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你当真不懂吗

　　相识第四年秋，中域，无名小镇药铺外。

　　叶寒刚从一个贩卖禁药的邪修窝点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药味。

　　他在药铺买了些疗伤和祛除邪气的药材，正欲离开。

　　“叶寒哥哥！”

　　一声带着惊喜和担忧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叶寒回头，只见笑笑提着一个药包，正站在药铺门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她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清丽。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叶寒略显苍白的脸和衣襟上一点暗红。

　　“你受伤了？”

　　她几步跑上前，语气难得的认真和焦急，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叶寒的手臂检查。

　　叶寒侧身避开，淡淡道：“小伤，无碍。”

　　“什么无碍！”

　　笑笑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看你脸色多差！邪气入体了吧？那帮卖禁药的家伙最阴毒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自己刚买的药包塞到叶寒手里。

　　“这是我刚买的清心正气散，专门祛邪固本的！你快拿去用！”

　　叶寒看着手里还带着她体温的药包，又看看她脸上毫不作伪的关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地顿住了。

　　这几年，她总是这样，像块甩不掉的膏药，聒噪、麻烦、行为出格，却又总能在一些细微处，流露出一种纯粹而又炽热的关心。

　　“多谢。”

　　他低声道，将药包收了起来。

　　这是几年相处中，他难得的主动回应。

　　笑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赏，脸上的担忧被灿烂的笑容取代。

　　“嘿嘿，不客气！叶寒哥哥你住在哪家客栈？我那里还有上好的金疮药……”

　　“不必。”

　　叶寒打断她，转身欲走。

　　他需要尽快疗伤。

　　“等等！”

　　笑笑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一角，这次叶寒没有立刻甩开，只是停下脚步，看着她。

　　笑笑仰着小脸，笑容明媚得像秋日的暖阳，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

　　“叶寒哥哥，你看……这次相遇又是缘分吧？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一段？就一小段！保证不吵你！我发誓！”

　　她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叶寒看着她亮晶晶的盛满期待的眼睛，沉默了半晌。

　　最终，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转身，继续朝着镇外他临时租住的小院走去。

　　身后，是笑笑压抑着兴奋的轻快脚步声，还有她努力压低却依旧掩饰不住雀跃的碎碎念：

　　“我就知道叶寒哥哥最好了……这次我一定安静……绝对不吵……”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挺拔孤冷，步履沉稳；一个娇小灵动，亦步亦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一种奇异的无声默契。

　　这一次，叶寒的脚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放得慢了些许。

　　相识第五年，古森城外的相遇，是最后一次。

　　叶寒正与三位五行宗同门——邵阳平及两位年纪尚小的师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简短交代着即将前往北域的任务细节。

　　笑笑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以后的人生走向。

　　当笑笑对着他同门规规矩矩行礼时，他心中的异样感让他极其不适，甚至比她的纠缠更让他烦躁。

　　后来笑笑那带着七分疏离，三分戏谑的回应更是像一根针，猝不及防的扎了叶寒一下。

　　再后来，她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迷雾森林，他的灵剑未经思考地脱手而出，试图将她拉回理智。

　　笑笑那双在迷雾背景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和她轻易撼动他本命灵剑的举动，都像是是在告诉他，她不是普通人。

　　她祝他仙途顺遂，祝他大道长青。

　　这分明是诀别，可他毫无察觉。

　　…………

　　叶寒的讲述戛然而止。

　　他指腹一遍又一遍地轻柔地摩挲着腰间那片枯黄的梧桐叶，仿佛在触摸着那段早已逝去的时光和那个永远鲜活的身影。

　　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悲恸。

　　他那双总是沉寂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痛苦、悔恨、绝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林间的风带着迷雾森林特有的阴冷和腐朽气息，呜咽着穿过枯枝，卷起地上的尘埃，也吹动着钱金宝手中那支翠玉雾霭花簪。

　　钱金宝早已听得呆住了。

　　她圆圆的杏眼里不再是好奇和花痴，而是盈满了震惊与悲伤。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血污却好似被无边痛苦压垮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他腰间那片枯叶的重量，明白了他为何一次又一次闯入这片绝地，也明白了他那句“交代遗言”背后，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执着。

　　“所以……”

　　钱金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叶师兄你……你一直要找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笑笑姐姐？你当时也追进去了……那……笑笑姐姐她……”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答案已经写在了叶寒那双被痛苦淹没的眼睛里。

　　叶寒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那片翻涌着死亡气息的浓雾，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抹决绝消失的水绿色背影。

　　他腰间的梧桐叶，在风中轻轻颤抖，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结局。

　　过了许久，久到钱金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叶寒才缓缓地睁开眼。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带着血和泪硬生生挤出来的：

　　“她一个人……在里面……太冷了。”

　　话音刚落，叶寒扶着枯树缓缓起身，再次毅然决然地准备踏入那片绝地。

　　“叶师兄！”钱金宝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忽然唤道，“笑笑姐姐祝你仙途顺遂，你当真不懂吗？”

　　叶寒的脚步顿了顿，回首看了看钱金宝手中的雾霭花簪，什么话也没说，身影再次隐入那仿佛能将人吞噬的浓雾。

　　他哪里知道，这片浓雾笼罩的森林里，根本就没有笑笑的尸骨，笑笑早已化作清风融入了这世间……

　　风行于世，喜乐人间。

　　钱金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或许他懂，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没有人知道，叶寒的余生会不会留在迷雾森林里。

　　曾经一往无前的剑修，如今困于执念，剑心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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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写到这里叶寒算是正式下线，其实是我喜欢清冷孤傲的剑修，所以我非得给他安排一个结局，嘿嘿~

　　给叶寒一个开放式结局，大家自行想象。

　　或许他能跨过心魔，成就剑仙，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耗在这迷雾森林，一次又一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又或许哪天迷雾森林的迷雾突然没了，他失去了目标疯魔了也不一定。

　　总之，是否陨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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