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边界层 · 命线之外

　　顾长生抱着灰因踏入黑色世界裂缝的瞬间——

　　耳边的声音、世界的重量、空气的触感，全都像被一只巨手按下“静音键”。

　　没有风。

　　没有声。

　　没有物。

　　甚至没有“方向”的概念。

　　脚下的地面……不存在。

　　脚下的坠落……不存在。

　　脚下的浮空……也不存在。

　　仿佛一切都在无形中消散、溶解、被抹去。

　　顾长生第一次意识到：

　　这里不是世界。

　　这里，是世界之前。

　　是世界外面。

　　灰因影体在他怀里紧紧缩着，影尾缠得死死的。

　　它第一次——

　　这么害怕。

　　影体像一团冰冷的影雾，发出微弱颤音：

　　“……这里……好冷……

　　这不是……天地……

　　这是……结构……”

　　顾长生声线沉定：

　　“灰因，你感觉到了什么？”

　　灰因像被什么压着，影眸从未如此收缩：

　　“……我记不起来……

　　但……这里……我曾经……

　　来到过……”

　　顾长生心头一震：“你来自天外？”

　　灰因摇头：“不……我不记得……但……这里……讨厌我……讨厌你……”

　　果然。

　　边界层，是“排斥命外者”的地方。

　　这种排斥——

　　忽然爆发。

　　空气起了波纹。

　　不是震动。是规则本身在振动。

　　众命外者刚一踏入边界层，就像被一百只无形之手掐住喉咙。

　　血痕修士“噗”的一声喷血：

　　“顾兄弟！空……空气……压碎我们……”

　　老人脸色发白：“这不是压强……这是规则排斥命外！！！”

　　S-17号男人眼白翻起：“我们……快要被挤死了！！！”

　　魔族幼体哭着尖叫：“顾哥哥！！我好痛！！！”

　　顾长生抬手，想抓住这些“排斥力”的来源。

　　可边界层没有“来源”。

　　一切规则来自“之外”。

　　灰因突然抱住顾长生的脖子，影翼“哗”地张开。

　　“……不行……

　　你不能……被压碎……

　　我来……”

　　影域爆开一层，但立即被“规则层壁”压得缩回。

　　灰因疼得颤抖：“……好痛……好痛……”

　　顾长生立刻抱紧它：

　　“灰因，停下！你这状态不能硬抗！”

　　灰因影体在颤：“……可是……你会死……他们会死……”

　　顾长生低声：“我能扛。”

　　灰因影体睁大影眸：

　　“……你……不能扛这里……”

　　顾长生闭目感受。

　　边界层没有空气。

　　没有灵力。

　　没有能量。

　　甚至没有“空间结构”。

　　一切生命本应——

　　在这里彻底消亡。

　　可他站得住。

　　因为他是“不可触碰者”。

　　这不是荣誉。

　　这是危险。

　　灰因影体颤着靠在他胸口：

　　“……你在……消失……

　　一点点……从世界……掉下去……”

　　顾长生握住自己的手臂。

　　他的肉体存在，正以极慢的速度被“剥离”。

　　就像世界拒绝承认他存在。

　　命线视界在这里——

　　彻底失效。

　　他看不到命线。

　　看不到未来。

　　看不到结构。

　　灰因紧抓着他：

　　“……不要离开我……不要……”

　　顾长生沉声：

　　“灰因，我不会离开你。”

　　灰因影体却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小兽：

　　“……可是……你在……慢慢……被抹掉……

　　你……不属于这里……

　　我也……不属于这里……”

　　顾长生抱紧它：“那我们一起属于。”

　　灰因抬头，影眸发光：

　　“……一起……？”

　　顾长生点头：“一起。”

　　灰因影尾缠得更紧，影翼触碰他的背：

　　“……那……我帮你……写进去……”

　　顾长生愣住：“写进去？”

　　灰因影体轻轻抬爪，指向边界层那不断扭曲的虚空：

　　“……这里……是‘写世界’的地方……

　　你不属于这里……所以被抹掉……

　　但……如果……把你写进去……

　　你就……不会消失……”

　　顾长生：“你会写？”

　　灰因低头：

　　“……不记得……

　　但……身体会……”

　　顾长生抱住它：“那我护着你。”

　　灰因影体伏在他肩头：

　　“……一起……”

　　灰因影爪落下。

　　黑色影线，如同在虚空中书写。

　　——天外边界层第一次被“影王幼体”触碰。

　　所有命外者都呆住。

　　血痕修士：“小、小……小影王？？”

　　老人浑身发抖：“顾长生抱着的那只……不是普通幼体！！这是……影渊血脉！！！”

　　S-17号男人惊恐：

　　“那种东西不是能活着存在于世界的！！！”

　　S-19号女人眼眶颤动：

　　“顾长生……你抱着的是天外禁忌血统……你真是什么都不怕……”

　　魔族幼体：“灰因……好厉害……”

　　但就在灰因写到第三道影线时——

　　边界层骤然反击。

　　不是排斥。

　　不是挤压。

　　不是杀戮。

　　而是——

　　吞噬。

　　灰因影体像被无形大口咬住。

　　影翼折起。

　　影身弯成一团。

　　影爪痉挛。

　　它发出从未有过的痛叫：

　　“啊——！

　　痛……痛……！！

　　我……要……被吃掉……！！”

　　那声音撕裂顾长生的心。

　　顾长生怒吼：

　　“灰因！！！回来！！！”

　　他伸手去抓灰因的影体，却像抓在空无上。

　　边界层在“吞灰因”。

　　顾长生所有理智在这一瞬间崩碎。

　　他抬手——

　　第一次在边界层，强行施展命线拳。

　　虽然命线视界看不见，

　　但他的拳头里，刻着灰因的影线。

　　他低声吼出一句：

　　“未来——留住她。”

　　拳落。

　　虚空被打出凹陷。

　　边界层的吞噬被他生生撕裂。

　　灰因被他一把抱回怀中。

　　它痛得影体蜷缩，影雾不断溢出：

　　“……痛……痛……我……不想死……”

　　顾长生抱着它，像抱着破碎的生命：

　　“灰因！！听我！！不要死！！！”

　　灰因影眸湿得一塌糊涂：

　　“……你……不要……丢下我……”

　　顾长生用额头抵住它的影头：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灰因影体颤抖，影尾缠住他的腰：

　　“……那……我活……”

　　顾长生：“活。”

　　灰因轻轻：“一起活……”

　　就在这时——

　　边界层发出一声巨大“嗡鸣”。

　　不是攻击。

　　不是吞噬。

　　而是——

　　识别。

　　规则文字浮现在虚空：

　　【不可触碰者到达边界层】

　　【结构层壁判定：不适处理级别】

　　【天外城记录更新】

　　【命外者群体：随行入层】

　　【边界层开放时间：30息】

　　【允许通过】

　　全场命外者呆住。

　　血痕修士大叫：

　　“顾兄弟！！！你把边界层吓开了！！！”

　　老人抖着手：

　　“边界层……对你让步了……天外城的门……竟然为你打开！！！”

　　魔族幼体兴奋得跳起来：

　　“顾哥哥！！你是王！！！”

　　S-17号男人失声：

　　“这是……神话级别的、命外者梦寐以求的——

　　‘边界层许可’！！！”

　　S-19号女人喉咙干涩：

　　“顾长生……你在天外的等级……已经不是‘危险因子’……

　　是……‘结构威胁体’……”

　　顾长生没有回应他们。

　　他低头查看灰因。

　　影体虚弱，但活着。

　　呼吸和他同步。

　　灰因影眸软软地看着他：

　　“……我们……一起……进去？”

　　顾长生抱着它，跨向那道裂开的结构门。

　　身后命外者震动跟随。

　　边界层——

　　彻底为顾长生让路。

　　他迈步踏入。

　　面前——

　　不再是天地。

　　而是——

　　“结构城”的深渊与光。

　　天外世界的真正面貌，第一次展现于顾长生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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