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财政部的“催告”

　　北峡谷的伐木道上，积雪被履带无情地碾碎，黑色的泥浆四处飞溅。

　　猎虎战车像一头狂奔的犀牛，在狭窄的林间小道上横冲直撞。开山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吼声，每一次换挡都伴随着整个车体的剧烈震颤。

　　何山满头大汗，双手死死抓着操纵杆，与这台四十多吨重的钢铁怪兽搏斗。

　　再快点！林建业站在车长位上，盯着怀表，我们比预定时间慢了三分钟。

　　路太烂了！何山大声抱怨，如果不减速，悬挂系统会散架的！祝工已经警告过我三次了，液压油温快爆表了！

　　那就让它爆！林建业冷酷地回答，在见到博格的指挥车之前，这辆车就算烧成灰也得给我往前冲！

　　车舱内，祝云山蜷缩在发动机舱旁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地盯着那些跳动的仪表。每一次车体的剧烈颠簸，都让他的心跳漏一拍。他听得出来，那根潜艇级的传动轴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刘承风突然按住了耳机。

　　头儿！有信号！

　　是博格的侦察兵吗？林建业问。

　　不……不是军用频段。刘承风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是民用商业频段。加密等级很高，但是……是用我们和财神爷约定的那个商业密码本加密的。

　　魏征？

　　林建业皱起了眉头。

　　演习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小时，那位远在帝都的财政大臣为什么会这时候发来电报？

　　念。林建业命令道。

　　刘承风飞快地记录着电码，然后翻开一本看似普通的《帝国税法》进行对照译码。

　　致第17号分公司负责人。刘承风念道，鉴于近期市场波动剧烈，本部面临严重的审计压力。关于贵公司申请的废旧金属处理项目，投资人委员会要求重新评估风险。

　　刘承风顿了顿，继续念道：请务必在今日收盘前提交令人信服的盈利报告。否则，本部将启动不良资产清算程序，并冻结所有关联账户。落款是……审计办公室。

　　车舱内一片死寂，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回荡。

　　何山虽然在开车，但也听出了不对劲：什么意思？那胖子要撤资？

　　不是撤资。林建业冷冷地说，是催命。

　　他听懂了魏征的潜台词。

　　博格大公不仅仅在战场上部署了重兵，他在帝都的政治棋盘上也动手了。他正在利用军务部和贵族议会，对财政部施压，严查那笔五万马克的灰色拨款。

　　魏征是个墙头草。他虽然投机了林建业，但他绝不会为了林建业把自己搭进去。

　　这份电报就是最后通牒。

　　今日收盘前。

　　也就是说，在天黑之前。

　　如果我们不能在天黑之前打赢这场演习，证明猎虎的价值，魏征就会立刻翻脸。他会主动切断和我们的一切联系，甚至会把我们当成挪用公款的替罪羊交出去。

　　那时候，就算我们没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帝都的监狱里。

　　这就是政治。林建业低声说道，比战争更脏，更从不留情。

　　头儿，那我们怎么办？刘承风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办？林建业把那张译码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脚下。

　　他本来打算利用伐木道迂回，在两千米外进行从容的狙击。但现在，时间不够了。

　　魏征等不起，我们也等不起。

　　改方案。林建业的眼神变得狰狞，我们不能在那个山头上慢慢瞄准了。我们要冲进去。

　　冲进去？高平从炮镜前抬起头，冲进博格的阵地？

　　对。林建业指着地图，原本的射击阵位虽然安全，但视野受限，而且距离太远，一旦首发不中，博格就会警觉，然后用火炮覆盖我们。我们没有时间和他周旋。

　　我们要穿过树林，直接切入K-29高地的侧翼。

　　那里是博格防御的结合部。林建业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我们要像一把刀子一样，直接插进他的心脏。

　　这太疯狂了！祝云山惊呼，那样我们会暴露在至少一个坦克连的火力之下！我们的侧面装甲挡不住IV型坦克的直射！

　　那就别让他们打中侧面。林建业看着何山，老何，这就是为什么要让你练了那么久的快速转向。

　　我们要在那群笨重的IV型坦克反应过来之前，冲到他们脸上。

　　近身肉搏？何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的恐惧逐渐变成了疯狂，我就喜欢这个。

　　刘承风。林建业命令道，给魏征回电。

　　就四个字：盈利翻倍。

　　刘承风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手指在电键上飞舞。

　　这是一张空头支票。

　　也是林建业的赌注。

　　他要用一场史无前例的辉煌胜利，来填补魏征的贪婪，来堵住博格的嘴。

　　全速前进！林建业怒吼。

　　猎虎战车猛地一震，速度再次提升。它不再像是一个潜伏的刺客，而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森林的边缘。

　　……

　　帝都，财政部。

　　魏征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窗外的夕阳。

　　他的手里拿着那份刚刚译出的电报。

　　盈利翻倍。

　　这个疯子。魏征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电报纸放进烟灰缸里点燃。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军务部的审计官。博格的人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大人。秘书推门进来，神色慌张，军务部的人来了，他们要求封存所有关于第17号测试场的账目。

　　魏征整理了一下领结，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圆滑而世故的笑容。

　　让他们进来。魏征淡淡地说。

　　他看着烟灰缸里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林建业，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押在你身上了。

　　如果你输了，我就说是你伪造了我的签名。

　　如果你赢了……

　　魏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这笔账，就是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风险投资。

　　……

　　北方战区，K-29高地侧翼。

　　博格大公的装甲教导团正在这里构筑防线。

　　几十辆IV型坦克排成密集的阵型，炮口指向前方开阔的平原。在他们看来，敌人如果敢来，只能从正面发起自杀式冲锋。

　　一名车长打开舱盖，无聊地看着侧面那片茂密的黑森林。

　　那是坦克的禁区。没有人会傻到把坦克开进那种地方。

　　然而，就在他准备点一根烟的时候。

　　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树木折断的脆响，混合着沉闷的引擎轰鸣。

　　大地在微微颤抖。

　　车长疑惑地举起望远镜。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在森林的边缘，一棵合抱粗的松树突然倒塌。

　　烟尘飞扬中，一个低矮、狰狞、涂着怪异几何迷彩的钢铁怪物，咆哮着冲了出来。

　　它没有炮塔。

　　它只有一根长得吓人的炮管，像死神的手指一样，直直地指了过来。

　　敌袭——！

　　车长的吼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喉咙。

　　轰！

　　一声巨响。

　　猎虎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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