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崩溃的真心与冰山的裂痕

　　接下来的两天，沈屿感觉自己像个在悬崖边表演杂技的小丑，脚下是名为“任务失败”的万丈深渊，手中却只有几根名为“虚假情感”的脆弱稻草。

　　他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笨拙的“正向情感”表达。

　　陆沉舟给他递水时，他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感激”的笑容，结果因为表情太过僵硬扭曲，被对方评价为“面部神经抽搐需要治疗”。

　　陆沉舟纠正他舞蹈动作时，他试图用眼神传递“信任”和“依赖”，结果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动作再次出错，被罚加练五十遍。

　　他甚至试图在陆沉舟晚上处理公务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周谨送来的）过去，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一句“陆总，您辛苦了”，结果陆沉舟连眼皮都没抬，只回了一个冰冷的“放下，出去。”

　　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系统面板上，任务进度依旧是刺眼的0%。而“情感钝化”的惩罚，像一片巨大的、不断逼近的阴影，压得沈屿喘不过气。

　　他开始怀疑，陆沉舟是不是根本没有“积极情绪”这种功能？或者，系统所谓的“感知”和“反馈”，根本就是个无法达成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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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时限的最后一天下午，声乐训练。

　　沈屿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连续的精神内耗和睡眠不足让他头晕眼花，喉咙也因为过度练习而隐隐作痛。而陆沉舟的要求却一如既往的严苛，一个高音反复折腾了他十几遍。

　　“声音飘了，虚浮无力。重来。”陆沉舟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头也不抬地命令。

　　沈屿看着他那冷硬的侧影，听着那毫无感情的音符，几天来积压的委屈、绝望、愤怒和无力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我不会！”他猛地将手里的歌词本摔在地上，声音嘶哑地吼了出来，眼泪瞬间决堤，“我做不到！你要的情绪我没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只会写代码的普通人！你非要逼我变成另一个人吗？！”

　　他像个撒泼的孩子，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起来，放声大哭。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啜泣，而是彻底的、崩溃的嚎啕。

　　“我讨厌这个系统！我讨厌那些任务！我也讨厌你！讨厌你总是这样……这样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试图“表演”出来的正向情感，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负面情绪冲刷得干干净净。

　　控制室里（陆沉舟把一台便携式电钢琴搬到了客厅，美其名曰沉浸式训练），只剩下沈屿崩溃的哭声和陆沉舟沉默的背影。

　　钢琴声早已停下。

　　陆沉舟坐在琴凳上，背对着哭得浑身颤抖的沈屿，没有回头。他放在琴键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他能“听”到沈屿内心那一片混乱的、如同海啸般的绝望和痛苦。那些被任务逼迫的伪装，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此刻这毫无保留的、真实的崩溃。

　　过了很久，久到沈屿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无助的呜咽。

　　陆沉舟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冰冷的命令打断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嘲讽。他只是走到沈屿面前，停下。

　　沈屿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哭得红肿的眼睛从臂弯里抬起，泪眼模糊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陆沉舟低头看着他，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流动，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沈屿看不懂的东西。

　　他伸出手。

　　沈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以为又要遭受什么“惩罚”。

　　但那只手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悬停在他头顶上方片刻，然后……极其生疏地、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地，轻轻落在了他柔软的发顶上。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质截然不符的、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

　　沈屿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了湿润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舟。

　　陆沉舟的手在他发顶停留了大约三秒，然后便迅速地收了回去，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丝寒意：

　　“哭够了？”

　　“去洗把脸。”

　　说完，他不再看沈屿，转身走向书房，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

　　沈屿还呆呆地坐在地上，头顶仿佛还残留着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带着体温的触感。

　　刚才……陆沉舟是……摸了他的头？

　　像是在……安慰他？

　　这比陆沉舟直接把他扔出去还要让他震惊！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这超出理解范围的信息时——

　　【叮——任务“真心的回响”完成！】

　　【任务评价：A级（虽过程曲折，最终以真实崩溃为契机，成功引发目标人物【保护/安抚】倾向的微小积极情绪反馈，情感传递真实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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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奖励发放：积分 300，生存时间 168小时，特殊物品【钥匙】*1。】

　　【当前积分：590。当前生存时间：672小时（28天）。】

　　【物品【钥匙】已存入系统空间，可用于开启特定束缚类道具（检测到宿主当前佩戴物品符合条件）。】

　　完成了？！

　　居然完成了？！

　　沈屿看着系统提示，感觉更加魔幻了。他刚刚那场彻底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崩溃，居然阴差阳错地，让陆沉舟产生了“保护/安抚”倾向的积极情绪？还因此完成了任务？

　　所以……陆沉舟吃软不吃硬？或者说，他唯独对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脆弱……有所反应？

　　这个认知让沈屿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而奖励中的【钥匙】，更是让他心脏狂跳！可以打开这个项圈？！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意念从系统空间取出了那把【钥匙】。那只是一把看起来非常普通、泛着金属冷光的银色小钥匙。

　　他颤抖着手，将钥匙插进颈饰的扣环里。

　　“咔哒”一声轻响。

　　那个禁锢了他多日、象征着屈辱和掌控的皮质颈饰，应声而开，掉落在了地毯上。

　　脖颈骤然一松，恢复了自由的感觉让沈屿几乎落下泪来。

　　他摸着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勒痕，看着地上那个孤零零的项圈，又想起陆沉舟刚才那个生涩的摸头动作，以及系统判定的“保护/安抚倾向”……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至极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

　　陆沉舟……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此刻，书房内。

　　陆沉舟靠在门板上，并没有在处理公务。他抬起刚才触碰过沈屿发顶的那只手，放在眼前，微微蹙着眉，仿佛在审视什么陌生的东西。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发丝的触感，和……那家伙眼泪的温度。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沈屿崩溃大哭时，那双湿漉漉的、充满了绝望和依赖（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的眼睛。

　　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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