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折磨

　　宫夫人搅动汤药的手顿住，警惕的看向郑夫人。

　　她心里没底，不知道郑夫人到底知道了什么。

　　郑夫人其实没知道太多。

　　上山后，虽然宋济诚的话让她明白宫夫人想让女儿接近大皇子并非只是为了做王妃，而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但这件事八字没一撇，尚未造成威胁。

　　最关键的假孕之事，郑夫人此次入宫并没有得知真相。

　　“你真的觉得离开宋家你们能好？大皇子……大皇子算什么？你们投了他，等于投了皇上，皇上会要你们吗？他会让你和我们家斗，斗到两败俱伤，他坐收渔利，不费一兵一卒。你不觉得你这想法可笑？！”

　　听了郑夫人这番话，宫夫人心里暗自放松。

　　还好，她还没知道假孕的事呢。

　　那看来她在钟粹宫没有什么收获。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郑夫人其实一直在想此刻的僵局该如何破。

　　弃掉郑家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还打草惊蛇。

　　这个时候再一路鱼死网破，对宋家并没有好处，只会把郑家更快的推向李延的怀抱，譬如此时他们要动郑家，动刑部的杨谦，那么就等于发出开战信号，郑孝真毫不犹豫会利用杨谦先打沈公台。

　　这一开战，就要把李延乐坏了。

　　她不能把局面弄的更糟。

　　所以，她想先把局面稳住，放软态度哄着宫夫人和郑孝真，等着老太太病好一些了，再想一个稳妥的办法。

　　反正，不能在当下开撕。

　　老太太病了，她和哥哥反目，宋济仁没用，宋济诚不管。

　　当下的她身后无人，两个女儿又像人质一样在宫中。

　　她找人去宫里几趟请求城阳公主把宋云瑶送出来，城阳都没答应。

　　那个监察司的太监还不知死活，万一没死，万一又有别的人接替了，在这期间搞什么动作，她真的无法招架。

　　她必须哄着宫夫人夫妻俩，先把局势扛住。

　　恰好，宫夫人也这么想。

　　本来她和郑孝真就是被逼到这一步的。

　　是宋家无情无义在先，才把他们逼到如此境地，虽然他们已经决心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但大皇子开府在明年，更别提郑小姐如今连话都还没跟大皇子说上。

　　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设想，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就得先夹着尾巴。

　　于是宫夫人也示弱：“你以为我想吗？那大皇子是个宫女所生的私生子，我怎舍得女儿嫁给他？若不是你们冷面冷心，无情无义，我们怎么会走投无路？又不是吃撑了不知道好赖。”

　　这也是实话。

　　瞧见宫夫人放软了态度，郑夫人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既生出几分感激来。

　　因为如果宫夫人还要对着干的话，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了。

　　她握住宫夫人的手：“好嫂嫂，你也知道，有些东西我不能让，我当日若为了你得罪城阳公主，放弃韩昭，那我还是我吗？”

　　郑夫人这一句‘好嫂嫂’才是唤的宫夫人猝不及防。

　　却也在郑夫人的手覆盖上自己手背的那一刹那，宫夫人这个肆意猎杀的老手敏锐的嗅到——此刻的郑夫人，已经穷途末路了。

　　是啊，你不肯认输，你不肯低头，你要强。

　　难道我是吃素的么？

　　宫夫人温柔微笑，拍了拍郑夫人的手背，喂她吃药。

　　低垂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阴冷与肃杀。

　　好不容易吃下一碗药，郑夫人正准备好好安睡补些精气，只听见管家匆匆从走廊跑来，跪在珠帘外：“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宫里。

　　郑夫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宋贵妃。

　　她离开钟粹宫的时候就有些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

　　管家紧张的呼唤让她刚吞下去的药往上翻涌，她扶着宫夫人伸来的手，衣服也顾不上换，一路前往前院。

　　她抵达的时候，太监们已经为孙福通摆下一把椅子，孙福通坐在正中央，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紫砂壶喝茶，见着郑夫人，他没有一如往常的起身。

　　脸上所有的温和与恭敬也不见，看上去跟换了个人一样，让郑夫人和宫夫人感到陌生。

　　郑夫人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禁军，放慢了脚步。

　　“孙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孙福通淡淡瞥她一眼，把姿态摆足。

　　“郑夫人，宫里大公主遭人行刺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捉拿了罪犯，罪犯对于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出了幕后主使，您看，是您跟我走，还是我们去请老太太跟我们走一趟？你来决定吧。”

　　她没死……

　　朱姑姑没死！

　　这个消息让郑夫人猛地后退一步，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孙福通瞧见那面貌相似的两姊妹，微微一笑，冲大门口勾了勾手。

　　朱满被两个太监架着，丢在了院子里。

　　“你们小厮说了，这位朱公子是你们家的人，就在刚才说的，跟在我身后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夫人不能再像上回打发我徒弟那样耍赖了吧？”

　　本来两个小丫鬟还很专注的扶着郑夫人，一听到‘朱公子’三个字，二人齐刷刷的回头朝那院子中央的人看去，几乎是同时的收紧了扶着郑夫人的手。

　　把郑夫人抓的生疼，疼的皱起了眉头。

　　两个丫鬟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瞧见院子里的哥哥耳朵被白布包着，不断往外渗血，手指头也没有了，她们想克制，却架不住紧张到极致的真实本能。

　　朱满是个傻的，他看到郑夫人的瞬间就开口高喊：“夫人！快救救我娘！她就在外头马车上，夫人！夫人——！”

　　“住口！”

　　郑夫人猛地吼了一声，朱满被吓的闭嘴。

　　李如月靠在马车上哼着小曲，听见穿透大门的那一声吼，轻笑，小藤子垂首，去前头把朱姑姑从马车上拉下来，拉到李如月的马车旁。

　　李如月隔着车窗：“朱姑姑，我履行承诺，送你儿子回家了。你看，他很高兴呢，还想着救你，你感不感动啊？”

　　李如月透过窗帘的缝隙，欣赏着朱姑姑脸上的惊惧与眼泪，冰冷的挥手示意。

　　小藤子押着朱姑姑走上台阶，站在禁军背后，让她透着禁军们手臂间的缝隙，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孙福通轻声笑：“郑夫人，奴才当然不是那种听信一面之词的人了。这个朱公子，到底是不是你们家的人？如果是，夫人就把人领回去，如果不是，夫人就把这满嘴胡言的人杀了吧，别让他再到处造谣污蔑，满嘴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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