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汤新火

　　晨露顺着铁锅边缘滑落，滴在许大川的手背上。他盯着锅底那汪清水，水面上的倒影正缓缓变化——1975年的自己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2025年的许记卤味店后厨，灶上炖着一口崭新的铁锅，蒸汽中隐约站着个人影。

　　卫国？许大川下意识伸手，水面却突然沸腾，影像消散无踪。

　　身后传来脚步声。许大川警觉地转身，看见小林——真正的小林——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个陶罐。

　　老板，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她困惑地揉着太阳穴，梦见自己是什么时空管理局的......

　　许大川接过陶罐，掀开盖子，里面是半凝固的深褐色膏体，散发着复杂的香料气息。罐底贴着的标签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1975基两个字。

　　这是刘爷爷去年交给我的。小林声音发颤，说如果哪天他不见了，就把它和铁锅一起交给您。

　　许大川指尖沾了点膏体尝了尝，味蕾瞬间被唤醒的记忆淹没——这是李卫国在1975年调制的第一锅卤水浓缩膏！那种独特的回甘来自野山姜，微妙的苦涩是后山采的野生草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来自钢铁厂的......

　　铁锈。许大川突然明白过来，当年的卤水是用钢厂的开水调的！

　　小林不解地看着他：刘爷爷还说，要您去老钢厂遗址看看。

　　老钢厂在城北，现在已经改造成创意产业园。许大川抱着陶罐和铁锅，站在锈迹斑斑的厂门前，保安亭里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头——正是当年废品站的哑巴！

　　老人看见铁锅，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颤巍巍地掏出串钥匙，指向厂区最深处那栋保留完好的红砖小楼：钢厂广播站。

　　广播站大门紧锁，锁孔形状奇特，像一口小锅。许大川试着将铁锅的锅耳插入，严丝合缝。

　　门开时，尘埃在阳光中飞舞。控制台上摆着台老式录音机，旁边是盘贴着编号的磁带。许大川按下播放键，先是沙沙的空白音，然后响起李卫国的声音：

　　师父，如果您听到这个，说明时空锚点已经稳定。1979年我复刻藤椒油失败后，发现真正的关键不是原料，而是时间——1975年的水，1975年的铁，和1975年的......

　　录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段奇怪的旋律，像是二胡与电子音的混合体。许大川浑身一震——这正是当年在钢厂广播站对抗机器人的声波！

　　控制台下的地板有块松动的砖。许大川撬开它，发现里面埋着个铅盒，盒中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小瓶琥珀色液体（标签写着最后一份1975年基料）、一张泛黄的钢厂通行证（照片上是年轻的李卫国），以及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写着致2025年的师父。

　　许大川刚要拆信，广播站的门突然被风吹开。远处创意园广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东风巷老城区改造工程今日启动，施工队在77号院地窖发现大量珍贵历史文献，其中包括1975年钢铁厂职工档案......

　　镜头扫过一页档案，虽然模糊，但许大川依然认出了那张脸——李卫国！档案上的日期却是1979-1983，职务栏写着东风饭店特聘厨师。

　　他没死......许大川攥紧信封，时空管理局修改了历史......

　　广播喇叭突然滋滋作响，传出带着杂音的播报：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请许大川先生立即前往东风巷77号......重复......立即前往......

　　声音戛然而止。许大川冲出广播站，发现哑巴老人正用扫帚指着天空——湛蓝的天幕上，竟有道飞机云组成的铁锅图案！

　　回到东风巷时，77号院已被警戒线围住。许大川绕到后院翻墙进去，发现地窖口站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那人转过身，右眉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王......政委？

　　老人笑了：现在该叫王局长了。他递过一份文件，你被特聘为传统饮食非遗保护中心顾问，专门研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铁锅，时空传承技艺。

　　文件最后一页附着张照片：1979年的东风饭店后厨，年轻的李卫国正在教徒弟们熬卤水，墙上日历圈出的日期是3月18日。

　　他等了你四年。王局长轻声说，直到确定历史被成功修改，才敢重新露面。

　　许大川打开那封未拆的信。信纸只有一行字：

　　师父，新锅配老汤，我在未来等您。

　　落款处按着个油渍指印，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藤椒香。

　　王局长突然咳嗽起来，从公文包取出个喷雾剂吸了几口：年纪大了，当年在锅炉房中的毒气伤一直好不了......他手腕内侧露出个和陈年烧伤疤痕，说起来，你见过苏慧兰大夫吗？

　　许大川猛地抬头：她还活着？

　　市中心医院中医科，上周刚退休。王局长眨眨眼，她泡的茶，和你今天喝的味道应该很像。

　　远处传来施工队的汽笛声。王局长整了整衣领：这院子保不住了，但地窖里的东西已经转移。他递给许大川一张磁卡，地址在背面，密码是你穿越那天的日期。

　　许大川翻转磁卡，背面用钢笔写着老汤记私房菜，下面是一行小字：每日限售1975份。

　　风吹过院中的老槐树，一片叶子飘落在铁锅上。许大川低头看去，发现锅内又积了层清水，这次倒映的是家古色古香的餐厅门口，排队的人群中，有个白发老人正抬头微笑。

　　水面泛起涟漪，许大川在波纹间看清了餐厅招牌——卫国老卤。
　　http://www.c8e.cc/56381/1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