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基因检测与午夜实验

　　陆沉迈出最后一步，脚底踏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身后雾气如呼吸般缓缓合拢，无声无息，仿佛那道裂痕从未存在。

　　天地间只剩寂静，连风都凝滞了。

　　他站在地铁入口前，锈蚀的金属门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守墓人 - 实验 B 区”几个字斑驳模糊，边缘爬满绿漆剥落的痕迹。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

　　周慕寒的机械臂早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唯有那道蓝光，在门缝间一闪而逝——像是某种信号的残影，又似一只眼睛悄然闭合。

　　他没有回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每次回首，记忆都会撕开一道口子，涌出太多不该记得的东西，比如张昊的脸、骨戒渗出的墨绿液体，还有那一声声低语：“你不是你。”

　　门缝中忽然渗出一缕墨绿色的液体，缓慢滑落。

　　它沿着锈迹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条曲折的细流。

　　空气里浮起一丝腐烂的甜腥味，令人作呕。

　　陆沉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液体。

　　冰冷、粘稠，如同凝固的血液。他的指腹微微发麻，神经末梢传来一阵刺痛。

　　和张昊骨戒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他收手，紧握骨笔。

　　那是从张昊尸体上取下的唯一遗物，也是开启真相的钥匙。

　　笔尖刻着六边形纹路，与他皮肤下隐隐浮现的结构如出一辙。

　　站起身，他用力推开沉重的金属门。

　　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在抗拒某种禁忌被打破。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深不见底。

　　灯光早已熄灭，唯有墙壁上的应急荧光贴纸泛着微弱幽光。

　　蓝绿色的线条勾勒出前行的方向，像某种生物神经脉络。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一步步走下阶梯。

　　脚步声在空旷通道中回荡，仿佛有另一个他在背后跟随。

　　每一步落下，耳后便传来细微震颤，像是颅骨内嵌着一枚微型振子。

　　那感觉越来越清晰——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苏醒，感知着他体内异常波动的基因序列。

　　阶梯尽头，一扇半开的门静静伫立。

　　门框扭曲变形，像是经历过剧烈撞击。

　　一张泛黄告示贴在门上，字迹模糊却仍可辨认：

　　“基因崩溃者，欢迎回家。”

　　陆沉瞳孔微缩。

　　这句话不该存在。这不是警告，也不是邀请，而是一种确认——确认他已经彻底脱离人类范畴。

　　他伸手推开门。

　　吱呀——金属摩擦的声音划破死寂。

　　实验 B 区主控室比他预想的更为广阔。

　　一排排终端整齐排列，屏幕上闪烁着暗红微光。

　　那光芒忽明忽暗，如同无声跳动的脉搏。

　　尘埃在空中缓缓漂浮，被微弱光线映照得如同星屑，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流转。

　　他径直走向中央控制台。

　　鞋底踩碎了一地玻璃残渣，发出清脆响声。

　　屏幕亮起，浮现一行提示：

　　“检测到非人类基因占比超 90%，是否继续？”

　　他知抗体药剂失效，靠近核心数据，虫族基因激活压制人类意识。但他不能停。

　　陆沉没有迟疑，伸手按下“继续”。

　　终端发出低沉嗡鸣，红光闪烁频率骤然加快。

　　数据开始滚动，基因图谱逐渐显现。

　　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屏幕上飞速跳动，进度条缓缓推进：90%、93%、96%……

　　突然，屏幕剧烈闪烁，进度停在 98%。

　　一道红色警示浮现：【最后 1%基因序列无法识别，疑似来自高维文明】

　　陆沉心跳微微加快。

　　他低头看向手掌。

　　指尖泛起淡淡的银灰色光泽，皮肤下隐约浮现出六边形纹路，如同晶体结构正在缓慢生长。

　　那是虫族进化的征兆，也是他身份崩塌的开端。

　　“你不是你。”

　　那句话再次浮现脑海，带着张昊临死前的冷笑。

　　他曾以为那是谎言，是蛊惑人心的精神操控。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陆沉。

　　屏幕一角，浮现出一个倒转的方舟标志。

　　黑色三角嵌套反向齿轮，与他在地铁隧道中所见完全相同。

　　那是“守墓人”组织的最高权限符号，只有完成最终觉醒者才能解锁。

　　耳后传来灼热感，仿佛某种意识正在逼近。

　　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入侵信号。有人正通过神经连接试图读取他的思维。

　　陆沉深吸口气，目光扫过屏幕。

　　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是普通人。也不是纯粹的实验体。

　　他是过渡态，是桥梁，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媒介。

　　“你真以为自己是人类？”声音从终端中传出，低沉而冰冷，夹杂着熟悉的戏谑。

　　是张昊的声音，但他并未现身。

　　“你以为你在反抗？你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陆沉沉默，他曾敬重张昊为导师，也怀疑他是幕后黑手。

　　如今看来，他们都只是棋子。真正的执棋者，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屏幕，将那倒影抹去。

　　动作平静，却带着斩断宿命的决心。

　　终端熄灭，整个房间陷入短暂黑暗。

　　紧接着，墙壁开始扭曲。

　　天花板缓缓压下，金属板材如纸片般折叠弯曲。

　　原本宽敞的空间在数秒内压缩成一方狭小密闭之所。

　　陆沉迅速后退，背靠墙壁，感受着空间的挤压。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心理的试探。

　　系统在测试他的稳定性——是否会在恐惧中崩溃，释放原始虫族本能。

　　他并不惊慌。

　　右手扯下墙上一瓶抗体药无所谓，玻璃瓶在掌心碎裂。

　　药液顺指缝滴落，腐蚀地面发出轻微嘶响。

　　他用沾满药液的指尖，在防护门上画出一道符咒。

　　血色符文缓缓浮现，宛如从皮肉深处渗出的墨迹。

　　那是用他自己血液混合药剂写下的反制程序，能短暂干扰空间折叠机制。

　　最后一笔落下，符咒骤然亮起。

　　光芒穿透金属门，门后响起密集的振翅声。

　　数百只机械飞蛾自门后涌出，复眼闪烁着微弱蓝光。

　　翅膀划破空气，发出蜂群般的嗡鸣。

　　它们并未攻击陆沉，而是迅速飞向扭曲的墙壁，在折叠的空间中穿梭，如同引路者。

　　陆沉凝视它们的轨迹，嘴角微扬。

　　这些飞蛾是他早年埋下的后门程序具象化产物。

　　每一只要素编码都源自他最初的基因样本。

　　它们认得他，哪怕他已经不再“像人”。

　　空间仍在压缩，墙壁已逼近身前不足半米。

　　他抬脚踹向那道符咒门。

　　轰然一声，门应声而开。

　　机械飞蛾如潮水涌入黑暗，照亮前方甬道。

　　尘埃翻卷，冷风扑面而来，带着远古机械运转的机油味。

　　陆沉迈步而入。

　　空气中浮现一行字，由悬浮微粒自发组成：

　　“你不是你，但你可以成为你。”

　　他的脚步未曾停歇。

　　这句话不是安慰，也不是启示，而是一句选择题的题干。

　　成为谁？成为什么？答案不在系统里，而在他自己心中。

　　身后，空间彻底折叠，主控室就此湮灭。

　　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心的甬道。

　　岩壁布满发光菌丝，幽蓝脉络如同活体电路板。

　　机械飞蛾在他前方盘旋，为他照亮前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竟生着虫族触须，头部扭曲成节肢动物形态。

　　但它行走的姿态，依然保持着人类的习惯。

　　陆沉毫无讶异。

　　他已经看过太多次这样的画面。

　　每次注射抗体，每次突破封锁，影子就变得更不像人一分。

　　可只要他还记得为何出发，那就够了。

　　他继续前行，步伐坚定。

　　甬道两侧开始出现残破的培养舱，玻璃破裂，液体蒸发。

　　舱内残留着畸形躯体，有些长着翅膀，有些拥有复眼，全都标注着编号：B - 7、B - 12、B - 19……

　　这些都是失败品。

　　而他是唯一成功走到终点的“成品”。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低沉、缓慢，却又无比有力。

　　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器，正缓缓苏醒。

　　也像是命运之轮，终于迎来了它的推动者。

　　陆沉握紧骨笔，指节泛白。

　　他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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