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阻击与牺牲

　　灵鹫宫核心石窟内的异变发生得太过突然，那撕裂空间的漆黑裂痕与汹涌而出的粘稠灰雾，带着直接抹除“存在”本身的恐怖规则，瞬间将所有人逼入了绝境。

　　然而，沈清言的反应，比那喷薄的灰雾更快！

　　他并非毫无准备。灵鹫宫作为他倾注心血、联合多方智慧构建的复杂造物，其核心与他自身的“文明星河”意境紧密相连，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网络。当那空间裂痕出现的刹那，其引发的异常空间涟漪与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灰败死寂气息，就已经如同最尖锐的警报，通过无数无形的信力丝线，直接刺入了沈清言的灵台！

　　“太初！最高优先级！分析裂痕结构，隔绝灰雾侵蚀！” 沈清言的意念在脑海中如雷霆炸响，几乎与视觉感知到异变同步。

　　【指令确认。最高优先级介入。】

　　【检测到高维空间干涉，裂痕结构不稳定，蕴含‘遗忘’法则显化特征。】

　　【‘家国信力’模型启动，构建区域性‘存在锚定’场域……】

　　【警告：灰雾侵蚀强度超出预估上限67.3%，‘存在锚定’场域构建受阻，需要时间！】

　　太初的反馈冰冷而迅捷，揭示了情况的严峻。这并非普通的空间扰动或能量攻击，而是直接涉及宇宙底层规则——“遗忘”法则的显化！其优先级和破坏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遭遇。

　　远程言灵阻击

　　沈清言本体虽未亲至石窟最深处，但他磅礴的精神力与浩瀚的文气早已笼罩整个灵鹫宫。面对那急速蔓延、开始抹除壁画记忆、侵蚀探索者心智的灰雾，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没有吟诵，没有蓄势，意念动处，言灵已成！

　　“文气光华，普照大千！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敕！”

　　一道清越、宏大，仿佛蕴含着无数先贤诵读之声的煌煌光华，自石窟虚无中诞生，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部分区域的黑暗与阴霾！这光华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凝聚了华夏文明中“正大光明”、“薪火相传”、“铭记历史”等核心意念的文气显化，是“记忆”与“传承”力量的正面体现！

　　光华与那粘稠的灰雾悍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发出了更加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仿佛滚烫的烙铁浸入了冰水，又好似光明的概念在与“虚无”本身进行着最本源的对抗！

　　文气光华所照之处，灰雾如同被灼烧般剧烈翻滚、后退，那正在快速模糊的壁画刻痕，褪色的速度明显减缓，几位龙组成员脑海中飞速流失的记忆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是沈先生！” 青萍感受到那熟悉而温暖的力量，精神一振。

　　“有效！这鬼东西怕沈先生的力量！” 赵昊博士惊喜喊道。

　　然而，众人的欣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那灰雾似乎拥有某种诡异的“适应性”或者说“否定性”，文气光华在最初的有效之后，其本身蕴含的“光明”、“传承”等概念，竟也开始被灰雾 缓慢地“遗忘”和“否定”！光华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亮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仿佛其存在的根基正在被动摇！

　　“不行！这雾气在侵蚀言灵本身的概念！” 沈清言眉头紧锁，通过意念向太初急速传讯，“它在否定‘守护’和‘记忆’的正当性！”

　　【分析正确。‘遗忘’法则具备高位格优先性。常规文气言灵难以持久抗衡。建议启动‘家国信力’深层共鸣，或寻找法则层面的漏洞。】

　　众人的抵抗

　　就在沈清言远程支撑、争取时间的当口，石窟内的众人也并未坐以待毙，各自爆发出最强的力量，试图在这绝望的境地里开辟出一方生存的空间。

　　“吼——！北地的英灵，赐予我撕碎虚无的力量！” 布伦希尔德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她本就高大的身躯仿佛再次膨胀了一圈，浓郁得如同实质的 狂战士血气 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如同赤红色的狼烟直冲石窟穹顶！这血气并非单纯的生命能量，更蕴含着北地种族世代相传的、对荣耀、对战斗、对先祖事迹的 永不遗忘的执着！

　　赤红血气与灰雾接触，发出了铁水浇入雪地的“滋滋”声，大量灰雾被这充满蛮横生命力的血气生生 蒸发、逼退，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短暂安全区域。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牢牢钉在原地，手中的战斧挥舞，斩出一道道血色气浪，将试图涌来的灰雾劈散。

　　“哼！肮脏的秽物，也敢亵渎光明的领域？！” 阿波罗尼斯俊美的脸上满是厌恶与凝重，他双手虚托，周身绽放出比之前对抗沈清言时更加 纯粹、更加炽热 的 奥林匹斯神光！这光芒并非简单的光照，而是带着某种“定义”与“秩序”的力量，试图强行将周围的灰雾“定义”为需要被驱散的“黑暗”！

　　煌煌神光如同利剑刺入灰雾， initially 确实开辟出了一片光明之地，壁画在其照耀下似乎都清晰了几分。然而，灰雾的诡异超乎想象，它们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开始 缠绕、渗透 那光芒本身。阿波罗尼斯惊恐地发现，他释放出的神光，其“光明”的属性正在被模糊，光芒的强度在衰减，甚至他与奥林匹斯神山之间那微弱的信仰链接，都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晦涩不清！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光的概念都能侵蚀？！” 阿波罗尼斯脸色发白，维持神光的消耗急剧增加。

　　“结阵！太玄护壁！” 苏晚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与青萍、赵昊以及另外几名龙组核心成员瞬间靠拢，体内精纯的、源自侠客岛的“太玄经”内力汹涌而出，在众人外围构筑起一道 流转着奇异符文、散发出包容万象、演化万物气息的 内力屏障！

　　《太玄经》包罗万有，其内力本质中就带有一丝“承载”与“演化”的特性。这护壁并非硬抗，而是试图以自身的“变化”去适应、去化解灰雾的“否定”。灰雾触及护壁，侵蚀的速度果然被延缓了，护壁上的符文明灭不定，不断演化出新的结构抵抗着“遗忘”之力。苏晚更是将自身“十步一杀”的极致专注用于维持屏障稳定，计算着内力输出的最优解。

　　然而，即便如此，众人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关于灵鹫宫武学的记忆，如同沙漏中的流沙，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流失。对抗灰雾本身，就在消耗他们大量的精神与心力，难以兼顾记忆的保全。

　　惨痛的牺牲

　　就在这僵持的、危机四伏的时刻，异变再生！

　　那空间裂痕仿佛被众人的抵抗所激怒，猛地一阵剧烈扭曲、扩张，更多的、几乎凝成液状的灰暗雾潮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其中一股，尤其粗壮、色泽尤其深邃，直接冲向了龙组成员结成的“太玄护壁”最为薄弱的一角——那里由一名较为年轻、代号“山猫”、以敏捷和观察力见长的队员负责支撑！

　　“小心！” 苏晚和青萍同时惊呼，但她们正全力维持其他方向的屏障，救援已然不及！

　　“我来！” 那名代号“山猫”的队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若是让这股浓缩的灰雾冲破护壁，整个阵型都可能瞬间崩溃，所有人都会暴露在恐怖的遗忘潮汐之中！

　　他没有选择后退或闪避，而是猛地 逆流而上，将自身全部的“太玄经”内力，连同那股年轻人特有的、对家国、对战友、对自身使命的 炽热信念，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屏障那一角，试图强行堵住缺口！

　　“给我……挡住啊！”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周身内力光华大放，甚至短暂压制住了那股浓缩灰雾！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浓缩的灰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 缠绕 上了他的身体，无视了物理的防御，直接渗透进去！

　　“山猫！” 众人目眦欲裂。

　　只见“山猫”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脸上坚毅的表情迅速被 茫然 所取代。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

　　“我……我在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困惑，“这些光……这些雾……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认识一般：“我是……谁？”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支撑屏障的内力骤然溃散，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他眼神空洞，仿佛初生的婴儿，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陌生与茫然。他忘记了精妙的武功，忘记了生死与共的队友，忘记了肩负的使命，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所有构成“他”这个存在的信息与记忆，都被那浓缩的灰雾，近乎 永久性地 抹除了！

　　“不——！” 青萍发出一声悲鸣，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赵昊博士死死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苏晚眼中亦是冰寒与痛楚交织，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乱！

　　她身形如电，在护壁波动、灰雾即将涌入的刹那，拼着硬受一丝灰雾侵蚀的风险，一把将已然失去意识、如同空壳般的“山猫”拖回了阵中。

　　沈清言的决断与“家国信力”的轰鸣

　　“山猫”的惨状，通过信力链接清晰地反馈到沈清言感知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刺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这不是数据，不是冰冷的报告，这是他亲手培养、寄予厚望的袍泽！在他眼前，被如此残酷地夺走了作为“人”最核心的印记之一——记忆！

　　不能再等了！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对抗这种规则层面的抹杀！

　　“太初！不计代价！强行启动深层‘家国信力’共鸣！目标——灵鹫宫核心区！定义——‘此域历史，不容遗忘！此间英杰，不容抹杀！’”

　　沈清言的声音在灵台中回荡，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指令确认。调用‘九州龙符’权限，接引国家意志背书……】

　　【链接‘文明星河’APP，引导亿万民众对‘守护文明’、‘铭记历史’的集体信念……】

　　【融合宿主自身‘文明守护者’位格……】

　　【‘家国信力’超载模式，启动！】

　　嗡——！

　　一股远比之前文气光华更加 厚重、更加磅礴、更加根源 的力量，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轰然降临在这雪山之巅的灵鹫宫中！

　　这不是无形的意境，而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显化！

　　恍惚间，众人仿佛看到，在那翻滚的灰雾之上，在那空间裂痕之前，一道 横亘天地、由无数山河缩影、万家灯火、英烈忠魂影像共同铸就的 金色长城虚影，巍然浮现！

　　长城之上，仿佛有无数先贤的虚影在诵读诗书，有无数战士的英灵在持戈怒吼，有无数平凡的百姓在默默耕耘、生生不息……那是整个华夏文明数千年沉淀的 集体意志，是对“家园”的眷恋，对“历史”的尊重，对“传承”的执着！是亿万同胞心中，那一道 不可逾越、不可磨灭的精神防线！

　　“长城？！” 布伦希尔德震撼地看着那金色的伟岸虚影，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她北地血气同源却又更加浩瀚无尽的“守护”意志！

　　“这是……一个文明的重量……” 阿波罗尼斯喃喃自语，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个人伟力在一个文明集体意志面前，是何等的渺小！

　　“家国信力，文明之盾！镇！” 沈清言的意念如同天帝法旨，响彻虚空。

　　那金色的长城虚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定义，轰然压下！

　　这一次，不再是“嗤嗤”的消融，而是如同 洪钟大吕、天地正音 般的 轰鸣！

　　灰雾与金色长城接触的瞬间，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了凄厉的、仿佛概念本身在哀嚎的尖啸！它们那“否定存在”、“强制遗忘”的规则，在遇到了一个文明整体“肯定存在”、“坚持记忆”的集体意志时，第一次遇到了 位格上的绝对克制！

　　大片大片的灰雾如同被净化般直接 蒸发，消散于无形！

　　那不断扩张的空间裂痕，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 扼住，扩张之势戛然而止，边缘闪烁的灰色光芒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石窟内那些正在模糊的壁画，褪色的过程被 强行中止，甚至一些浅淡的刻痕，在金色光辉的照耀下，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意义”，变得清晰了几分！

　　苏晚、青萍等人脑海中记忆流失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 安稳 与 踏实，仿佛灵魂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成功了？！” 赵昊博士激动地看着周围迅速消退的灰雾和稳定下来的空间裂痕。

　　然而，沈清言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不要放松！裂痕未消，灰雾源头未断！布伦希尔德、阿波罗尼斯，请助我一臂之力，以最强攻击，暂时封印那道裂痕！苏晚，准备带领大家撤离核心区！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凛然，知道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沈清言显然是以巨大的代价暂时逼退了灰雾，但根源问题还在。

　　布伦希尔德和阿波罗尼斯对视一眼，此刻再无任何隔阂与犹豫。

　　“以英灵殿之名！血斧·开天！” 布伦希尔德将全身血气灌注于战斧，猛地投掷而出，血色战斧化作一道撕裂长虹的血光，狠狠劈向那扭曲的裂痕！

　　“奥林匹斯的荣耀，汇聚于此！神谕·光之裁决！” 阿波罗尼斯双手合十，引动体内最深处的神血，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审判一切邪恶的纯白神光，后发先至，与血色战斧一同轰击在裂痕的中心！

　　轰隆——！

　　剧烈的能量冲击在裂痕处爆发，混合着灰雾最后的挣扎与嘶鸣。那空间裂痕在内外交攻之下，终于剧烈地扭曲、收缩，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脆响，猛地 坍缩 成一个极小的黑点，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最后一丝灰雾，也如同被抽走了源头，在金色长城虚影的照耀下，迅速消散殆尽。

　　石窟内，恢复了平静。

　　但留下的，却是一片狼藉与难以磨灭的创伤。壁画虽然保住了大半，但许多精妙处已然模糊；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虚无与死寂的气息；而最重要的，是那名躺在苏晚怀中，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龙组队员“山猫”。

　　牺牲，已经铸成。

　　沈清言的身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石窟之中，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强行超载调用“家国信力”对他负担极大。他快步走到“山猫”身边，蹲下身，手指搭在其腕脉上，一丝精纯的文明信力渡入，仔细探查。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眼中沉痛与怒火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记忆核心……已被彻底抹除，如同白纸……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众人沉默，一股悲愤的气氛弥漫开来。灵鹫宫的探索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中断，并且付出了如此沉痛的代价。

　　沈清言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空间裂痕消失的地方，又看向怀中抱着战友、强忍泪水的青萍，以及一脸悲戚的赵昊和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苏晚。

　　“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历史吞噬者’……‘忘川书院’……他们今日所为，他日必百倍奉还！”

　　“现在，优先救治伤员，稳定遗迹，评估损失。” 他迅速下达指令，“同时，将此次事件完整记录，通报CPF所有成员。这不是孤立事件，这是‘历史吞噬者’对我们联盟，发起的第一次正面强攻！”

　　灵鹫宫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由此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一位队员的牺牲，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所有人的心中，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是何等残酷而诡异的敌人。未来的道路，注定将以鲜血与记忆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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