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静柔

　　今日有许多事出乎杨谦意料。

　　譬如，这宋小姐貌美不似人间所有，清丽脱俗中又带着小家碧玉的乖巧静柔。

　　看的他眼睛发直，又赶紧警醒自己把目光收回来，然后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又看的发直。

　　只觉得她不管是伤心落泪，还是生气把眉头皱出座毛茸茸的小山峰，都那么可爱。

　　明明傻的要命，眼神却坚毅的好像把她送战场都能杀两个敌人。

　　真是有趣。

　　捏着她递过来要交给情郎的荷包，他揉着那质地，心里已经在想怎么杀乔子循比较好让她放下。

　　别过宋小姐，他也没心思跟着郑孝真掘地了，从后门绕出去，骑马进宫，站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靠着宫墙，回味刚刚跟宋小姐的对话。

　　顺子乘轿赶来，很不满：“干什么？”

　　顺子想，不是大事就不必要进宫。

　　杨谦堆笑给他鞠躬：“求公公让监察司在杭州的人把那乔子循抓来给我吧。”

　　“你要他干嘛？他都已经废了。”

　　“人在这世上，总归叫小姐挂念。”

　　“那我让人把他药了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

　　“你就给我吧！”

　　看他如此执着，顺子叹息，转身离开。

　　回到监察司正要写信给夏康，就收到了夏康的来信。

　　拆开一看，匆匆写完信让底下人送出，便将来信揣进怀里去往瑶光殿。

　　李如月正坐在案前仔细看这次选秀的秀女名册。

　　余光瞥见顺子，问：“学子们来了多少，都进道观了吗？”

　　按照他们的原计划，选秀的秀女们都是在这群学子的家人中挑选的。

　　妹妹进京选秀，哥哥们自然也跟着进京。

　　入了道观，就进了直升通道，不用科考，在道观好好学本事，只待皇帝和大皇子来安排他们的去处。

　　“派了人分开接应，秀女们由礼部包了客栈统一照应，学子们送进了道观，最近捉拿的宋家门客们，也都送进道观做讲师为学子授课。”

　　李如月‘嗯’了一声。

　　宋家养了很多像彭玉书这种清客。

　　他们个个都是世间顶尖的人才。

　　宋济仁出走后，他们奔赴去了沈公台门下，挤在人家家里，待遇不同往常不说，郑孝真还咄咄逼人，屡次要拿他们个长短来。

　　而这一次，宋俨让皇帝下旨定了宋济仁的罪责，等同于给这些人下了死刑。

　　他们自己也都知道，宋俨做丞相，他们活不了。

　　李如月便让顺子和杨谦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人都抓了。

　　流程都一样，威逼利诱，先让写遗书，然后再问要不要活路。

　　痛哭流涕的把遗书都写了，再来生机，那便是进宫做太监也乐意。

　　“主子，夏康来信。”

　　顺子神色严肃，上了台阶，藤子挥手，侍候的宫女们都退下。

　　李如月从秀女名册中抬起头，接过信件看。

　　夏康在信中写道，盐帮的人发现了宋俨家奴仆快马疾奔传递信件，于是夏康派出人中途用程青所制的迷药将人迷晕，拆开信件抄写了一份。

　　底下是附赠的宋俨信件。

　　李如月没有先看信。

　　“水名司在干什么？”

　　她抬眸看顺子。

　　顺子深深埋下头。

　　“冯主事最近日子也是过的好了。”

　　“是奴才失职。”

　　“你当然失职！”

　　李如月将信摔在他脸上。

　　“信从京城出去，都快到苏州了，你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是让夏康先截获，丢不丢脸？”

　　顺子抿唇，没敢狡辩，把信捡起来双手递过去。

　　李如月一把扯走。

　　顺子声音很低：“主子别气着自己……奴才会好好惩治他们。”

　　“惩治是其次，先找原因，为何没有发现？是他府中有能人瞒天过海？还是这城门郎有谁收受了贿赂帮着他们瞒天过海，先解决疏漏，再追究砍谁！”

　　“……是。”

　　李如月冷冷盯了他半晌，才低头看信。

　　信是写给乔老太公的，大意是要乔老太公挑选得用的子侄去将江南一带曾经受过宫氏和郑孝真压迫的百姓们带来京中告御状，信尾还补充了一句。

　　——可稍加煽惑，务使风浪起，方能动天听。

　　哈。

　　李如月看完这一句，忽然理解为什么水名司没察觉这封信。

　　宋俨手中必有能人，他有自信将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送去苏州。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盐帮自宫氏之后便被收服在郑元亨名下，而郑元亨是织造局的傀儡，织造局和夏康是一家。

　　也就是在李如月的掌控之下，快马连夜奔袭接力，盐帮岂能不知。

　　聪明些的有心之人，早就跑去杭州拿着这情报递给织造局领赏了。

　　李如月把信递给顺子：“直接呈交父皇。”

　　顺子拿了信，亲手交给孙福通，然后自己出了宫去找此次疏漏的原因。

　　从水名司到冯主事再到城门郎，上上下下用刑拷问了一遍，都没拷问出这个宋家的人是几时出的京城。

　　顺子本以为这事很简单，岂知两三天都没找出人来，嘴上燎出一圈火泡。

　　这事儿成了他、监察司、水名司、天听卫、魏泰的禁军、冯主事的梦华楼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让他们夜不能寐。

　　李如月几天没得到消息，便知他们事情办的不顺利。

　　“叫你师父去诈他一诈。”

　　孙福通最近也缠身在选秀的事里，好容易得空来见过李如月。

　　李如月叮嘱了他事情如何做，孙福通便趁着夜里出宫，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都快成废墟了。

　　连个坐着看茶的地方都没有。

　　宋俨亲自迎出来，对孙福通倒是恭敬的很，孙福通也没有废话。

　　“陛下想去江南微服私访，这江南可是丞相大人从小长大的地方，此事奴才左想右想，还是得大人来主导。”

　　宋俨自己才写了那么一封信，心中自然是带着警惕的，皇帝冷不丁要去江南微服私访，他便心生戒备，可是又坚决不信自己的信能被截获。

　　犹疑之中，孙福通道：“大人应该听闻过，陛下曾经最喜爱的戚贵人，就来自于江南，最近选秀了，陛下难免思及故人，想要旧地重游，所以此行，丞相大人也要顾虑到这一点，多挑选些懂事的女子侍应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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