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或许您可以试试？我……”

　　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我真的……很想他。哪怕醒来后不再是原来那个帝屋，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想试试。”

　　那细若蚊蚋的话语里，是数年等待沉淀下的孤寂与执念。

　　“好，那我试试。”

　　话音未落，天心神色一肃，双手已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奇异手印。

　　与此同时，她身后虚空之中，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文缓缓浮现。

　　符文的结构并非寻常道纹，其上流转的符号犹如活物，有展翅的灵鸟，有奔跑的瑞兽，有绽放的奇花，有游弋的虫鱼……仿佛囊括了世间生灵的灵韵。

　　丝丝缕缕的灵光，自那生灵符文上流淌而出，如同温柔的溪流，缓缓注入帝屋神树的树干。

　　月芜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神树，幽深的瞳孔里映照着灵光与树影，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时间悄然流逝。

　　那蕴含着天地生灵祝福般的力量持续注入，帝屋神树却依旧静静矗立，叶片轻晃，仿佛只是被夜风吹拂，对那特殊的灵光毫无反应。

　　半晌，天心轻叹一声，缓缓收势，身后的生灵符文随之隐去。

　　她看向月芜，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

　　“对不起，月芜。好像……我的力量也没什么作用。看来，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期待的光芒在月芜眼中一点点黯淡下去，但很快，她又扬起脸，对着巨大的树冠露出一抹浅笑。

　　“没关系。”

　　她轻声说，仿佛是说给树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能等。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些时日。我会一直等，等到他醒来为止。”

　　她一步步走到树下，寻到那个她最常蜷卧的、由裸露树根自然形成的凹槽。

　　身影在月光下微微一闪，重新化作那只雪白的小猫，将自己妥帖地嵌入树根的怀抱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唯有那微微颤动的胡须和轻轻摆动的尾巴尖，仿佛在诉说着她未能如愿的淡淡失落。

　　天心看着树下那小小的一团，心中微软，又有些发酸。

　　她走近几步，指尖轻抚过冰凉的树皮，低声呢喃，语意复杂：

　　“帝屋啊帝屋……再醒来时，你可一定要……还是原来那个你啊……”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神树深埋于灵土之下的，一条最粗壮的根系深处，一缕极其微弱的灵光沿着古老的木质脉络，极快地流转了一瞬。

　　如同沉眠者被熟悉的呼唤惊动，于最深沉的梦境中，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旋即，一切重归寂静。

　　浮白峰，天心的小院。

　　天心刚从月光镯内出来，神识便察觉到院门外四师兄那熟悉的气息。

　　他似乎在门外徘徊已久，抬手欲叩门，却又几次三番犹豫地放下，一副心事重重、进退两难的模样。

　　天心不禁莞尔，心下嘀咕：

　　四师兄这是怎么了？往日里风风火火、直肠直肚的一个人，如今竟也学会在门口扭捏起来了？莫不是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大事？

　　她索性主动上前，打开了院门。

　　几乎同时，周子夜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叩下。

　　“四师兄？”

　　天心微微歪头，看着僵在空中的手，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周子夜像是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回手，脸上闪过被抓包的尴尬。

　　他下意识地左右环顾，仿佛在做贼，然后才凑近些，压低声音道：

　　“那个……是有点事……小师妹，能不能……进去再说？”

　　他的语气里竟罕见的透着几分局促和小心翼翼。

　　天心心中的好奇更甚。

　　四师兄这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样子，可太不寻常了。

　　她侧身让开，将周子夜引入小院。

　　院中石桌旁，月光如水银泻地，树影婆娑。

　　两人相对而坐，周子夜却像是屁股底下长了钉子，坐立不安。

　　他一会儿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一会儿拿起石桌上果盘里的灵果在手里颠来倒去，一会儿又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抿一口。

　　其实根本没喝到。

　　他目光游移，嘴唇翕动了好几次，却愣是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天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枚可怜的、已经被摩挲得表皮发亮的灵果上，终于忍不住了。

　　作为一个见不得食物被糟蹋的“吃货”，她板起小脸，语气不善：

　　“四师兄，你到底有何事？

　　那果子快被你搓秃噜皮儿了！你不吃也别暴殄天物啊！”

　　“啊？”

　　周子夜像是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果子差点滚落。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契机，又像是被“逼”到了墙角，急急忙忙张口，结果话到嘴边又打了结：

　　“那个……小师妹……我、我这个……嗯……就是……”

　　天心看着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头那点好奇彻底变成了又好气又好笑。

　　她捏起小拳头，在石桌上不轻不重地“咚”了一下，故意摆出凶巴巴的表情：

　　“咦～大半夜的，你真是急死个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磨蹭我可要‘帮’你说了！”

　　说着，还晃了晃她那看似毫无威胁力的小拳头。

　　周子夜被她这“凶相”吓得一愣，身体本能地后仰，下意识抬手就想格挡，随即猛然想起自己这点斤两怕是不够看，这一拳头下来，自己手骨恐怕要“咔嚓”作响。

　　他慌里慌张地跳起身，连退两步，嘴里忙不迭地讨饶：

　　“别别别！小师妹！我说！我现在就说！你、你把拳头放下……”

　　天心收起拳头，没好气地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

　　“那你坐过来说！我又不吃人！躲那么远做什么？”

　　周子夜如蒙大赦，一个箭步窜回来坐好，腰背挺得笔直，乖得像只鹌鹑。

　　生怕慢一步就被教训了。

　　小师妹如今的修为气息他是真心看不透，总觉得和她是一九开！

　　她一拳，他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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