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金色的抉择，与混沌的回响（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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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灼走向祭坛的步伐并不快，甚至有些蹒跚。身体的创伤、精神的疲惫、以及刚刚承受的信息洪流，都在榨取他最后一丝清明。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直视着那缕延伸向自己的金色光丝，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核心那古老而沉重的询问。

　　王工僵在原地，手中发烫、闪烁的密钥成了烫手山芋，他扔也不是，握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灼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磅礴能量的中心。

　　他想喊什么，却因过度震惊和恐惧而失声。

　　祭坛周围环绕的十二个空位，在江灼靠近时，表面隐约浮现出极其淡薄的光影，像是曾经存在于此的某种印记被微弱激活。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陡增，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庄严的审视，仿佛整个圣所，连同那亿万年孤独运转的核心，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答案。

　　江灼在祭坛前停下，仰头望着那颗悬浮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金色球体。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近乎无穷的能量，以及那能量深处透出的、与暗红色侵蚀物截然相反的、令人心安却又无比沉重的“秩序”感。

　　他也感受到了核心传递来的、更清晰的意图画面：继续维持隔离，能量将在未知时间后耗尽，侵蚀终将突破；

　　尝试启动“终极净化”，成功率基于当前侵蚀程度和核心能量储备推算，不足百分之十五，且可能因能量过载导致核心崩溃，引发不可控的空间震荡或能量潮汐，后果未知。

　　两个选择，似乎都导向绝望。

　　但核心传递的意念中，还隐藏着第三个、更加晦涩模糊的选项碎片，似乎涉及到“变量引入”、“权限重构”与“定向坍缩”等概念，信息残缺不全，连核心自身都无法清晰定义，更像是系统在绝境中基于底层逻辑推演出的、从未被实践过的极端预案。

　　江灼的“烙印”余烬深处，那稳定亮起一小簇的暗金色光焰，此刻与金色球体的光芒共鸣达到了顶峰。

　　他能“听”到一种细微的、仿佛来自宇宙背景深处的“频率”，那频率与他的精神（或者说，蜕变中的烙印残骸）产生着奇特的谐振。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自身，就是那个意外的“变量”。他的“烙印”虽然源于莱恩博士团队的实验，但其根源技术，很可能借鉴或逆向自“方舟”文明的某些基础原理，甚至可能意外触碰到了与这“秩序核心”同源的某种底层信息结构。

　　烙印的崩溃与缓慢蜕变，阴差阳错地，让他这个载体具备了一丝微弱的、与核心“对话”甚至……产生某种“共振操作”的可能性。

　　而王工的密钥，则是来自另一个外部文明（人类）的、试图接触和解析核心的“工具”，它携带着预设的指令和外部坐标。这是一个干扰，也是一个……可能的“锚点”？

　　一个大胆到近乎自杀的构想，在江灼脑中瞬间成形。不是核心提供的任何选项，而是他基于对现状的理解、对自身特殊性的认知，以及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拼凑出来的方案。

　　他缓缓抬起右手，不是伸向金色球体，而是指向王工手中的密钥。

　　“王工！”他的声音在肃穆的空间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密钥，扔向祭坛和我之间的地面！快！”

　　王工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弄懵了，下意识反问：“什……什么？扔了？那维斯特博士……”

　　“想活命，就照做！”江灼低吼，目光如电，“它在上传我们的位置！你想把那些红色的东西，还有维斯特的武装，一起引到这里来吗？！”

　　王工一个激灵，对暗红色侵蚀物的恐惧压倒了对任务的最后一丝坚持。

　　他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将那个发烫闪烁的三角形薄片，朝着江灼指示的位置扔了过去！

　　密钥划过一道蓝白色的光弧，落在乳白色的石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依旧在急促闪烁。

　　几乎在同一时刻，江灼做出了第二个动作。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

　　剧痛刺激着神经，让他即将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

　　他将带着血迹的唾沫，混合着全部的精神力，朝着那缕连接着自己与金色球体的金色光丝，“喷”了出去！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一种精神与生命能量混合的、笨拙而直接的“共振冲击”！

　　目标，不是伤害核心，而是强行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烙印”蜕变频率、以及那密钥作为外部“锚点”的信息，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烙印”进他与核心此刻建立的脆弱连接通道中！

　　“嗡——！！！”

　　金色球体猛地一滞！旋转骤停！表面的液态金光剧烈沸腾、翻滚！

　　整个圣所的震动达到顶峰！穹顶的星光疯狂明灭！墙壁上的符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缕连接江灼的金色光丝，瞬间从柔和变得灼热、狂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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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大的、混乱的信息和能量反馈沿着光丝冲入江灼的意识！

　　“啊——！”江灼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瞬间渗出细小的血丝！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被撕裂、撑爆！

　　无数冰冷的、炽热的、有序的、混乱的数据、图像、法则碎片洪流般冲刷着他脆弱的精神堤坝！

　　他残存的“烙印”光焰在这冲击中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在赌博！赌自己的“烙印”残骸与核心的同源性，能够承受这种粗暴的“对接”而不至于立刻精神崩溃！

　　赌核心的智能能够从他这自杀式的信息注入中，解析出他那疯狂方案的意图！

　　他的方案很简单，也很极端：

　　1. 利用自身与核心的共振，强行“授权”或“引导”核心，将王工密钥正在尝试建立的外部连接和数据上传通道，进行“劫持”和“重定向”！

　　2. 将外部连接的目标，从维斯特的信标，改为……锁定外界正在疯狂冲击屏障的暗红色侵蚀物聚集最密集的区域（可能是之前那个十字路口，或者菌毯房间门口）！

　　3. 然后，引导核心，将其储备的、原本用于可能启动的“终极净化”的大部分能量，不是均匀扩散净化，而是通过这个被“劫持”和“重定向”的连接通道，进行一次超负荷的、高度聚焦的、单向的“秩序能量洪流冲击”！

　　4. 目标：不是净化所有侵蚀，而是在侵蚀物内部，制造一次剧烈的、局部的“秩序”与“混沌”的湮灭冲突，引发能量失控和结构性崩解！如同在肿瘤内部引爆炸弹！

　　5. 同时，借助这次剧烈能量释放的冲击波和空间扰动，暂时干扰甚至瘫痪外部“守门人”的能量感应（如果它还在附近），并为他和王工，制造一个极其短暂的能量乱流窗口，利用圣所可能存在的、未被侵蚀的最后应急传送或出口机制（他从核心残缺信息中模糊感知到的），尝试将他们两人随机抛离这片区域！抛向设施外围，甚至……地表附近！

　　这个方案的成功率，江灼自己都不知道。

　　它建立在无数脆弱的假设和疯狂的赌博之上：

　　他能承受核心反馈而不死；

　　核心能理解并执行他的粗陋引导；

　　密钥的连接能被成功劫持重定向；

　　能量冲击能有效引发侵蚀物内部崩解；

　　冲击波能干扰“守门人”；

　　圣所还存在可用的应急出口；

　　出口不会把他们扔进绝地……

　　任何一个环节失败，他都将在核心能量的反冲下瞬间灰飞烟灭，王工也难以幸免，而核心可能受损，侵蚀可能加速，位置也可能暴露。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坐以待毙是死，启动低成功率的净化也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在混沌中炸出一条可能的生路，同时……或许能重创那些侵蚀物，为这个孤独坚守了亿万年的古老核心，争取一点时间，或者一个不同的结局。

　　剧痛和信息的洪流几乎将江灼的意识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寸寸碎裂，灵魂在灼烧。

　　残存的“烙印”光焰在狂暴的能量冲刷下，不但没有熄灭，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燃烧得更加“明亮”，将那疯狂方案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份决绝，如同烙铁般，狠狠印入与核心连接的通道！

　　金色球体的光芒开始变化，从均匀的金色，变得内部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色，仿佛在进行着超高速的计算和推演。

　　它对江灼这强行注入的、充满“人性”的疯狂逻辑，似乎感到困惑，但底层协议中对“外部高权限变量介入应对危机”的模糊设定，以及江灼身上那同源性的“烙印”蜕变信号，让它并未立刻切断连接或反制，而是开始……尝试解析和执行！

　　“指令……确认……变量介入……权限冲突……外部锚点锁定……目标重定向计算中……能量聚焦协议覆盖……”断断续续的、非语言的意念碎片，从核心反馈回来，冰冷而高效。

　　成功了第一步！核心接受了引导，至少是部分接受，并开始运算！

　　地面上的密钥，蓝白色闪光频率骤然改变，从有规律的上传脉冲，变成了一种混乱的、被强行侵入和改写的高频震颤！

　　它作为“锚点”的功能，正在被核心暴力征用！

　　圣所之外，通道中，那些疯狂冲击最后屏障的暗红色侵蚀物，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极致的危险，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随即以更狂暴的姿态涌来！

　　“能量聚焦……完成……目标区域锁定……侵蚀高密度区……空间坐标锚定……”核心的意念更加清晰，也带上了一种即将爆发的、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守门人”……江灼在意识的混沌中，强行分出一丝念头，试图将外界可能存在的那个恐怖存在的模糊方位和能量特征，也“塞”进引导信息里，希望冲击波能覆盖到它。

　　“……检测到次级高威胁混沌聚合体……坐标纳入扰动范围……”核心的反馈让他心头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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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行倒计时……”核心的意念最终变得无比简洁、冰冷。

　　整个圣所的光芒开始向内收缩、凝聚，全部汇向祭坛上的金色球体！

　　球体本身的光芒却反而向内坍缩，变得犹如实质的金色熔岩，体积似乎都在缩小，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地面的密钥“啪”地一声，表面出现裂纹，蓝白色光芒彻底被金色浸染、吞噬！

　　王工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抱住头，闭上眼睛等死。

　　江灼站在祭坛前，七窍流血，身体微微颤抖，却昂着头，死死盯着那即将爆发的金色核心。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能量冲刷中渐渐模糊，但嘴角却扯出了一丝近乎解脱的、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样……也好。

　　至少，不是默默无闻地死在地下。

　　至少，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三……”

　　核心的倒数，直接响彻灵魂。

　　“二……”

　　江灼闭上了眼睛。

　　“一。”

　　“释放。”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初开般的、低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嗡”鸣，伴随着一道纯粹到极致、却又短暂到极致的金色光束，

　　以密钥所在的位置为起点，无视了物质阻隔，瞬间穿透圣所的墙壁、通道、岩层，精准地“钉”入了外界那片暗红色侵蚀物最密集、最活跃的核心区域！

　　紧接着——

　　“轰隆隆隆——！！！”

　　即便隔着圣所的屏障和遥远的距离，江灼和王工也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仿佛大地心脏被狠狠攥紧又猛地炸开的恐怖震动！

　　外界隐约传来了某种非人的、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嘶吼（是侵蚀物？还是被波及的“守门人”？），以及物质被瞬间气化、湮灭的沉闷巨响！

　　圣所内部，金色球体在释放出那道毁灭光束后，光芒瞬间黯淡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从耀眼的“太阳”变成了风中残烛般的微弱光团，旋转几乎停止，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纹路。

　　维持圣所运转的能量急剧衰减，穹顶的星光大片熄灭，墙壁符号的光芒也迅速暗淡下去。

　　但核心并未彻底沉寂。在释放了绝大部分能量后，它按照江灼方案中最后那个模糊的“应急协议”指引，残余的能量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频率震荡，引动了圣所地面和墙壁深处某些隐藏的、刻满传送符文的古老装置。

　　乳白色的石砖地面，以祭坛为中心，亮起了一个覆盖半个圣所的、复杂无比的淡金色法阵！法阵的光芒同样微弱，且极不稳定，闪烁不定。

　　“检测到……应急脱离协议……坐标随机化……能量残余不足……稳定性低……准备执行……”

　　核心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即将陷入更深沉休眠的预兆。

　　法阵的光芒笼罩了江灼和王工。

　　江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拉扯，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模糊。圣所的景象在迅速褪色、远去。

　　在最后的意识碎片中，他仿佛看到，那黯淡的金色球体，向着他即将消失的方向，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能量的闪烁。

　　更像是一个……无声的致意，或者告别。

　　随后，黑暗与失重感彻底吞噬了他。

　　（第二百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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