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真相之战

　　金陵朱雀大街尽头的天枢广场，一夜之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青石板路被反复冲刷，泛着湿润的水光，广场中央筑起一座三丈高台，台上铺着玄色锦毯，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陈列着数十件奇奇怪怪的物件——黝黑的石头神像、沾着甜腻污渍的陶碗、干枯的树枝，还有几袋密封的“圣粮”，件件都透着诡异。

　　天色未亮，广场四周便已挤满了人。从朱雀大街到广场入口，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身着儒衫的书生，也有袒胸露背的市井无赖。人群中夹杂着不少面色狂热的信徒，他们腰间藏着小巧的木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口中低声念叨着“大神庇佑”，与其他百姓的好奇与疑虑形成鲜明对比。

　　辰时三刻，随着一阵清脆的钟鸣，广场两侧的甲士整齐划一地举起长戈，高声喝道：“荆王驾到——”

　　话音未落，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萧景睿身着亲王蟒袍，头戴紫金冠，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凛然正气，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身后跟着苏晚夜、谢无妄，以及摄政府的几位重臣，星火阁的暗卫则隐在人群四周，目光如鹰隼般警惕着任何异动。

　　萧景睿走到高台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的百姓，声音通过腰间悬挂的扩音法器传遍全场，清晰有力：“今日召集诸位，不为别的，只为辨明一桩是非——西南所谓的‘神迹’，究竟是福是祸！”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有信徒高声反驳：“荆王殿下此言差矣！真理大神庇佑万民，枯木逢春，泉水涌蜜，这都是实打实的恩赐，怎么会是祸？”

　　“就是！我邻居喝了蜜水，多年的咳疾都好了，这难道是假的？”

　　“殿下莫要听信谗言，污蔑大神！”

　　几位狂热的信徒试图冲上台去，却被台下的甲士厉声喝止，当场制服。

　　萧景睿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我不与你们争辩，只让事实说话。”

　　他侧身示意，苏晚夜上前一步，手中端着一个银碗，碗中盛着半盏浑浊的液体，正是星火阁从西南“神迹”现场取回的“蜜水”。“这便是诸位口中能治百病的蜜水，”苏晚夜的声音清冷，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大家请看。”

　　她将银碗放在案几上，随手拿起一根银针，缓缓插入液体中。

　　不过片刻，原本光亮的银针竟开始发黑，顺着针身蔓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根银针已变得漆黑如墨，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怎么会这样？银针遇毒才会变黑啊！”

　　“难道这蜜水有毒？”

　　苏晚夜没有停顿，又拿起案几上的一袋“圣粮”，拆开布袋，将里面的谷物倒在瓷盘中。

　　那些谷物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看起来与寻常大米并无二致。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符咒，口中默念咒语，符咒瞬间燃起青色火焰，她将火焰凑近瓷盘。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金黄的谷物在火焰的映照下，竟开始扭曲蠕动，很快长出一条条细小的黑色触须，像是无数只微型的虫子，在盘中疯狂爬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妖物！”有人失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原本还坚信“神迹”的信徒，此刻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这便是你们信奉的‘圣粮’。”苏晚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它并非神赐，而是深渊培育的邪物，长期食用，会侵蚀人的心智，让人沦为只知跪拜的傀儡。”

　　她顿了顿，又指向案几上那截干枯的树枝：“还有这所谓的‘枯木逢春’，实则是深渊用邪术催生的幻象。这树枝表面看似开花，实则内部早已被魔气侵蚀，一旦接触到活人的气息，便会悄悄吸取生机。”说着，她将树枝凑近一只笼中的鸽子，那鸽子原本安然无恙，可仅仅片刻，便浑身抽搐，羽毛脱落，很快便没了气息，而树枝上的“花朵”则变得更加鲜艳，透着诡异的红光。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那些原本狂热的信徒，此刻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萧景睿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沉痛与愤怒。他抬手示意，两名星火阁的卫士抬着一面巨大的留影石走上台来，将其固定在高台一侧。

　　随着萧景睿注入灵力，留影石上渐渐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是西南昆弥附近的一座隐秘祭坛，与百姓偷偷搭建的如出一辙。

　　数十名信徒身着白衣，围着黝黑的神像跪拜，他们面色麻木，眼神空洞，口中念着诡异的咒语。

　　突然，一名祭司模样的人走上前，手持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前排一名信徒的手腕，鲜血顺着凹槽流入神像下方的地缝中。

　　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当鲜血渗入地面后，地缝中竟泛起淡淡的黑光，神像上的扭曲纹路开始发光，而那名流血的信徒，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短短几个呼吸间，便从一个青壮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者，最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可其他信徒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狂热地跪拜，争先恐后地想要上前献血，口中喊着“能为大神献祭，是毕生荣耀”。

　　留影石的画面戛然而止，广场上一片哗然，不少人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与愤怒。

　　“这便是‘神迹’的真相！”萧景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所谓的恩赐，是迷魂的毒药；所谓的庇佑，是吸食生机的陷阱！那些让你们趋之若鹜的希望，不过是深渊用来收割性命的诱饵！”

　　他抬手指向西南方向，目光锐利如刀：“昔年永巷之祸，先帝被囚，朝政大乱，便是这深渊在背后作祟！今日它卷土重来，披着‘真理大神’的外衣，蛊惑民心，无非是想动摇我大夏根基，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让万民成为它的祭品！”

　　“陛下如今被困西南，身不由己，正是受这邪祟所制！”萧景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摄政府定都金陵，三年来平定匪患，修复河渠，开仓放粮，只为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可这深渊，却利用你们对温饱的渴望，对和平的期盼，肆意践踏生命，蛊惑人心！”

　　人群中，一名老妇人突然痛哭起来：“我的儿啊！他就是去了西南，说要侍奉大神，求个安稳，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这样！”

　　“我丈夫也去了，他还拉着我一起，我不肯，他就说我不懂感恩，如今想来，真是后怕！”

　　“这该死的邪教！骗得我们好苦！”

　　愤怒的情绪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原本的疑虑与迷茫，此刻都化作了对邪教的憎恨。

　　几名顽固的信徒还想辩解，却被周围的百姓当场围住，怒骂着撕扯他们身上的信物，甲士见状，迅速将这几人带离现场，交由官府处置。

　　“诸位放心！”萧景睿抬手安抚众人，“今日起，摄政府颁布《辟邪令》：凡举报邪教活动者，赏银五十两；捣毁祭坛、擒获邪教骨干者，赏银百两，免徭役三年！”

　　“同时，各地官府开仓放粮，流民可前往就近的救济点领取口粮，孤寡老人、孤儿寡母，由官府统一安置！”萧景睿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大夏的安稳，从不是虚无缥缈的神佛赐予，而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打拼！摄政府会守住每一寸土地，护佑每一位百姓，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有安稳日子过！”

　　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百姓们热泪盈眶，纷纷跪拜在地：“谢荆王殿下！谢摄政府！”

　　消息如风一般传遍金陵，又顺着长江两岸扩散到各地。

　　百姓们幡然醒悟，自发组织起来，捣毁了隐藏在各地的秘密祭坛，将收缴的神像、祭器付之一炬。

　　星火阁的暗卫与官府联手，严厉打击邪教活动，短短数日，便抓获了数百名邪教骨干，解救了数千名被蛊惑的信徒。

　　江南的庐陵、豫章等县，原本逃亡西南的百姓，有不少在半路听闻真相，幡然醒悟，纷纷掉头返回，跪在官府门前忏悔。摄政府并未追究他们的过往，只是派人进行安抚，发放口粮，引导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皖南山区的粮道也重新恢复畅通，谢无妄亲自率军前往黄山脚下，加固粮道防线，同时派人收拢散落在外的军粮，那些被蛊惑的民夫，大多已神志不清，被送往金陵的医馆进行诊治，服用了解药后，渐渐恢复了神智，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不痛哭流涕。

　　天枢广场上的高台尚未拆除，案几上的邪物已被焚毁，只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苏晚夜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恢复秩序的金陵城，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人心的防线，终于暂时守住了。”谢无妄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苏晚夜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凝重：“这只是开始。深渊不会善罢甘休，它在西南经营多年，势力定然不容小觑。我们拆穿了它的幻象，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刀兵相见了。”

　　萧景睿也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份刚收到的急报：“西线军营传来消息，西南方向的魔气涌动愈发频繁，看来，一场大战，已在所难免。”

　　三人并肩站在高台上，望着西南方向，眼中都充满了决绝。

　　真相之战虽已告捷，但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拉开帷幕。

　　金陵城的玄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宣告着大夏军民守护家国、驱逐邪祟的决心，也预示着一场席卷天下的正邪较量，即将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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