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舍身护徒

　　时间仿佛被怨煞的咆哮撕裂，又在下一瞬被压缩凝固。

　　胡一向前的冲势尚未止住，重心未稳，那一道凝练如墨、细若发丝，却散发着比先前巨大鬼爪更加阴寒致命气息的漆黑煞气。

　　如蛰伏暗影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自鬼爪掌心疾射而出，精准锁定他毫无防备的后心！

　　死亡的寒意比柳溪村上空笼罩的煞气更加刺骨，瞬息穿透胡一微弱的护体灵光，如一枝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他的脊心。

　　全身汗毛倒竖，心脏仿佛被无形冰手死死攥紧，几乎停止搏动。他甚至能“听”见那道夺命煞气撕裂稠浊空气所发出的、细微却令人魂飞魄散的尖啸！

　　“胡一——！！！”清虚子嘶声怒吼，却被狂暴的能量余波吞没。

　　他眼睁睁见那道阴毒黑线射向徒弟，自己却因力竭反噬于数步之遥，根本来不及施救！

　　浑浊双眼顷刻布满血丝，绝望如冰潮将他彻底淹没。

　　胡一的瞳孔急剧收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冰冷逼近。

　　完了！躲不开了！身体仍在前冲，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回避！他甚至能感到后心皮肤传来如针尖抵住的细微刺痛！

　　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瞬！

　　一道枯瘦身影如燃烧最后的流星，爆发出超越极限之速！清虚子！

　　他全然不顾残躯重伤，不顾即将压落的巨大鬼爪余威，更不顾自身油尽灯枯的绝境！

　　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生机，皆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化作一道决绝的金色流光！

　　他竟比那道阴毒煞气更快！

　　在胡一身体尚未完全落地的刹那，在漆黑煞气即将洞穿其后心的前一瞬——清虚子以自身为盾，义无反顾地挡在徒弟与死亡之间！

　　噗嗤——！

　　一声如烧红烙铁没入朽木的闷响！

　　凝练的漆黑煞气毫无滞碍地洞穿清虚子勉强凝聚的最后护体金光，狠狠刺入他枯瘦的胸膛！正中左肩之下，心脏侧上方！

　　“呃啊——！！！”清虚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如被巨力贯穿！

　　一股浓郁粘稠、散发腐朽腥甜气息的黑气自前后伤口疯狂涌出！他面色由金纸转为死灰，眼中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可就在这剧痛与死亡侵袭的瞬间，清虚子那浑浊尽散的瞳孔深处，竟迸发出前所未有、如恒星炸裂般的璀璨光芒！

　　非是绝望，而是绝境之中与敌俱亡的决绝，是守护至亲的最终疯狂！

　　他看见了！

　　怨煞因发出这阴毒一击，其核心——那道模糊不清、身着破烂血红嫁衣的女子轮廓，于庞大煞气云团中随力量调动而短暂清晰显现！

　　那便是它的“本源鬼气”所在！是一切力量的源头，亦是最脆弱的命门！

　　机会！唯一且最后的机会！清虚子的意识于剧痛与死亡的边缘变得异常清明。

　　“孽畜！！”一声融汇无尽愤怒、悲痛与最终力量的咆哮自他染血的喉中炸响！

　　仅存的、紧握古朴短剑的右手猛然抬起！但此番剑锋所指，非是压落的鬼爪，亦非怨煞庞然之躯，而是——直刺那短暂暴露的嫁衣身影核心！

　　同刹那，他枯瘦左手五指箕张，不顾一切朝那核心虚抓而去！仿佛要将那翻涌无尽怨毒的黑红本源鬼气自虚空生生剥离！

　　怨煞似也察觉致命威胁，那张由无数人脸构成的恐怖头颅发出震耳尖啸！

　　压落的巨爪猛然加速，携毁天灭地之势狠狠拍向下方师徒！

　　另一只煞气凝聚的巨爪亦呼啸着从侧横扫而至！势要将这两只蝼蚁彻底碾碎！

　　“师傅！！”胡一重重摔落在地，不顾撞击之痛，翻身便见清虚子被煞气贯胸的惨状！

　　喷涌的黑气与师傅瞬间灰败的面容令他肝胆俱裂！巨大悲痛与恐惧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他下意识伸出右手，欲抓住师父。

　　电光火石之间！

　　清虚子对拍落巨爪与横扫攻势置若罔闻！眼中唯见怨煞核心！

　　右手短剑迸发生命最终最璀璨的金色剑芒，如燃烧流星，悍然刺向那翻滚的本源鬼气！

　　剑尖所向，携斩断因果、湮灭邪源的决绝意志！

　　而那枯瘦左手五指指尖，竟迸出五道细若游丝却凝练至极的金色光丝！

　　是他燃烧最终魂力、剥离本源精魂所凝的“缚灵金线”！

　　金线无视空间阻隔，瞬息缠绕上那团被短剑刺中、剧烈翻腾的本源鬼气！

　　嗤嗤嗤——！！！

　　金色剑芒刺入黑红鬼气的刹那，如滚油泼雪！

　　怨煞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惊怒的尖厉惨嚎！庞然身躯剧烈扭曲颤抖！无数构成其身的人脸哀嚎崩散！

　　拍落与横扫的鬼爪亦因核心受创而威力骤减，轨迹出现一瞬凝滞！

　　“就是此刻！！”清虚子用尽最后气力嘶吼，声嘶破裂，却如惊雷炸响胡一耳边！其身被两道威力稍减的鬼爪狠狠扫中！

　　砰！咔嚓！

　　骨裂之声清晰可闻！清虚子如断线风筝，口喷鲜血混杂内脏碎片，身形旋转着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十数米外废墟之中，尘土飞扬！

　　古朴短剑脱手飞出，深插不远处泥土中，兀自嗡鸣不绝！

　　而那燃烧魂力发出的五道“缚灵金线”，仍死死缠绕那团被短剑重创、体积缩减大半、如沸腾黑油般的本源鬼气！

　　金线与鬼气剧烈对抗，发出刺耳摩擦声，光芒急速黯淡，行将崩断！

　　胡一脑海一片空白，巨大悲痛与愤怒顷刻冲垮恐惧！

　　他见师傅被击飞，见那挣扎的核心鬼气，见金线即将崩断！

　　“不——！！”胡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体内不知从何涌出的力量令他猛地自地上弹起！

　　非是逃窜，而是扑向那被金线束缚、剧烈挣扎的本源鬼气，如扑火飞蛾，疯狂冲去！

　　他唯有一念——抓住它！毁了它！为师父报仇！

　　怨煞亦彻底疯狂！它感知本源被夺的致命威胁！

　　不顾核心重创，庞然煞气云团疯狂收缩，无数痛苦人脸汇聚成更巨大、更扭曲的鬼面，张开黑洞洞巨口，朝扑来的胡一与被束缚的本源鬼气发出毁灭性咆哮！

　　一股无形且足以撕裂灵魂的冲击波率先轰至！

　　同刹那，它不顾一切催动本源鬼气，欲挣脱那可恨的金线束缚！

　　胡一身躯被灵魂冲击波狠狠击中！眼前霎时为无尽尸山血海与厉鬼哀嚎的幻象充斥！

　　剧痛如欲将头颅撕成两半！七窍渗血！可他前冲之势凭那股与敌俱亡的疯狂意志，竟未止歇！

　　就在他距那团被金线拉扯、离地仅咫尺之遥的本源鬼气一步之遥时——

　　嗤啦！

　　一声轻响！清虚子燃烧魂力所发的五道金线，其中三道终承受不住本源鬼气的狂暴挣扎与怨煞本体的疯狂反扑，应声而断！

　　那团虽缩减却仍散发恐怖气息的黑红鬼气，如脱缰凶兽猛地向上弹起，眼看就要挣脱束缚，回归怨煞本体！

　　千钧一发！

　　胡一眼中唯剩那团翻腾鬼气！所有痛苦、恐惧、幻象皆被抛之脑后！他的左手——

　　那只苍白诡异、缠绕黑色符文的鬼手，似感应到同源气息，不受控地带着本能贪婪与渴望，猛然探出！

　　“给我——下来！！！”

　　随胡一撕裂般的怒吼，鬼手五指如钩，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阴寒之力，狠狠抓向那即将挣脱的最后两道金线束缚下的本源鬼气！

　　就在其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沸腾的、充满无尽怨毒的黑红气息时——

　　呼！

　　一道凌厉无匹、承载清虚子最终意志与斩断一切决绝的金色剑气，如跨越空间，后发先至！

　　剑气未斩怨煞，未斩鬼气，而是——斩向胡一探出的左臂！

　　是清虚子！他于废墟中，耗竭最后一丝清明意识与残存之力，并指如剑，斩出这最终一击！

　　胡一只觉左肩传来一股难言凉意，如被冰冷月光拂过。随即，是短暂到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瞬，撕心裂肺、似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自断臂处如海啸汹涌而至！顷刻淹没所有感官！

　　他见自己的左臂齐肩而断！那只苍白、缠绕黑色符文的鬼手仍保持抓握之姿，连同断臂在喷溅的滚烫鲜血中飞离身体！

　　剧痛如无数烧红钢针狠狠扎入大脑！视野顷刻被血红覆盖，意识如狂风中的残烛剧烈摇曳，濒临熄灭！

　　“师……傅……”他最终模糊的视线越过喷涌的血雾，见废墟中清虚子那只缓缓垂落、再无生息的手臂，与其嘴角残留的、最终一丝解脱却又无比复杂的笑意。

　　无边的黑暗携刺骨冰寒与深入骨髓的剧痛，彻底吞噬了胡一的意识。

　　其身如被抽去所有骨头，软软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浸满鲜血与煞气的土地上。

　　那只断离的、苍白诡异的鬼手，亦跌落在不远处泥泞中，五指微蜷，黑色符文于弥漫的血色煞气中如活物般闪烁幽暗微光。
　　http://www.c8e.cc/56563/1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