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意外”的火灾

　　帝都，皇家科学院地下实验室。

　　这里的灯光永远是冷冽的惨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技师正围在一台巨大的激光切割机旁，紧张地操作着。

　　在防弹玻璃墙的另一侧，博格大公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像是一潭死水。萨镇东站在他身后，微微低着头，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这就是萨镇东从风雪中带回来的战利品——那半截从9号矿区抢来的黑色集装箱，以及里面包裹着的神秘遗迹碎片。

　　切割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高能激光束像切黄油一样，缓缓切开了那层厚重的黑色外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凯勒教授趴在观察窗上，贪婪地盯着那个切口。根据夜莺留下的数据，这个碎片应该是遗迹的能源核心，里面蕴含着能够驱动整座星门的恐怖能量。

　　咔嚓。

　　外壳裂开了。

　　凯勒教授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甚至顾不上等待冷却。他戴着隔热手套，颤抖着掰开了那两半金属。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凝固了。

　　空的。

　　在那层充满了科技感的黑色外壳内部，原本应该镶嵌着能量晶体的位置，此刻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空洞的边缘还有明显的、粗糙的撬痕，那是被人用某种简易工具暴力拆卸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博格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冰冷刺骨。

　　凯勒教授脸色苍白地转过身，手里捧着那个空壳子：殿下……核心不见了。这只是个……电池壳。

　　萨镇东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他被耍了。

　　林建业那个混蛋，在把箱子交给他之前，就已经把肉吃了，只留给他一根骨头。

　　这不可能……萨镇东辩解道，当时我在现场看着他们切割的，根本没机会……

　　没机会？博格冷笑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他拿起那个空壳子，手指抚摸着那些撬痕。

　　这是刚留下的痕迹。博格淡淡地说道，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那个祝云山，恐怕有着一双比魔术师还要快的手。

　　博格把空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啷一声，那价值连城的遗迹外壳在地上滚了几圈，显得无比讽刺。

　　这就是林建业的算盘。博格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他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给了我一个面子。但他把里子藏起来了。

　　他想独吞那个核心。

　　萨镇东猛地抬起头：殿下，我现在就带第十三营杀回去！把东西抢回来！

　　蠢货。博格骂道，你以为现在的库默斯多夫还是那个只有几杆破枪的废品站吗？

　　他有五十辆E-10，有几千号人，还有沈家的资金支持。你现在去硬抢，只会引发内战。陛下正盯着北方，这时候动武，就是把把柄往政敌手里送。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

　　博格走到操作台前，看着那个还在冒烟的空壳。

　　既然我得不到。

　　博格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就着激光切割机余热未消的喷嘴点燃。

　　那就毁了它。

　　萨镇东。

　　在。

　　第十三营不是最擅长制造‘意外’吗？

　　博格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惨白的灯光下缭绕。

　　库默斯多夫是个兵工厂，那里堆满了易燃易爆的化学品，还有那些不稳定的废旧电路。

　　在这个寒冷干燥的冬天，发生一场意外的火灾，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我要那个核心，连同祝云山的实验室，一起变成灰。

　　记住，这次别再让我看到空壳子。

　　是！萨镇东敬了个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不仅是任务，更是复仇。

　　……

　　库默斯多夫基地。

　　暴风雪依然在肆虐，将整个基地包裹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

　　林建业刚刚安顿好带回来的夜莺和那批伤员。他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赵高明就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博格发现那是空的了。赵高明开门见山地说。

　　我知道。林建业脱下满是雪水的大衣，凯勒不是傻子，那个空壳骗不了他多久。

　　黑手已经出发了。赵高明的声音毫无波澜，萨镇东这次动了真格的。第十三营的王牌潜入小组，代号‘火魔’。他们最擅长使用高温燃烧剂。

　　目标是哪？

　　祝云山的实验室。或者是存放‘核心’的一号仓库。

　　林建业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大雪覆盖的营区。

　　风很大。

　　是个放火的好天气。

　　头儿。何山推门进来，神色紧张，外围的暗哨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痕迹。雪地上有奇怪的脚印，像是某种反重力滑雪板留下的。他们来了。

　　来得好快。林建业冷笑了一声。

　　既然他们想玩火。

　　林建业转过身，看着地图上基地最为核心的几个区域。

　　那我们就给他们加把柴。

　　老何，传令下去。一号仓库的警戒级别……降低。

　　降低？何山愣住了，那里面可是放着那一半遗迹碎片啊！虽然核心抠出来了，但那个外壳也是好东西啊！

　　那是诱饵。林建业说，把真正的核心，那个晶体，立刻转移。

　　转移到哪？

　　废弃的矿道深处。也就是我们以前藏身那个老防空洞。那里有几百米厚的岩层，烧不透，炸不烂。

　　那仓库怎么办？

　　林建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往里面堆满废轮胎、废机油，还有……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从共同体机甲上拆下来的废旧镁粉电池。

　　还有这些烟火。

　　博格想要一场大火。

　　那我就给他一场足以照亮整个北方的超级烟花。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想要的东西是如何‘彻底’消失的。

　　只有死物，才不会被惦记。

　　……

　　深夜，凌晨两点。

　　风雪达到了巅峰。狂风呼啸，掩盖了一切声响。

　　几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黑影，正像壁虎一样，贴着库默斯多夫的围墙潜行。

　　他们是第十三宪兵营的“火魔”小组。

　　正如赵高明所料，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位于基地中心、戒备森严的一号仓库。根据情报，那个从前线运回来的巨大集装箱就停放在那里。

　　领头的火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终端。

　　屏蔽器已开启。声呐干扰已就绪。

　　他打了个手势。

　　两名队员迅速上前，用激光刀在围墙的监控死角切开了一个口子。

　　动作行云流水，专业得令人发指。

　　他们避开了明哨，绕过了探照灯，像几滴水银渗入沙土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一号仓库。

　　门口只有两个守卫，正缩在岗亭里烤火。

　　太松懈了。领头者心中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林建业的精锐？在真正的职业杀手面前，不过是一群业余的民兵。

　　行动。

　　噗！噗！

　　两枚麻醉针精准地射入守卫的脖子。两人软绵绵地倒下。

　　火魔小组迅速撬开仓库大门，钻了进去。

　　仓库里黑漆漆的，借助夜视仪，他们看到了停在正中央的那辆卡车，以及车上那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辐射的黑色金属块。

　　就是它。

　　领头者拿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罐。那是特制的铝热剂燃烧弹，燃烧温度可达三千度，足以融化钢铁，甚至烧穿混凝土。

　　而且这种火，水浇不灭。

　　布置炸点。四个角都要放。

　　几名队员迅速在仓库的支撑柱和那个遗迹碎片周围安放燃烧弹。

　　我们要制造一场电路老化引起的意外。领头者狞笑着，将引爆器设定为五分钟延时。

　　撤！

　　他们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五分钟后。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冬夜的寂静。

　　紧接着，一号仓库的窗户猛地炸裂，喷出了刺眼的白光。

　　那不是普通的橘红色火焰，而是镁粉和铝热剂燃烧时特有的、令人无法直视的惨白色光芒。

　　着火了！着火了！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整个基地瞬间沸腾了。工人们衣衫不整地跑出宿舍，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惊恐万状。

　　那是一号仓库！祝总工的宝贝都在里面！

　　快救火！

　　消防车呼啸着冲了过去，几条水龙喷向火场。

　　但那根本没用。

　　水喷进那白色的火焰里，瞬间就被分解成了氢气和氧气，反而引发了更加剧烈的爆炸。

　　砰！砰！砰！

　　仓库里堆放的那些废旧镁粉电池开始殉爆。一团团火球腾空而起，将那个巨大的遗迹碎片彻底吞噬。

　　何山穿着睡衣，披着大衣冲到现场，看着那无法扑灭的大火，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我的宝贝啊！那是咱们拿命换回来的啊！全完了！全完了！

　　他的演技堪称影帝级别，那悲痛欲绝的声音，让周围的工人们都忍不住落泪。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林建业和赵高明并肩而立。

　　烧得真旺。赵高明淡淡地评价道，博格的人确实舍得下本钱。那几颗铝热剂炸弹，黑市上能卖十万马克。

　　林建业看着那熊熊烈火，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烧了好。林建业说，这一把火，把博格的念想烧断了。也把我们的嫌疑烧干净了。

　　从明天起，在官方记录里，库默斯多夫因为管理不善，发生重大安全事故。那个神秘的遗迹核心，不幸在火灾中损毁。

　　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也……一身轻了。

　　夜莺呢？林建业问。

　　在地下室。赵高明说，祝云山正陪着她。当然，还有那个真正的核心。

　　走。林建业转身，去看看我们的客人。

　　……

　　地下五十米。老矿坑深处。

　　这里是绝对的安全区。厚重的花岗岩隔绝了地面的喧嚣和热浪。

　　一盏昏黄的矿灯下，那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晶体，正静静地悬浮在一个简易的磁悬浮架上。

　　祝云山像个痴汉一样，趴在桌子上，死死盯着这个晶体。

　　美……太美了。祝云山喃喃自语，这不是电池。这是一个微缩的奇点。它里面的能量结构，完全颠覆了热力学定律。

　　夜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虽然解开了绳子，但依然戴着电子镣铐。她看着祝云山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别看了。夜莺说，以你们现在的科技水平，看一万年也看不懂。那是‘零点能’提取器。

　　零点能？祝云山猛地抬起头。

　　你们管它叫真空能。夜莺淡淡地说，无限能源。只要你能激活它，这一块小石头，就能让整个帝都的灯亮上一百年。

　　祝云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建业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和烟火味。

　　外面怎么样了？夜莺问，博格的火，烧得还满意吗？

　　很满意。林建业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号仓库塌了。那个外壳应该已经化成铁水了。博格大公明天早上就会收到报告：很遗憾，意外发生，尸骨无存。

　　你真是个疯子。夜莺看着林建业，那是价值连城的文物。你居然拿它当柴火烧。

　　只有烧了假的，真的才能活下来。林建业指了指那个晶体。

　　夜莺小姐。现在，博格以为东西毁了，你也死了。

　　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

　　所以呢？夜莺警惕地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想让你教教我的总工程师。林建业指了指祝云山，怎么用这个石头，给我的坦克装上一颗真正的心脏。

　　你想把这个装进坦克里？夜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玩意儿的能量输出功率是吉瓦级的！一旦失控，你的坦克会变成一颗核弹！

　　那就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

　　林建业站起身，走到那个幽蓝色的晶体前。

　　博格有列车炮，有黑豹坦克。

　　我有什么？我只有一群拖拉机。

　　如果我想赢，我就得作弊。

　　林建业转头看着夜莺。

　　帮我。

　　帮我把这个怪兽，塞进E-50的肚子里。

　　作为交换。

　　我还你自由。

　　甚至……帮你杀回共同体，去报你在9号矿区的仇。

　　夜莺沉默了。

　　她看着那个晶体，又看着林建业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

　　她知道，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

　　但她有的选吗？

　　博格想杀她，共同体抛弃了她。

　　她现在，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好。

　　夜莺终于开口了。

　　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这东西不能直接用。我们需要一个稳定器。

　　夜莺指了指晶体。

　　在9号矿区的地下，还有另一个备用组件。博格没挖到，我也没来得及带走。

　　我们要回去。

　　回那个地狱去？祝云山惊呼，那里现在可是被纳米雾气封锁了！

　　所以，夜莺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疯狂。

　　我们需要升级你的拖拉机。

　　给它们穿上防化服，装上这颗心脏。

　　然后，我们要杀个回马枪。

　　去那片死地里，把最后一块拼图找回来。

　　林建业听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比夜莺还要疯狂。

　　杀回马枪。

　　我喜欢这个主意。

　　博格以为事情结束了。

　　殊不知，这才是……钢铁黎明的真正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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