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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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婪。

  是一种会灼烧理智的火。

  刘贵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干得发疼。

  十五两。

  那可是一十五两银子。

  买下苏家那一大片山地。

  虽然村里人都说那是不祥之地,可地就是地啊,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地契在手,那就是他刘家的产业。

  就算那地再贫瘠,石头再多,那也是三十两银子买来的地,现在只要十五两。

  这个念头,像一只小虫子,在他心头疯狂地啃噬,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他看着苏宁那张带着血丝,写满了“绝望”和“决绝”的脸,心脏砰砰狂跳。

  他信了。

  他信苏宁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要破罐子破摔了。

  人群开始骚动。

  有几个脑子活络的村民,眼神也开始闪烁,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但他们都没有刘贵这么强烈的冲动。

  因为这流言,就是他婆娘——苏家二婶,一手煽动起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流言有多么虚假,又有多么真实。

  虚假的是那些鬼神之说。

  真实的是,苏宁现在确实被逼得寸步难行。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刮过。

  “怎么?没人敢要吗?”

  “刚才不都说得头头是道吗?说那地不祥,说我苏宁会倒霉!”

  “现在我把这‘倒霉’半价卖出去,你们倒是不敢接了?”

  她的声音,凄厉而讽刺。

  二婶被她这副豁出去的架势,弄得心里也有些发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刘贵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

  “宁丫头,”他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说的是……真的?”

  苏宁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苏宁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十五两现银,谁拿来,地契就是谁的!”

  刘贵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好,我要了!”

  这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刘贵疯了吧?真敢买啊?”

  “我的天,那可是凶地啊!”

  “十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就为了块破山地?”

  二婶也急了,一把抓住刘贵的胳膊。

  “你疯了,你哪来那么多钱,再说了,那地……”

  “你个婆娘懂个屁!”刘贵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睛都红了,“这是天大的便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压低声音,在二婶耳边飞快地说:“什么不祥之地,不都是你瞎编的吗?咱们自己心里没数?这地买下来,转手卖二十两,都有人要!”

  二婶愣住了。

  是啊。

  那些流言,不都是她为了挤兑苏宁,添油加醋编出来的吗?

  她看着丈夫那双因为贪婪而发亮的眼睛,自己的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是……咱们家哪有十五两银子?”

  “你那几两体己钱,还有我攒的,先凑凑,不够的,去找你娘家兄弟借,就说急用,快去!”刘贵催促道,生怕苏宁反悔。

  二婶被他说得也动了心,一咬牙,转身就往娘家方向跑去。

  刘贵则守在苏宁家门口,像一头护食的狼,警惕地盯着周围同样蠢蠢欲动的村民,生怕这块肥肉被别人抢了去。

  苏宁看着这一幕,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的讥诮。

  鱼儿,上钩了。

  ……

  半个时辰后。

  二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刘贵一把抢过来,当着苏宁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大串铜钱,用红绳穿着。

  “宁丫头,你点点。”刘贵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苏宁的爷爷奶奶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直哆嗦。

  “宁宁,不能卖啊!”奶奶哭着说,“那是你花大价钱买的地啊!”

  “是啊,丫头,别犯傻!”爷爷也急得跺脚。

  苏宁没有理会他们。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碎银和铜钱,一一清点。

  她的动作很慢,仿佛带着无尽的留恋和不舍。

  刘贵和二婶的心,都跟着她的手指,一起一伏。

  终于。

  “少了三百文。”苏宁抬起头,声音沙哑。

  “这……这就去凑!”刘贵二话不说,转身就冲进隔壁自己家,叮叮当当一阵翻找,最后拿着一把零散的铜钱又跑了出来。

  “够了,这回肯定够了!”

  苏宁再次清点了一遍,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转身回屋。

  片刻后,她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契,走了出来。

  她的手指,在那张地契上摩挲了许久,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将地契塞到了刘贵的手里。

  “给你!”

  “从此以后,那片山,那块石碑,都跟我苏宁,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她弯腰抱起地上的钱,看也不看周围的人,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门外,是刘贵和二婶欣喜若狂的笑声。

  “哈哈哈,到手了,到手了!”刘贵拿着那张地契,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翻来覆去地看。

  二婶也凑过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天爷开眼啊,真是天上掉馅饼!”

  周围的村民,看着他们夫妻俩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人觉得他们是失心疯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场闹剧,似乎是以苏宁的惨败,和二婶一家的狂胜,落下了帷幕。

  ……

  院门内。

  世界一片清静。

  爷爷奶奶唉声叹气,苏源和苏月两个孩子,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不安地看着苏宁。

  苏宁将那堆钱放在桌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宁宁,你……你这是何苦啊!”奶奶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奶奶,别哭。”苏宁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心里有数。”

  她转头看向爷爷,“爷爷,你信我吗?”

  苏爷爷看着孙女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和痛苦,他愣了半晌,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

  “好。”苏宁笑了。

  她将钱分出一部分,塞到爷爷手里,“这些钱,您拿着,去镇上,买头驴回来,再买些最好的米面油盐。”

  然后,她又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的阿野。

  “阿野,跟我走。”

  她拿起剩下的钱,背上自己的小背篓,推开院门,就往外走。

  阿野拿起他的剑,一言不发地跟上。

  刚出门,就看到二婶和刘贵正被一群村民围着,炫耀着手里的地契。

  看到苏宁出来,二婶还故意扬了扬下巴,阴阳怪气地说:“哟,宁丫头,这是要去哪儿啊?可别想不开,往那后山跑啊,现在那可是我们家的地了!”

  苏宁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她径直走到村口,找到了正准备去镇上送货的王屠户的牛车。

  “王大叔,去镇上,捎我们一程。”

  “好嘞!”

  苏宁和阿野,坐上了牛车。

  牛车慢悠悠地,驶出了卧牛村。

  二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蔑地“呸”了一口。

  “丧家之犬!”

  ……

  县衙。

  威严的石狮子,高悬的“明镜高悬”牌匾。

  门口的衙役,拄着水火棍,一脸肃杀。

  牛车在县衙不远处停下。

  苏宁跳下车,给了王屠户几文钱,然后,径直朝着那面巨大的鸣冤鼓走去。

  “咚!”

  “咚!”

  “咚!”

  沉闷而响亮的鼓声,划破了县城的宁静。

  衙役们立刻警惕起来,围了过来。

  “何人击鼓!”

  苏宁放下鼓槌,撩起裙摆,重重地跪了下去。

  “民女苏宁,有冤要诉!”

  很快,县衙大堂的门被打开。

  穿着官袍的县令,一脸不耐地坐上了公堂。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报来!”

  苏宁抬起头,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声音凄楚无比。

  “回禀青天大老爷,民女要状告我二叔刘贵,欺诈乡邻,谋夺家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县令也来了兴趣。“哦?他如何欺诈于你?”

  苏宁从怀里掏出那包钱,高高举起。

  “大老爷,事情是这样的,民女前些时日,花三十两白银,在村里买下一片荒山,谁知开荒之时,竟挖出一块刻满鬼画符的石碑,村中流言四起,皆言此地为不祥之地!”

  “我二叔刘贵,与我二婶,明知民女胆小,竟变本加厉,散布谣言,说此地会招来厄运,害了全村!”

  “民女一个弱女子,爹娘皆不在身边,被他们如此恐吓,心中惶恐不安,生怕那不祥之物会给我家带来灾祸,一时糊涂,竟被他们逼迫,以十五两的低价,将此地卖给了他!”

  她一边说,一边哭,情真意切,闻者伤心。

  “大老爷,民女现在想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他们的圈套,他们就是想用这下作的手段,骗走民女的土地!”

  县令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你想让他把地还给你?”

  “不!”苏宁猛地摇头,哭得更凶了。

  “民女不要那块地了,那块地挖出了不祥之物,民女现在想起来都害怕,民女今日状告他们,不是为了要回土地!”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民女是怕啊,民女怕这桩交易沾染了晦气,怕那块凶地的厄运会跟着这十五两银子,缠上我们家,民女恳请大老爷做主,为我们这场交易做个见证,证明我苏宁,已经和那块不祥之地,再无瓜葛!”

  “这十五两银子,民女情愿上交官府,或者还给他,只求大老爷下一纸文书,断了这桩孽缘,让民女求个心安啊!”

  苏宁的话,让整个公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县令都听懵了。

  他审过无数案子,抢地的,抢钱的,抢人的,什么都有。

  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上赶着告官,不要地,甚至连钱都不要,只为了证明自己“倒霉”的。

  这案子,怎么审?

  他一拍惊堂木。“来人,传原告二叔,刘贵!”

  ……

  刘贵被带到公堂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正揣着地契,在酒馆里跟人吹牛,就被衙役给锁了过来。

  当他听完苏宁的“控诉”后,他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冤枉啊,大老爷,这地是她自己要卖的,是她求着我买的,全村人都可以作证!”刘贵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你胡说!”苏宁哭着反驳,“若不是你用流言蜚语逼我,我怎会卖掉祖产!”

  “你……”

  “好了!”县令头都大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就是一桩乡下亲戚之间,因为一块“不祥之地”而起的糊涂案。

  一个非要卖。

  一个非要买。

  现在卖的人后悔了,却不是后悔卖了地,而是后悔跟这地扯上了关系。

  他看向苏宁。“本官问你,交易之时,你可情愿?”

  苏宁抽泣着,点了点头。“……情愿。”

  “地契可曾亲手交予他?”

  “……交了。”

  “银货两讫,童叟无欺。”县令下了断语,“此乃正当交易,至于那不祥之说的,皆是乡野愚夫的无稽之谈,本官在此判决,地契归刘贵所有,钱款归你苏宁所有,此事已了,再无瓜葛!”

  “退堂!”

  县令懒得再理会这等小事,说完便起身走了。

  “大老爷,大老爷!”苏宁还想再喊,却被衙役拦住。

  刘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爬起来,得意地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苏宁,宝贝似的将地契揣进怀里,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苏宁也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拿着那包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县衙。

  一走出大门,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宁脸上的悲伤和惶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她赢了。

  官府判决,金口玉言。

  从此,那块“不祥之地”,在官方文书上,就彻底姓刘了。

  而她,不仅拿回了十五两银子,还白得了一个“被欺压的可怜孤女”的名声。

  二婶一家,正为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而沾沾自喜。

  他们却不知道,苏宁交给他们的那张地契,在去县衙之前,就已经被动了手脚。

  她以原地契遗失为由,重新补办了一张。

  只不过,这张新地契上所圈定的土地范围,在衙门画师“不经意”的笔误之下,恰好将山坡上那块灵气最足,被系统标记为“区域b”的两亩肥地,给精准地刨了出去。

  那两亩地,如今,正安安静静地,挂在另一张无人知晓的地契上。

  而那张地契的主人,写的是“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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