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李石头精进工坊

　　孟夏，鹰嘴崖西侧的工坊群落依山而建，十余座熔炉昼夜不熄，赤红火光将崖壁映得发烫。风箱“呼嗒”作响，如千军万马奔腾，铁砧撞击声铿锵密集，震得周遭草木簌簌作响。李石头赤着臂膀，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汗珠与炭灰，肩头搭着一块浸油的麻布，正蹲在熔炉旁，盯着炉中翻滚的铁水，眼中映着跳跃的火光——自禁军与诚王私兵逼近的消息传开，这座工坊便成了李家坪的“军械心脏”，他领着百余工匠，日夜扑在冷兵器与防御器械的改良上，而眼下最紧要的，便是攻克六连发连弩的研发。

　　“师傅，第三炉精铁炼好了！这次按您说的，多鼓了半炷香风箱，矿渣撇得干干净净！”一名年轻工匠高声呼喊，小心翼翼地撬动炉门，赤红的铁水如熔岩般涌出，顺着泥槽流入铸铁模具，发出“滋啦”的声响，蒸腾的热气让周围温度骤升。

　　李石头起身，用铁钩拨了拨铁水，指尖感受着温度，点头道：“浇铸箭匣部件，这次要把槽道铸得更光滑，误差不能超过半分！”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腹沾着的炭灰在脸上划出黑痕，“之前的三连发连弩，箭匣卡壳、射程不足，根本挡不住禁军的冲锋。这次要做六连发，不仅要箭矢连发无滞涩，射程还得冲到六十步开外，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此前李家坪的制式连弩，多是三连发，弓臂拉力不足，箭槽无精准限位，常常出现“一矢卡壳，余矢作废”的情况，射程也仅三十余步，面对身着皮甲的匪患尚可，遇上禁军的玄甲步兵便束手无策。备战以来，李石头领着工匠们拆了二十余具旧弩，反复琢磨，终于画出六连发连弩的图纸：弓臂选用三年生桑木，裹上水牛角片增强韧性，再缠上浸油麻绳提升拉力；箭匣采用分层设计，六支箭依次排列，通过弹簧片推动箭矢入槽；扳机加装联动装置，扣动一次，箭匣自动移位，实现连续发射。

　　“师傅，箭匣铸好了！您看看这槽道！”一名老工匠捧着刚脱模的铸铁箭匣走来，箭匣表面虽还带着毛刺，但内部六道槽道光滑平整，接口处严丝合缝。

　　李石头接过箭匣，用手指顺着槽道摩挲，感受着顺滑度，又用铁尺测量槽道间距：“不错，再用砂石细细打磨，尤其是槽道入口，要磨成圆弧状，避免箭矢卡壳。”他转身指向另一组工匠，“弓臂熬胶的怎么样了？鱼鳔胶要熬到能拉丝，粘合力才够强，桑木和牛角片粘不牢，开弓时容易崩裂！”

　　“放心吧师傅！”负责弓臂的工匠高声回应，手中正将熬好的鱼鳔胶均匀涂抹在桑木弓臂上，再小心翼翼地贴上水牛角片，用麻绳紧紧缠绕固定，“已经晾了两个时辰，再缠半个时辰，就能进行拉力测试了！”

　　工坊内一派热火朝天，工匠们各司其职，脸上满是兴奋与专注。年轻工匠们挥锤锻打箭镞，将精铁锻造成三棱形，锋利的尖端透着寒光；老工匠们打磨箭匣、调试扳机，手指灵活地摆弄着细小的零件；还有人专门负责淬火，将锻好的部件投入井水，“滋啦”一声白烟升腾，增强部件硬度。

　　“师傅，弓臂做好了！”一名工匠扛着组装好的弓臂走来，桑木与牛角的结合处严丝合缝，麻绳缠绕得均匀紧实。李石头接过弓臂，双手握住两端，缓缓发力拉开，感受着拉力的变化，脸上露出笑容：“拉力够了！比之前的三连发强五成，这样射出的箭，才能穿透禁军的皮甲！”

　　接下来便是组装调试。李石头亲自上手，将弓臂固定在弩身，装上打磨好的六连发箭匣，再将扳机与联动装置对接。他动作娴熟，手指在部件间游走，时不时用小锤轻轻敲击校准位置。半个时辰后，第一具六连发连弩组装完毕——弩身长三尺，弓臂宽两尺，箭匣位于弩身上方，六支三棱铁矢整齐排列，扳机处刻着防滑纹路，整体造型简洁而不失威力。

　　“试试！”李石头将连弩递给一名经验丰富的弩手，指向六十步外的木靶，木靶上贴着模拟禁军皮甲的牛皮。弩手接过连弩，双手握稳，瞄准木靶，扣动扳机——“嗖嗖嗖嗖嗖嗖”，六支箭矢接连射出，破空声密集连贯，无一丝滞涩，全部命中木靶，其中四支箭穿透牛皮，钉入木靶半寸有余。

　　“成了！真的成了！”工坊内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工匠们纷纷围拢过来，看着那具六连发连弩，眼中满是自豪。年轻工匠们更是激动地拍手，之前的反复试错、熬夜赶工，此刻都有了回报。

　　李石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又拿起连弩仔细检查：“射速够快，精度也达标，但还有改进空间。”他指着箭匣，“给箭匣加个防尘盖，战时灰尘多，防止堵塞槽道；再在弩身尾部加个肩托，长时间瞄准不累人。”

　　除了六连发连弩，其他器械的改良也在同步推进。长枪采用“三锻三淬”之法，精铁反复锻打去除杂质，经井水、温水、猪油三次淬火，枪刃锋利且不易卷刃，枪杆裹上防滑牛皮，握持更稳；抛石车加装横木配重，牵引绳换成三股麻绳粗缆，五人便可拉动，射程从五十步提升至八十步，碎石弹凿出棱角，落地后翻滚撞击，杀伤力倍增；拒马用松木搭配精铁尖刺，底部加装铁犁，可深埋土中阻挡骑兵，挡箭牌包裹铁皮，边缘加箍，耐箭击能力提升一倍。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李石头参照《考工记》分工，将工匠分为炼炉、锻打、淬火、打磨、装配五组，各司其职。他还立下“物勒工名”规矩，每一件器械都刻上工匠姓名与生产日期：“做得好的，赏粮食五斗、布两匹；做得差的，扣除工钱重锻；若战时器械出问题，谁刻的名字，谁来担责！”这套规矩推行后，武器合格率从七成飙升至九成，六连发连弩每日能产出二十具，长枪五十杆，完全能满足备战需求。

　　正午时分，赵云英领着民夫送来粮草与饮水，看到工匠们围着六连发连弩欢呼，又看了试射效果，笑道：“李师傅，你这六连发连弩真是神了！六十步外能穿透牛皮，前线士兵有了这宝贝，定能多杀些敌人！”

　　李石头抹了把汗，憨然道：“都是大伙的功劳。对了，精铁还够吗？六连发连弩耗材比之前多，库房里的精铁怕是撑不了十日。”

　　“放心，”赵云英道，“李婉儿总管已联络江南商队，三日内便送千斤精铁和一批硬木来，还特意找了些牛角，够你做弓臂用的。”

　　话音刚落，李望川与吴钩并肩而来。两人刚巡查完城墙，特意绕到工坊查看进度。看到六连发连弩六矢连发、精准命中靶心，吴钩忍不住拿起连弩试了试，扣动扳机的瞬间，箭矢接连射出，力道之足让他暗自心惊：“这连弩射速快、射程远，守城时架在城墙上，定能给禁军迎头痛击！”

　　李望川眼中闪过赞许，拍了拍李石头的肩膀：“李师傅，你带领工匠们造出如此利器，真是李家坪的功臣！六连发连弩是守城关键，尽快让士兵们熟悉操作，组建专门的连弩队，战时集中火力打击敌军阵型。”

　　“总领放心！”李石头躬身应道，“我已让工匠们绘制了操作图谱，标注了保养要点，士兵们一看就懂。我们两班倒赶工，保证战前能造出三百具六连发连弩，让禁军尝尝厉害！”

　　夕阳西下，熔炉的火光依旧炽烈。李石头再次走到熔炉旁，接过工匠递来的铁锤，望着炉中翻滚的铁水，眼中满是坚定。工坊内，铁砧声、风箱声、工匠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备战的雄浑战歌。这些凝聚着智慧与汗水的利器，即将承载着李家坪的生死存亡，奔赴战场，为守护家园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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