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形风暴

　　沈青囊独自留在偏殿，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绪难平。原本只是为救师父、清理门户而卷入纷争，如今却一步步踏入了这席卷天下的权力风暴中心。陛下中毒，朝局动荡，幕后黑手隐于九重宫阙之内……这潭水，深不见底。

　　但事已至此，她已无法抽身。医者仁心，岂能坐视苍生罹难？更何况，那诡异的毒术禁制，隐隐与《幽冥药典》的邪法一脉相承，她更不能放任不管。

　　她轻轻抚摸着肩头略显疲惫的蛊王，又看了看脚边忠诚的玄霜。

　　前路艰险，但她并非孤身一人。

　　三日后，靖王府对外宣称，殿下因遇刺受惊，旧疾复发，病情加重，需即刻返京，延请太医署圣手会同诊治。一支由王府亲兵和云逸心腹组成的精锐车队，护送着靖王的銮驾，浩浩荡荡离开江州，向北疾驰而去。

　　消息传出，江州震动，消息也以更快的速度传向京城。

　　车队中，沈青囊换上了一身普通医女的服饰，银发用布巾包裹，低调地随行在靖王的马车旁。玄霜和蛊王则被妥善隐藏。

　　一路上，车队戒备森严，日夜兼程。沿途府县官员迎送，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支队伍。

　　七日后，车队抵达大雍王朝的心脏——京城。

　　巍峨的城墙如同巨龙盘踞，城门洞开，却透着一股森严压抑的气息。守城官兵仔细查验了文书仪仗，目光在车队中扫视数遍，才缓缓放行。

　　进入京城，一股繁华喧嚣却又暗流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宽阔，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但沈青囊敏锐地感觉到，这繁华之下，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和焦虑。市井传言中，多了许多关于陛下病重、太子监国、以及朝局不稳的窃窃私语。

　　车队没有前往靖王府，而是直接驶入了位于城西的镇国公府。显然，这是云逸提前安排好的，相对安全的地点。

　　镇国公府邸古朴庄严，门禁森严。老国公杨擎天亲自在府门迎接，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虽已鬓发皆白，但腰杆挺直，眼神锐利如鹰。他看到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靖王时，虎目含泪，强忍悲痛，将众人迎入府中。

　　在杨国公的安排下，靖王被安置在府内最隐秘安静的“养心苑”中，由沈青囊亲自照料，外围由杨家绝对忠诚的私兵层层把守。

　　安顿下来后，杨国公屏退左右，只留下云逸和沈青囊。

　　“云逸，这位是……”杨国公目光如炬，看向沈青囊。

　　“回国公爷，这位便是救治殿下的沈药仙。”云逸恭敬介绍，并将江州发生之事，以及陛下中毒的怀疑，低声告知了杨国公。

　　杨国公听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重重一拍桌子：“赵崇明！高焕！还有宫里那个毒妇！竟敢谋害陛下和殿下！老夫与他们势不两立！”

　　他看向沈青囊，抱拳深深一揖：“药仙救殿下于危难，此恩杨家永世不忘！如今国难当头，还请药仙助我等，铲除奸佞，匡扶社稷！”

　　沈青囊侧身避礼，平静道：“国公爷言重了。民女只是一介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让殿下苏醒，并查明陛下所中何毒，设法解救。”

　　“药仙所言极是！”杨国公点头，“京中局势复杂，赵高二贼耳目众多，陛下深居宫中，情况不明。我们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家将匆匆入内，低声禀报：“国公爷，御史中丞李大人秘密到访。”

　　李文远来了！众人精神一振。

　　很快，一名身着便服、面容清癯、目光炯炯的中年文士被引了进来，正是御史中丞李文远。他见到昏迷的靖王，亦是悲愤交加。

　　几人密议良久。李文远带来了一些宫中的最新消息：陛下病情日益沉重，已多日不朝，所有奏章均由太子（实为赵高二人）批红。宫中守卫也被换了一批，多是赵高亲信。那几名黑巫国方士，如今在宫中极为得宠，日夜为陛下“炼丹”，不许任何人打扰。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必须想办法派人潜入宫中，确认陛下情况，并取得陛下所服丹药的样本！”沈青囊沉声道。

　　“难！”李文远摇头，“宫禁森严，尤其是陛下寝宫，如今更是铁桶一般。”

　　众人陷入沉默。如何突破这铜墙铁壁？

　　沈青囊目光闪动，忽然道：“或许……有一个地方，是他们防守的薄弱环节。”

　　“何处？”几人齐声问道。

　　“太医署。”沈青囊缓缓道，“陛下病重，太医署必定每日派人请脉记录。若能设法混入太医署的队伍……”

　　杨国公眼睛一亮：“有理！太医署署正周太医，曾是老夫旧部，或可一试！”

　　一条险峻却可行的路径，隐约浮现。

　　京城的第一夜，注定漫长。而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无形风暴，已在皇城根下，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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