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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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笔将名字划去,赵高卷起竹简眯起双眼:“反客为主?韩辰既已出招,杂家奉陪到底。”

  易水幽寒,北风凛冽。

  “渡河便是秦境,看来我们来得稍晚。”

  舟首的白袍老者抚须而笑,语气从容。

  身旁仗剑而立的银发男子淡淡道:“早晚无妨,只望那些人别死得太快。”

  老者遥望彼岸,笑意更深:“武安君亲至实在意外,莫非受那位先生所托?”

  李牧掌风轻推,小舟倏然加速:“难道逍遥兄是应援而来?”

  逍遥子抚剑莞尔:“贫道不过凑个热闹。

  若那位真需求助,这咸阳城我可不敢来。”

  登岸时,逍遥子取出剑匣悬于腰间。

  李牧见状肃然:“不想逍遥兄已执掌道门,失敬。”

  “一剑之威怎敌千军?”

  逍遥子轻叩剑柄,“武安君莫非取笑贫道?”

  李牧摇头指向佩剑:“可否借剑一观?”

  竹林中忽闻剑鸣。

  逍遥子手中雪霁应声出鞘,青锋映着寒芒。

  这柄位列剑谱第六的名器,不仅锋芒毕露,更象征着道家掌门的至高地位。

  剑身修长,通体碧似秋水,较寻常佩剑长出尺余,凛冽剑气在暮色中流转。

  名剑果然非同凡响。

  李牧指尖拂过剑脊赞叹道。

  他将雪霁奉还时目光灼灼:一柄绝世神兵,可抵千军万马。

  逍遥兄的雪霁如此,先生的残虹亦是。

  逍遥子收剑归鞘,衣袂翻飞间朗笑道:剑之真意岂在外评?贫道自知不敌先生锋芒,但求在这咸阳城中寻得二三对手,为这柄老友开锋。

  说罢青衫已飘然远去。

  李牧抚摸着腰间镇岳剑的鎏金吞口,方正的面庞浮现战意。

  咸阳城西,原本权倾朝野的吕不韦府邸如今张灯结彩。

  官府早已清空方圆十里的百姓,唯有几个杂役在洒扫石阶。

  暮色渐浓时,两盏猩红灯笼高悬府门,火光在晚风中明灭不定。

  胜七环抱巨阙立于左,墨鸦垂手侍立右侧。

  忽有夜风骤起,灯笼里烛火倏忽熄灭。

  待仆人重新点燃时,二人同时睁眼。

  开中门!墨鸦话音未落,长街尽头已现三人身影。

  楚南公拄着蟠龙杖蹒跚而来,身后英布、季布各捧锦盒。

  老人对着灯火拱手:老朽倒是拔了头筹。

  阴影处的密室中,田光凝视水晶镜中的景象叹息:未料楚国鸿儒竟率先背弃宗庙。

  兵主长老眼中精光暴涨:连败两阵,罗网亦折戟沉沙。

  南公择木而栖,原也在理。

  田光五指收紧,骨节泛白,从衣襟内取出一枚青铜令牌:“空手登门未免失礼,此物便赠予那位先生吧!”

  翻转的令牌上,“神农”

  二字灼灼生目。

  神农令现,九州动荡——昔年逼杀秦将白起,今朝剑指当朝国师。

  可叹此刻,那人稳坐高堂,农家却已风雨飘摇。

  “地泽生万物,神农永不朽……”

  田光攥紧令牌,喉间滚出低吟,“王侯将相,岂由天命定?”

  ***

  楚南公踏入国师府,目光未扫亭台楼阁,径直掠向正厅。

  侍者奉茶垂首:“国师大人稍候便至,请贵人静待。”

  老人阖目颔首。

  今夜不容有失,半分差池便是万丈深渊。

  新客至。

  韩非三人踏入门槛,连卫庄也敛了冷色,与盖聂一同执礼。

  “天下豪杰,谁肯错过这场盛宴?”

  楚南公闭目缓言。

  韩非拂袖入座:“南公谬赞。

  韩某不过儒门末学,师长设宴,自当叨扰。”

  楚南公倏然睁眼,目光扫过纵横双剑:“二位鬼谷高足,莫非也为观礼而来?”

  卫庄掌按鲨齿,盖聂沉声答道:“今夜,家师亦将莅临。”

  “鬼谷子亲至?”

  楚南公眉峰骤聚。

  世人皆道那位早已仙逝,唯他知晓——那袭青衫仍游走于山河之间。

  此局,恐生变数。

  府门外再闻车辙声。

  四驾马车停驻,御者腰悬酒葫,未及停稳便仰头痛饮。

  墨鸦与胜七抱臂未动——此等人物,不值他们折身相迎。

  “荆轲!”

  车内传来低斥,“误了正事,你担待不起!”

  醉汉咂舌收葫。

  燕丹踏帘而出,盗跖与高渐离紧随其后。

  “好生气派的宅院!”

  荆轲眯眼打量着朱漆大门,酒气混着夜风散开。

  墨鸦神色淡然地说道:“巨子来得早了,还请入府稍候,还有不少贵客未到。”

  盗跖眉头一皱,正要上前与墨鸦争辩。

  燕丹虽已非燕国太子,但身为墨家巨子,无论身处何地皆是座上宾,岂能如此怠慢!

  荆轲伸手拦住盗跖,燕丹面色平静,向墨鸦和胜七拱手一礼,带着两人径直走入国师府。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到来,原本冷清的府外此刻已是高朋满座。

  不仅诸子百家的高手云集,六 ** 公贵族亦来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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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想亲眼目睹这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盛宴。

  国师府内院,韩辰与嬴政相对而坐。

  古朴的石桌上摆着棋局,黑白交错,胜负难分。

  “寡人愈发看不懂先生的谋划了……”

  嬴政端起茶盏说道。

  韩辰未答,只是招手唤来甘罗。

  “来了多少人?”

  甘罗答道:“按先生吩咐,大半宾客已到。”

  韩辰点头道:“那就再等等,这些人的耐心可比农家强得多。”

  甘罗颔首退下。

  嬴政指尖捏起几枚黑子落在棋盘四角:“敌已入瓮,但寡人不解先生为何要将他们齐聚?分而击之岂不更容易?”

  韩辰把玩着手中白子,笑意浅浅:“一网打尽胜过各个击破。”

  嬴政眉头微蹙,不知是在思索棋路还是在权衡局势。

  棋盘上黑子如潮攻势凌厉,白子却似游龙屡屡绝处逢生。

  “赵高执掌罗网,麾下高手如云,加之诸子百家强者,表面看来先生毫无胜算……”

  嬴政沉声道。

  灯火映照下,韩辰指间的白子流转着微光。

  “胜负不在人数多寡,人心才是关键。”

  他淡然道。

  话音未落,白子已脱手而落。

  啪!

  棋子精准落在被遗忘的角落,顷刻间黑棋大龙土崩瓦解。

  嬴政怔然,随即笑叹:“这局棋,寡人输了。”

  韩辰广袖轻拂,棋子纷纷归盅。

  “但这天下,终将是陛下的。”

  **江湖之中,恩怨交织。

  今日满堂宾客,本不乏仇敌,却皆放下过往嫌隙,同席举杯,言笑晏晏,仿佛旧友重逢。

  韩非兴致盎然,与荆轲击剑而歌。

  燕丹执杯,与盖聂遥遥相敬。

  看似寻常宴席,唯有迟来的李牧与逍遥子冷眼旁观。

  “昔年威震天下的强者,如今竟为权柄折腰,可叹。”

  李牧仰头饮尽杯中酒,叹息声中透着失望。

  逍遥子指尖轻点茶盏,笑意温和:“水浊方能见鱼,那位先生或许正欲借此看清人心。”

  李牧摇头欲再斟酒,却被逍遥子拦下:“你我既为看客,何必因酒误事?”

  他沉默片刻,终是收手,低声道:“本欲一睹英豪风骨,未料满座皆是假面之人。”

  忽地——

  “诸位,韩某来迟,还望海涵!”

  韩辰踏入厅中,喧嚷之声骤止。

  众人齐齐起身,拱手施礼,仿佛忘却昔日仇怨。

  “先生久违!”

  “恭迎先生!”

  李牧神色稍缓,眉头舒展。

  韩辰微笑回礼,落座首席,举杯道:“琐事耽搁,韩某先饮为敬。”

  话音未落,一声狂笑自门外炸响——

  “老夫亦来迟,此酒合该由我代饮!”

  众人目光一凛。

  谁敢在此放肆?

  厅门洞开,黑袍老者昂然而入,环顾四座,抱拳如主人般倨傲。

  “他怎会来此?”

  李牧眯起眼。

  逍遥子侧目:“将军识得此人?”

  李牧冷笑:“逍遥兄远离尘世,自然不知。

  但在场诸人,谁不认得这老匹夫?他便是统御齐国数十万大军的——”

  “安平君,即墨大夫!”

  逍遥子神色了然。

  他确实很少在江湖走动,但对那些屹立在当世巅峰的强者并不陌生。

  即墨大夫。

  其身份地位,甚至超越了当年死在韩辰剑下的齐国帝师曹秋道。

  这般分量,已堪比韩辰在秦国的威望,李牧在赵国的声名。

  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韩辰依旧从容,慢悠悠地将杯中酒饮尽,放下酒杯淡淡道:韩某没请你来,滚!

  这声毫不客气的令满座皆惊。

  即墨大夫何许人也?

  即便是当今齐王见了他也要恭敬行礼。

  更何况,作为齐国镇国支柱,他神话四重的修为足以傲视群雄。

  韩辰竟敢如此无礼?

  即墨大夫先是一愣,继而怒瞪双眼:小辈不过是仗着些许名声,竟这般狂妄!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韩辰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伸出三根手指冷声道:给你五息时间消失,否则——

  即墨大夫气得胡子直颤:老夫念在你是秦国国师才给三分薄面,亲自登门作客!今日就让六国看看秦国何等不识抬举!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表情微妙。

  无论来人地位多高、实力多强,莫非没听说过韩辰的战绩?

  神话四重又如何?

  栽在韩辰手上的神话高手还少么?

  韩辰忽然中止计数,抬眼冷冷望去:客来了欢迎,若是野狗——

  话音未落,他已徐徐起身。

  找死!即墨大夫怒不可遏地纵身而上,今日定要教训你这猖狂小儿!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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