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剑荡污秽

　　“随我，清场。”

　　四字落下，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

　　林轩一步踏出，身影已自“破晓七号”的舷窗处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星舟前方那片布满裂痕的黑色广场中央，独自面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污秽孽物海洋。

　　灰衣猎猎，在昏黄暗红的天光与翻涌的污秽气息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如同定海神针，矗立于惊涛骇浪之前。

　　他背后，绝影剑的轻鸣愈发急促、兴奋，那是一种渴望饮血、渴望诛绝邪恶的颤栗。怀中，寂灭古剑则流淌出温润却坚韧的守护剑意，如同无形的光晕，将他周身三丈之地笼罩，将所有侵袭而来的“归亡之息”与负面情绪悄然净化、隔绝。

　　最先涌到的，是那些数量最多、形态也最为基础的“噬法妖”。它们嘶鸣着，流淌着粘稠的暗绿或灰白体液，挥舞着液态金属般的触须或骨质的爪牙，带着吞噬灵力、污秽法宝的本能，疯狂扑向林轩！

　　林轩甚至未曾拔剑。

　　他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妖潮，轻轻一划。

　　“寂。”

　　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与声音的弧形剑气，随着他指尖的轨迹悄然浮现，向前平平推出。

　　剑气看似缓慢，实则瞬息百里！

　　当先的数十只噬法妖，在触及这道剑气的刹那，其狰狞咆哮的嘶鸣戛然而止，前冲的势头骤然僵直！它们身上那涌动的污秽能量、那扭曲变形的躯体，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活性”与“混乱”的根基，迅速褪色、凝固、风化！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只有一片无声的“湮灭”。

　　那数十只噬法妖，连同它们喷吐的毒液、挥舞的触须，就在冲锋的途中，化作了漫天飘散的灰色尘埃，簌簌落下，融入这片死寂大地的尘埃之中，再无痕迹。

　　弧形剑气去势不减，继续向前平推。

　　所过之处，如同橡皮擦抹过污迹。

　　成片成片的噬法妖，无论体型大小，无论形态差异，只要被这灰蒙蒙的剑气边缘擦到，便瞬间步了后尘，化为飞灰。剑气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仿佛在“定义”这片区域“洁净”的绝对意志！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星舟前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噬法妖群，便被这道看似平淡无奇的弧形剑气，硬生生“犁”出了一道宽达百丈、长达数里的“真空”地带！地带之内，除了黑色的石板与尘埃，再无一只活动的孽物！

　　后方汹涌的妖潮似乎被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震慑，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与骚乱。那些更庞大的畸变体与能量阴影，发出更加暴怒与不安的嘶吼，但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指挥舱内，通过观测法阵看到这一幕的界盟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

　　这就是……林前辈的真正手段？无需繁复招式，不用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仅仅是一道灰蒙蒙的剑气，便让那令他们头皮发麻的妖潮灰飞烟灭？这已不是战斗，更像是……抹除！

　　紫辰真君眼中异彩连连，喃喃道：“归寂……果然是归寂剑意！如此纯粹，如此霸道！”他身为化神，更能感受到那灰蒙蒙剑气中蕴含的、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归寂”本质，那是连“存在”本身都可以否定的恐怖力量！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吼——！”

　　遗迹深处，那断裂山峰般的宫殿残骸方向，那股深沉古老的恶意意志似乎被林轩的出手彻底激怒，发出一声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咆哮！

　　伴随着这声咆哮，那些原本有些畏缩不前的畸变体与能量阴影，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再次发出震天嘶吼，悍不畏死地冲锋而来！与此同时，那宫殿残骸的阴影之中，亮起了更多、更加密集的暗红与惨绿光芒，一道道气息更加强大、形态更加接近“人形”、却依旧扭曲可怖的身影，缓缓迈步而出！

　　它们身披残破不堪、仿佛与皮肉长在一起的古老甲胄，手中持有锈蚀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刃或能量凝聚的武器，动作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百战余生的惨烈杀气。它们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死死盯着林轩，那目光中除了暴虐与贪婪，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久远记忆的、被扭曲的“职责”与“仇恨”。

　　这些，才是“幽骸禁域”真正的守卫，是被“归亡之息”彻底侵蚀、转化后的古代战士残骸！其气息，已然逼近甚至达到了元婴后期乃至大圆满的层次！数量，足有近百！

　　而冲在最前方的，是那几头体型最为庞大的“堡垒”畸变体，它们如同移动的小山，体表覆盖着厚重的骨质甲壳，甲壳缝隙中流淌着炽热的熔岩状污秽能量，所过之处，连黑色的石板都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

　　面对这波更加强大、更具威胁的冲击，林轩终于动了动眉梢。

　　他缓缓抬起双手。

　　左手虚按，右手并指。

　　怀中的寂灭古剑，第一次主动脱离，悬浮于他身前，剑身流淌出清澈如水的湛蓝光华，光华扩散，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无形力场，将他与身后的“破晓七号”笼罩在内。力场之中，充斥着“守护”与“净化”的意韵，将外界汹涌的污秽气息与精神冲击尽数隔绝、消弭。

　　而他的右手，则缓缓按在了背后绝影剑的剑柄之上。

　　就在他手指触及剑柄的刹那——

　　“铮——！！！”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撕裂神魂、斩断时空的剑鸣，自绝影剑鞘中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兴奋的颤栗，而是压抑了万古、终于得以出鞘饮血的、无比纯粹的“绝杀”之鸣！

　　林轩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锋芒。

　　他拔剑。

　　动作并不快，却仿佛牵引着整片天地的杀机。

　　一道暗灰色的、仿佛由最深沉绝望与最极致锋芒凝聚而成的剑光，自鞘中缓缓流淌而出。剑光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轻响，浮现出细密的空间裂痕；那些翻涌的“归亡之息”，如同遇到天敌般，剧烈沸腾、向后倒卷！

　　绝影剑，出鞘！

　　剑身依旧布满缺口与污痕，却再也无法掩盖其那仿佛能葬送一切、与敌偕亡的绝杀本质！

　　林轩握剑在手，对着那冲锋而来的、由畸变堡垒与污秽战将组成的洪流，平平一剑，横斩而出。

　　没有招式名称，没有华丽光影。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暗灰色细线，横亘于天地之间，无声无息地向前延伸。

　　细线过处。

　　时间仿佛被拉长。

　　冲在最前方的几头“堡垒”畸变体，那厚重的骨质甲壳、流淌的熔岩污秽、庞大的生命力，在触及暗灰细线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从接触点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过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中间的一大段躯体！残存的部分失去支撑，轰然垮塌，化作两滩迅速冷却、失去活性的污秽泥浆。

　　细线继续延伸。

　　那些身披残甲、气息强大的污秽战将，它们举起锈蚀的武器，发出无声的咆哮，幽绿的魂火疯狂燃烧，试图抵挡。

　　然而，暗灰细线掠过。

　　武器断裂，甲胄破碎，躯体连同那幽绿的魂火，一同被从中斩开、抹除！就像用最锋利的刀，切过早已腐朽的枯木。

　　一剑横斩，犁庭扫穴。

　　暗灰细线所过之处，无论是庞大的畸变体，还是强大的污秽战将，尽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彻底消失在那道代表着绝对“绝杀”的轨迹之后。

　　一剑之后，星舟前方，再次出现了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干净”的扇形真空地带。

　　唯有那道暗灰色的剑痕，深深烙印在黑色的石板地面上，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余韵，久久不散。

　　林轩收剑，还鞘。

　　绝影剑发出一声满足的低鸣，重归沉寂。

　　他负手而立，望向遗迹深处那宫殿残骸，目光平静。

　　“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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