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登顶

　　星耀竞技场内，数万双眼睛死死盯着全息穹顶，仿佛要将那方寸山中的惨烈画面刻进视网膜。

　　曾几何时，这里充斥着灵力暴走的绚烂术法，而此刻，只剩血肉横飞的死斗 —— 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只有骨骼断裂的脆响、肌肉撕裂的闷响，以及拳拳到肉的撞击声。

　　所剩的七人，灵力和体力都近乎枯竭，就连精力在溃散的边缘。

　　他们此刻如同濒死的困兽，只用最原始的本能发起冲锋。

　　易宇的金色灵力早已枯竭，此刻仅凭纯粹的体术与冷轩背靠背迎战。

　　他的拳头砸在蛮龙碳化的肩胛骨上，溅起一串火星；冷轩的冰剑擦着紫魅的鬓角划过，剑气割裂的不仅是她的发丝，更是生死一线的距离。

　　五名伤者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用最原始的本能发起冲锋 —— 沈妄的机械箱子爆发出最后的红光，夜枭用折断的羽翼骨当匕首，莫音玲将断裂的骨琴弦缠在手上当作绞索。

　　全息屏前，解说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观众们！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方寸山选拔赛史上最残酷的‘绝境之战’！七名参赛者耗尽灵力，却仍以肉身决胜负！这不是术法的较量，是意志的对决！”

　　众多贵族攥紧了水晶扶手。

　　这些境界长年位居高位的上位者，望着画面中近乎原始的搏杀，眼底泛起陌生的震颤。

　　他们习惯了在家族结界内轻松晋级，用灵晶堆砌的资源碾压对手，何曾见过这样以牙齿和指甲争夺生存资格的场景？

　　某侯爵夫人的灵晶耳坠坠地，她却盯着易宇被羽翼骨贯穿的手臂 —— 少年竟反手扣住夜枭手腕，用脱臼的指节狠命敲击对方咽喉，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们…… 何苦至此？” 有人喃喃开口，声音里带着不解与震撼。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他周围的人同样理解不了。

　　即便是林天、安德罗、云逸众人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他们的境界比起方寸山上的众人都要高，硬实力恐怕除了易宇外，也强于其他人。

　　但以他们的身份，恐怕很少能经历这种场面。

　　他们毕竟和刀尖舔血的佣兵们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很多东西不需要他们去争，便会有人自己送上来，而他们只需要将重心放在修炼上就行。

　　这不代表他们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斗，但他们肯定没有经历过只为一个资格，便需要舍命争斗的情况。

　　所以，当七个人拼尽全力，只为争取一个名额时。

　　林天等人也为他们的精神，感到震撼。

　　画面中，冷轩与蛮龙再度交战到一起。

　　两个人似乎想将之前的战斗继续延续下去，只不过，都已经重伤的两人，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姿态。

　　如今的战斗，更像是两个普通人的互殴。

　　只不过，一个人手持利器，一个人肉体凶悍。

　　冷轩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断地挥剑砍向蛮龙。

　　而蛮龙完全不管不顾，他的肉体本身就已经被摧残了一遍，全身碳化的皮肤已经让他感受不到疼痛。

　　所以冷轩的剑，除了砍下他已经无用的焦炭外，竟然一时无法对蛮龙产生影响。

　　而面对蛮龙那悍不畏死的进攻。

　　冷轩的步伐在蛮龙的压迫下略显踉跄，焦土被他的靴底碾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冰剑与肉体相撞时激起的气浪卷着血沫扑上他的面门，却掩盖不了他眼底的清明 — 蛮龙每一次挥拳都伴随脊椎骨的 “咔咔” 脆响，碳化皮肤下的肌肉纤维已呈半透明状，隐约可见血管里凝固的血液。

　　这家伙的肉体强度确实恐怖，但透支的生命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冷轩侧身避开劈向头颅的手刀，剑刃擦过蛮龙肋下，带出一串火星。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攻击频率在变慢，看似狂暴的攻势下，每一击都像是强弩之末。

　　而易宇的处境更显胶着。从他与夜枭、沈妄的缠斗中，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的威胁。

　　于是四人默契地形成合围：夜枭残破的羽翼如刀刃划向易宇咽喉，沈妄的机关臂射出合金钢索缠向他脚踝，紫魅的毒雾在地面蔓延成致命陷阱，莫音玲的骨琴弦如灵蛇般卷向他手腕。

　　四象方位的合围之势已成。

　　易宇偏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四人，瞳孔深处跃起暗金色的战意。

　　他的灵力早已枯竭，但肌肉线条依然紧绷如钢铁，小臂上的青筋随着呼吸起伏跳动，宛如蛰伏的巨蟒。

　　夜枭的羽翼骨最先抵达。易宇不闪不避，探手抓住对方羽翼根部，硬生生将这记杀招扭向旁侧。与此同时，他屈指弹向沈妄的机关臂 ——“咔嗒” 声中，齿轮错位的钢索骤然松弛，擦着脚踝掠过。紫魅的毒雾刚触到他靴底，便被他旋身带起的气浪卷向莫音玲，后者慌忙收回骨琴弦招架。

　　易宇眼神中带着冷意。

　　他拽着夜枭的羽翼将其甩向沈妄，机关臂与羽翼骨相撞迸出火花，趁势欺身逼近紫魅。

　　毒雾在他面前三寸处凝结，易宇毫不犹豫的聚起为数不多的灵力，一掌排出！

　　直接轰散了毒雾。

　　在紫魅惊骇的眼神中，一把扣住了她的咽喉！

　　“抱歉，你只能走到这里了！”

　　易宇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手中猛然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紫魅瞳孔骤缩，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随即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气息消散。

　　见此一幕，剩余三人心中巨震，他们也没想到易宇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瞬杀一人，这实力恐怖的让人窒息！

　　但他们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夜枭一声大喝，那最后的灵力再其身上浮现，顺着羽翼化作一道道风刃，朝着易宇激射而来！

　　易宇刚想动身躲避。

　　一道铿锵的琴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瞬间脑子一顿，竟然停留在原地。

　　混乱之中，他的余光瞟见了前方，莫音玲竟将灵力化弦，重新催动了骨琴，发出影响精神的音波，阻止了易宇的逃脱。

　　只是一瞬间，夜枭的风刃已至面门，他本能侧身，肩胛骨却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飞溅间散了焦土一地。

　　“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沈妄的机关臂在齿轮轰鸣中重组，钢索末端突然绽开倒刺，朝着易宇袭来。

　　话音未落，易宇突然低笑出声。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指尖沾着的不仅有猩红液体，还有几粒泛着蓝光的粉末。

　　“果然，玫瑰都是带刺的，临死之前还给我下了毒吗？”

　　易宇指尖的蓝光突然顺着血脉爬上脖颈，在皮肤下勾勒出蛛网般的纹路，此刻那些粉末正顺着伤口渗进血管，在经脉里烧出暗蓝色的轨迹。

　　他的感知变弱了。

　　或许是因为灵力的消耗太过严重，竟然让他失去了平时的敏锐感知，所以才导致紫魅的毒和莫音玲的精神攻击，乘虚而入。

　　不过也怪他自己，没事为了什么能多磨砺自己一点，关了影魔面具的精神防御。

　　导致自己遭此重创，下次还是老老实实开着吧。

　　不过这伤倒是也有些好处，易宇嘴角出现一抹癫狂的笑。

　　“痛觉...... 被放大了七倍。” 易宇抬头，瞳孔因毒素侵蚀而泛起蛛网般的裂纹，“但这样一来 ——” 他猛然掐住自己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反而有些清醒了呢。”

　　这一刻，原本有些混乱的神经，因剧痛而骤然清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钢索划破空气的锐响，夜枭羽翼骨上残留的血腥味，紫魅毒雾中若有若无的花香。毒素在灼烧他的神经，却也让他的感官在剧痛中变得空前敏锐。

　　“来得好！” 易宇低喝一声，不退反进。

　　他迎着钢索冲去，在倒刺即将没入胸口的瞬间，侧身拧腰，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避开致命伤。

　　钢索擦着肋骨划过，在皮肤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却也让他贴近了沈妄。

　　“你的机关......” 易宇伸手扣住对方咽喉，“太吵了。”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暗劲顺着沈妄的机关臂传入核心。

　　齿轮摩擦声戛然而止，钢索无力地垂落，机关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在眼前报废。

　　夜枭的羽翼骨从后方袭来，易宇却不闪不避。

　　他任由骨刺刺穿自己的肩胛，反手抓住夜枭的头颅，将其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 一声，碎石迸溅，夜枭的半边脸被砸得血肉模糊。

　　“疯了！”

　　沈妄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眼中的惊骇之色愈发浓郁。

　　易宇明明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没有选择躲避，他选择了以伤换伤的方式，来迅速解决他们。

　　可这也是易宇的无奈之举。

　　紫魅的毒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若是他状态完好的情况下，自然可以用瀚海的灵力强行将毒逼出。

　　但此刻灵力枯竭的他，很难做到这一点。

　　若非他这肉体经过书籍的不断改造，或许他已经倒在了紫魅的毒下。

　　所以，为了避免再出意外，易宇决定速战速决。

　　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沈妄，一拳轰出！

　　强大的力量，瞬间让沈妄躬成了虾米，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沈妄的脊椎在拳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脏腑仿佛被震成糊状。

　　他跪倒在地，血沫混着胆汁从嘴角溢出，却在视线模糊间看见易宇的拳头。

　　然后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易宇缓缓收回了拳头，回头望去，看向了最后站着的莫音玲。

　　眼见围攻的四人，逐一倒地。

　　莫音玲银牙紧咬，但她还没打算放弃，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骨琴弦上，竟泛起诡异的荧光。

　　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以血为祭！蝶影漫天！”

　　“铮铮~”

　　两声剧烈的琴鸣响动，只见无数人面蝶从琴弦缝隙中涌出，翅膀开合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他本能的挥掌向前，想用灵力强行驱散这些人面碟。

　　却在灵力即将迸发时骤然凝滞，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该死~”

　　易宇的神情有点难看。

　　紫魅的毒不断侵蚀他的身体，此刻宛如化作千万根细针，从内脏向四肢蔓延。

　　稍稍一动，便是刺骨般的疼痛。

　　而此时，人面蝶群却趁机扑来，翅膀刮过他的睫毛，在视网膜上投下诡谲的光影。

　　“说来，我居然还要感谢那个女人。”

　　莫音玲的指尖在琴弦上飞舞，血色荧光中，每只蝶翼都映出易宇瞳孔里的裂痕，“若非是她的毒，我也不能有这样的机会！”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神经。易宇感觉鼻腔涌出热流，视线被血雾染成暗红，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见此一幕，莫音玲神色一喜。

　　急忙飞身上前，打算给予易宇最后一击。

　　可就在她靠近的瞬间，易宇猛然睁眼，瞳孔中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窜上眼白。

　　手指化作利剑，瞬间刺向她的咽喉！

　　那速度快到带起音爆，竟比中毒前的全盛状态更快三分！

　　莫音玲的瞳孔在剑光中骤然收缩，喉间的尖叫尚未出口，便被易宇指尖的劲风绞碎成气音。

　　那道裹挟着暗金色纹路的指刃擦着她颈动脉划过，在脖颈上犁出一道深可见血的伤痕。

　　她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完全理解不了，明明是已经快要倒下的他，为什么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实力。

　　可惜，她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

　　意识在剧痛中开始溃散。

　　“还以为能走到最后呢...”口中喃喃了一句，她彻底倒在了地上，再无气息。

　　易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此刻，蛮龙那透支的生命力终于来到了终点。

　　他碳化皮肤下渗出黑血，每一次挥拳都伴随着脊椎骨的哀鸣。他的攻击早已失去章法，却仍凭借肌肉记忆扑向冷轩，宛如被斩断头颅的巨蟒，仅凭本能做最后的挣扎。

　　“你的生命力...... 到此为止了。”

　　话落的瞬间，冷轩宝剑之上凝聚起纯粹的剑意。

　　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中，蛮龙本能地抬起碳化手臂格挡，却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自己的呜咽。

　　剑意贯穿其心脏的刹那，蛮龙看见冷轩眼底倒映着自己破碎的瞳孔 —— 那里面不再是狂化者的癫狂，而是一个普通人对生存的渴望。

　　他的碳化皮肤如瓷器般龟裂，这一刻，他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老子...还...”

　　未说完的话消散在血沫里，蛮龙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碳化皮肤碎成齑粉，双眸中还残存着未完全消散的战意。

　　冷轩的剑 “当啷” 落地，他瘫坐在焦土上，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指甲缝里嵌着蛮龙的皮肤碎屑，掌心的老茧下渗出血丝，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这场死斗的残酷。

　　他抬头望向天际，暮色正从山巅漫下来，将全息穹顶的强光切割成碎片。贵宾席的欢呼声像隔着水幕传来，模糊而遥远。

　　这场比赛比他想象中，要残酷和艰难无数倍。

　　所有佣兵们，为了一个资格所付出的努力，所搏命的姿态，是他平生仅见的。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

　　难道，这便是他师父想要他去体会的东西吗？

　　易宇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那沉重的步伐，靠着他缓缓坐下。

　　两人沉默着，听着彼此粗重的呼吸声，直到一缕微风带来了一丝清凉。

　　“还能走吗？” 易宇忽然开口。

　　冷轩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此，易宇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了那近在咫尺却有相距数远的山巅，轻声道：“那就走吧，该登顶了！”

　　此间话落，观察室的唐明也站起了身。

　　他朝着旁边的佣兵会长老们，开口道：“走吧，我们也该去宣布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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