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午饭后，黄三藏骑车来到红星电影院。

　　他计划傍晚带秦京茹拜访领导，顺便请对方审看《最佳拍档》。

　　三叔！您怎么来了？

　　许大茂的养子小徐正在门口抽烟。

　　还在做检票员？没转成放映员？

　　唉，没门路调动啊。

　　我也调到图书馆坐冷板凳了。

　　要是在轧钢厂还能帮上忙，现在...

　　您别这么说，多亏您帮忙我们才有住处。

　　应该的，我和你养父多年邻居。

　　唉，大茂兄实在可惜...

　　谢谢您还记着他，我们现在都不敢回大院了。

　　黄三藏微微点头，语气温和，“别太难过，有份稳定工作已经不错了。

　　你看看那些没工作只能摆摊的人，整天担惊受怕的，在熟人面前多难堪！”

　　“三叔说得对！您真是懂我！”

　　“你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娶城里姑娘可能不容易，但找个农村媳妇肯定没问题。

　　农村媳妇踏实会持家，瞧瞧你三婶，不也是农村的？你看看这院里，谁家日子能比咱家红火？”

　　“三叔您就是我的榜样！对了，您今天是来看电影的吗？不用买票，直接进去就行！”

　　“我不是来看电影的，是来找你哥的！不过找你一样，你会放电影吧？”

　　“会啊！其实我技术比我哥还强！”

　　黄三藏沉吟片刻，“那正好！下午请个假跟我去个地方，给人家放场电影。

　　记住，这事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

　　“我哥也不能说吗？机器还得找他借呢。”

　　“就说给领导放电影。

　　他要再多问，你就说别打听不该问的。”

　　“明白了！”

　　“这事儿要是办好了，我找机会帮你说说话，说不定能把你调去当放映员。”

　　“太好了！您就是我亲三叔！咱们几点出发？”

　　“四点吧，带上放映机到我们大院门口等。

　　知道地址吧？”

　　“知道！您住那儿大家都知道。”

　　“行，记得提前吃点东西，那边不一定管饭，看完电影可能很晚了。”

　　“还是三叔想得周到！”

　　“你先忙，我也回去准备准备。”

　　“三叔您慢走！”

　　黄三藏回家停好自行车，觉得有些疲惫，回屋小憩。

　　半梦半醒间感觉被推了几下，“老公，醒醒！快醒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秦京茹站在床边，“媳妇，怎么了？”

　　“老公，一会儿不是要去见领导夫人吗？你看我这身打扮行不行？”

　　黄三藏定睛一看，愣住了。

　　秦京茹穿着紫色旗袍，颈间项链闪烁，乌黑的波浪卷发上别着金色发箍。

　　“老公，怎么样？”

　　她转了个圈。

　　黄三藏立刻坐直身子，上下打量，“真不错！从头到脚都漂亮。”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是说你这样特别好看。”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穿这身去了。”

　　“不行！得换件朴素的。”

　　“旧衣服都送给嫂子她们了。”

　　“那就穿件普通点的。”

　　“也没有了！”

　　“你这丫头！”

　　“别生气嘛！”

　　她亲了他一下。

　　“哎，那穿件素色的，首饰都摘了！”

　　“知道啦！你先出去等着！”

　　“都结婚多少年了！还害羞啥！”

　　“你先出去啦！”

　　秦京茹把黄三藏推出卧室，顺手锁了门。

　　黄三藏笑笑，转身去书房翻了会儿《万历十五年》。

　　下午四点，黄三藏拎着《最佳拍档》的胶片和秦京茹出门，

　　看见放映员小徐正在门外规规矩矩地站着。

　　“三叔、三婶好！”

　　“等久了吧？怎么不进屋坐？”

　　“刚到。

　　机器在车上呢，得看着。”

　　“行，出发吧。”

　　黄三藏骑车在前面领路，

　　到了领导家门口又嘱咐小徐：

　　“这儿规矩多，问啥答啥，千万别多话，

　　你爸当年就吃过亏。”

　　小徐盯着气派的小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明白！一定注意！”

　　“车子推进去停好。”

　　“哎！”

　　见领导还没回来，黄三藏对秦京茹说：

　　“我先带你见见夫人。”

　　“我…我有点怕…”

　　“怕啥？夫人可和气了。

　　有我在呢。”

　　他轻敲房门：“婶子？您在家吗？”

　　10夫人闻声迎出来：

　　“小黄？今天怎么有空来？”

　　“给您送电影胶片，”

　　他晃晃手里的片子，

　　“顺便带媳妇来见见您。

　　京茹，叫婶子。”

　　“婶子好！”

　　“这就是我家那口子，乡下丫头，您多指点。”

　　“哎哟眼光真好！这哪像乡下姑娘。

　　我这半文盲能指点啥呀？”

　　“您这话说的，人情练达都是学问，

　　我们跟您学的地方多着呢！”

　　“就你会说话！进屋坐吧，领导还没回…”

　　“要不让京茹陪您聊天？我先带放映员准备着，

　　领导回来就能直接看电影放松。”

　　“成！京茹来，跟婶子唠唠，

　　你俩咋认识的呀？”

　　夫人笑眯眯挽住她。

　　黄三藏看着夫人八卦的模样直摇头，

　　进会议室放好胶片，又出去招呼：

　　“小徐，搬机器进来调试吧。”

　　“来了三叔！”

　　他帮忙掀着门帘叮嘱：

　　“慢点，当心门槛。”

　　“哎！”

　　“机器摆这张桌上。”

　　小徐额头冒汗地组装着设备，

　　黄三藏拍拍他肩膀：

　　“别急，出点错也没事。

　　我给你搭把手。”

　　“诶！”

　　小徐这才稳住了发抖的手。

　　放映机安装调试完毕，黄三藏对小徐嘱咐道：

　　你就待在这屋里休息，坐累了可以活动活动，但别出去。

　　领导家里指不定有什么秘密，撞见了不好。

　　知道了，三叔！

　　我去看看领导回来没有。

　　黄三藏走出房间，听见大领导夫人阵阵笑声，满意地点头——秦京茹果然长进了，很会哄人开心。

　　他在院门口踱着步，不久便看见黑色轿车驶来。

　　车刚停稳，他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大领导笑着钻出车厢。

　　这哪算拍马屁，再说您也不吃这套啊。

　　黄三藏笑着回应，都准备好了，先看场电影放松下？

　　大领导颔首进屋。

　　黄三藏等他落座后低声问：要不要请婶子和京茹一起看？

　　得到许可后，他来到客厅。

　　大领导夫人正拉着秦京茹的手热络交谈，见他进来便笑问：有事？

　　婶子，领导请您看港城新片子。

　　那可不能错过！夫人立刻起身，京茹，咱们一块儿去。

　　秦京茹投来询问的目光，见丈夫微微点头，便跟着夫人坐到领导右侧。

　　黄三藏示意小徐开机，自己悄然坐在左侧。

　　放映途中，他暗中观察领导神色。

　　看到幽默处，领导严肃的面容也会松动；而夫人和秦京茹早笑作一团。

　　影片过半时，陈秘书离场张罗晚饭去了。

　　当银幕上出现黑猫背着侦探逃命的桥段，灯光骤然亮起。

　　大领导起身瞥了黄三藏一眼：边吃边聊。

　　说罢背手走向餐厅。

　　黄三藏落后两步，凑近夫人耳边低语几句，见她应允才放心。

　　转身对小徐交代：收拾完去厨房用饭，菜色不错。

　　吃完你先回，我和你三婶要晚些走。

　　谢谢三叔！小徐受宠若惊。

　　今天表现很好。

　　黄三藏拍拍他肩膀，我看好你。

　　年轻人顿时红光满面：全赖三叔栽培！

　　棋桌前，黄三藏执黑子试探：刚才那片子，您觉得......看您一直不说话，我这心里没底。

　　大领导落下白子：这片子么......谈什么思想艺术就矫情了。

　　不过故事还算完整，现代都市加些科技花样罢。

　　“这电影加了些无趣的搞笑镜头，勉强及格吧！”

　　“评价这么低啊！”

　　“听说在港城很受欢迎？”

　　“对！拿下260“票房不错！但我怎么觉得片子很普通？”

　　大领导转头询问夫人：

　　“你觉得怎么样？”

　　夫人微笑道：“你总讲究思想性艺术性，我们普通人看不懂。

　　老百姓看电影就图个热闹，

　　故事精彩就够了，谁在乎那些深奥的东西。”

　　黄三藏连连点头：“婶子说得在理！

　　领导您站得太高，一般人达不到您的境界。”

　　“你是说我曲高和寡？”

　　“不敢当！”

　　“好吧，不打击你了。

　　把拷贝留下，我帮你向上反映，

　　结果何时出来就说不准了。”

　　“明白！太感谢了！”

　　“真要谢我，就常来陪我下棋。”

　　“一定！还有件事要麻烦您，

　　娄总过几天要去东倭谈生意，要我同行，时间紧迫。

　　想带女儿一起去，护照签证...

　　能否请您帮忙？”

　　“资料交给小陈。

　　来，下棋！”

　　“好！”

　　黄三藏故意让棋，大领导连胜三局，开怀大笑：

　　“小黄，你最近棋艺退步了，心思都在赚钱上吧。”

　　“领导教导得是，我定当静心修养。”

　　“今天就到这吧，天晚了，你们回去吧。”

　　“好的！”

　　10离开大领导家，黄三藏与秦京茹推着自行车并肩而行，

　　“刚才和婶子聊什么？看你们有说有笑的。”

　　“没啥，就是些庄稼事和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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