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不知道

　　第362章

　　“安吉”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如薏耳边炸响。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嘴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攫住了她：

　　“皇上！臣妾与安吉绝无半点干系！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不相信臣妾是清白的！”

　　弘历却根本听不进她的辩解。

　　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他那段屈辱的过往，而眼前如薏那惊慌失措、急于撇清的样子，在他此刻被怒火和疑心占据的眼里，更是欲盖弥彰。

　　他猛地起身：

　　“来人！还不赶紧把这些腌臜东西撤下去！”

　　“皇上！”如薏也不甘示弱，声音铿锵：“安吉死了多年，臣妾这里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谁知道你与他到底有什么情谊！”弘历厉声斥责起来，指着小巧的香炉歇斯底里：

　　“你从小不是都觉得朕身边都是些不怀好意的人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为自己做掩饰！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安吉不勾引别的后妃，就勾引你？！就算其中有谁的算计，难道你就是完全清白的吗？！”

　　如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噘着嘴反驳起来：“说到底，还是皇上不信臣妾与你之间的情谊罢了！你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也不信臣妾视您为一切的真心。”

　　弘历整个人都一愣，他像是被如薏戳中了心底掩盖的自卑，随即整个人都暴怒起来：“放肆！”

　　“皇上。”

　　苏绿筠的声音适时想起，魏嬿婉扶着她缓缓走进来，盈盈下拜：“臣妾给皇上请安、见过娴妃姐姐。”

　　弘历止不住地大口喘气，见到苏绿筠和魏嬿婉还是冷静了一些：“皇后和令妃怎么来了。”

　　“臣妾与令妃本来在散步，远远听见这边似有争吵的声音，便来看看。”苏绿筠声音依旧那样温和，看着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如薏也只是笑了笑继续道：“若是有什么误会，解开也就好了。”

　　“你自己问她！问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弘历连看都不愿意看如薏一眼，随手指了过去，仿佛只是在指一个物件。

　　苏绿筠没有说话，只是端方地坐到弘历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面色阴沉如水的如薏，随即落在那只小巧的香炉上。

　　那缕若有似无、搅动风云的甜腻香气，她确实熟悉——那场几乎颠覆宫廷的手钏局风暴里，缠丝引的气息早已刻入记忆。

　　然而，她并未质问如薏半句。

　　“去请卫太医来一趟。”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卫临来得极快，在帝后面前毕恭毕敬。

　　他仔细查验了香炉残留的香灰，用银针拨弄，又凑近细嗅，反复确认后，方躬身回禀：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香确是沉香无疑。沉香木性沉敛，香气醇厚却略显沉郁，显然，为使其更合贵人清赏，工人在制香时特意添配了微量苏合香提调其韵，以期清雅绵长。此乃合香常法，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更无别的东西。”

　　苏绿筠微微颔首，清丽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有劳卫太医。慈心，看赏。”

　　待卫临谢恩退下，苏绿筠转向弘历，语气是一贯的宽和体恤：“既是娴妃妹妹喜欢的香，往后她宫中若需用此类名贵沉香，便从本宫份例里拨出便是。”

　　弘历脸上的尴尬与心虚几乎要溢出来。

　　他错怪了如薏，那声“淫妇”和“安吉”的指控如同响亮的耳光反抽在他自己脸上。他不敢看地上失魂落魄的如薏，更无法坦然接受皇后这份体恤，只能干咳一声，声音干涩地打断：

　　“不必！她....娴妃想要什么，直接从养心殿的份例里取用就是，无需动用皇后份例。”

　　一旁的魏嬿婉适时上前一步，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娇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疼惜：

　　“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人都清减了，臣妾瞧着都心疼。些许小事，记不清、想岔了也是有的，龙体康健最是要紧。”

　　她这话明着是心疼弘历辛劳，实则是在替他开脱——您太忙太累，记错事、误会人，情有可原。

　　弘历胡乱点了点头，如坐针毡，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他无地自容的窘境。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游移，始终不敢落向如薏的方向，抬脚就要往外走。

　　“皇上。”苏绿筠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功止住了他的脚步。

　　她端坐未动，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心虚地背影，沉稳地规劝：

　　“旁人的过错，终究是旁人的。那妖僧已然伏诛，魂飞魄散，前尘往事若再深究，徒惹烦扰。皇上若过于执着于那些不堪，反而会伤了与娴妃妹妹多年相伴的情谊，更平白玷污了妹妹的清白。此事早已水落石出，错的，有且只有那个心怀叵测、亵渎佛门的妖僧安吉一人。尘埃落定，便该让往事随风。”

　　弘历身形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脚步更快地消失在殿门外，背影透着一股狼狈的仓皇。

　　殿内只剩下皇后、令妃与始终一言不发的如薏，以及几个屏息凝神的宫人，空气凝滞得如同寒冰。

　　苏绿筠这才缓缓起身，仪态万方地走向如薏。

　　她停在如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娴妃，本宫也曾被人那样恶意构陷过，指着鼻子骂过‘狐媚’、‘下贱’....”

　　她声音温和，字句清晰如珠落玉盘：“本宫深知，那是怎样的委屈，怎样的恶毒。所以，本宫不会让你也陷在这样的污名里挣扎。”

　　如薏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愤怒和长久压抑的不甘，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

　　“难道臣妾今日所受的这一切，从手钏局到今夜这场羞辱，就没有皇后娘娘您的手笔吗？！”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将积压已久的怀疑直刺向苏绿筠。

　　苏绿筠闻言，唇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莫测的玩味。

　　她轻轻摇头，仿佛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疑问：“本宫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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