锚点。他们通过宿主与系统的连接，在现实中建立了一个不稳定的通道。如果不切断这个联系……”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切断的方式是什么？”

　　林墨轩看着我，眼神沉重：“只有让宿主彻底消失。”

　　空气仿佛一瞬间冻结。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清晰。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林墨轩低声问。

　　我当然明白。

　　宿主彻底消失，意味着我的存在将从所有时间线、所有维度中抹去。

　　不仅是死亡那么简单，而是连记忆、名字、痕迹都会被抹除。

　　我不是会死，而是从未活过。

　　我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以为重生是为了复仇，后来以为是为了掌控命运。但现在我才明白……”我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平静，“这一世，我只是想做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曾煜城的手忽然握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让我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我，眸色漆黑如夜：“你是自由的。我可以为你毁掉整个世界，只要你说一句‘不要走’。”

　　我的心猛地揪紧。

　　他从来不强求我留下，却总是在我做出决定前，给我最温暖的退路。

　　可这条路，我不能退。

　　“煜城。”我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微微颤抖，“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但如果我没回来……”

　　我顿住，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请忘了我。”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一口锋利的刀刃。

　　但最终，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将我拥入怀中，仿佛要将我揉进血肉，烙印在骨髓深处。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在雪夜里回荡。

　　良久之后，林墨轩轻声道：“时间不多了。”

　　我缓缓点头，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终端机。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冰冷的机械语音响起：

　　【宿主身份验证中……确认为白幽然。

　　当前系统等级：熟练级（满级）。

　　任务进度：99.9%。

　　是否进入最终指令操作界面？】

　　我按下确认。

　　画面一转，出现一行字：

　　【输入最终指令——】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前世的屈辱、今世的逆袭、那些我守护过的人、伤害过我的人、还有……他。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然后缓缓输入：

　　“执行：宿主归零。”

　　系统开始倒计时：

　　【30秒后启动宿主清除程序，请确认最后一次修改指令。】

　　我不再犹豫，轻轻按下确认键。

　　窗外的雪更大了。

　　曾煜城站在门口，目光如火，却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头，可我没有。

　　因为我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我，必须走下去。

　　哪怕代价，是我自己。

　　我走进系统核心界面，指尖停顿在最终指令的输入框前。

　　白光在屏幕上跳动，像是一颗即将熄灭的心脏。

　　它等待着我的选择，而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选项，而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一次决定。

　　“意味着我不再是白幽然，也不再是容器。”我轻声说，仿佛是在对曾煜城解释，也像是对自己做出最后的承诺。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墨轩站在门边，神色复杂却坚定。

　　他没有再劝我，也没有试图干预。

　　因为他知道，真正能结束这一切的，只有我。

　　“执行‘宿主归零’，彻底清除所有时间线记录。”我输入完毕，按下确认。

　　整个房间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系统的机械音冰冷响起：【确认执行，宿主将被重置为普通人类，失去所有能力，并从所有维度中抹除存在痕迹。

　　程序启动中……】

　　屏幕开始闪烁红光，倒计时浮现——

　　【10、9、8……】

　　我缓缓转身，看向曾煜城。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如深海，却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风暴。

　　他的手伸了过来，稳稳握住我的。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陪你重新开始。”他低声说，“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我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煜城……”

　　“别说话。”他打断我，低头吻住了我。

　　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雪花落在窗台，风停了，雪停了，连命运的齿轮都在这一刻放缓了转动。

　　我没有挣扎，只是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最后一刻温柔里。

　　【3、2、1……执行完成。】

　　光芒骤然爆发。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仿佛被分解成无数细碎的星光。

　　意识逐渐模糊，但那双手始终紧握着我，不肯放开。

　　我想笑，想哭，想再说一句“我爱你”。

　　可是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世界彻底归于虚无。

　　再次睁开眼时，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晨光轻轻洒落在床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窗外隐约传来鸟鸣和远处车流的声音。

　　一切都很安静，很真实。

　　我下意识抬手，掌心却没有熟悉的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

　　脑海中也没有任务提示、也没有任何技能精通的波动。

　　甚至连那股与系统相连的精神力，都不复存在。

　　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我坐起身，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

　　我能感觉到心跳，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清晨雨后泥土的气息。

　　可最奇怪的是，我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终于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

　　我下意识望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十七分。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她醒了吗？”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克制的急切。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是……他？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客厅。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利落，侧脸轮廓分明，眉宇之间仍带着记忆中的冷峻，却多了一份柔和。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气息，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是他——曾煜城。

　　他回来了。

　　不对……

　　他一直都在。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我复仇路上的庇护所，不再是系统奖励下的命中注定。

　　他是真实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曾煜城。

　　而我，也终于只是白幽然。

　　一个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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