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教皇国篇（一）

　　时已入秋，距大宋与法兰西、英格兰签订盟约已过三月。

　　三月以来，大宋宝钞借着与王室、贵族的盟约，以及圣殿骑士团的金融网络，已如无声的潮水，悄然漫过西欧诸国的市集与港口。

　　商贾渐习其便，贵族初尝其利，一种新的秩序正在旧大陆的土壤下悄然萌发。

　　然而，在这片看似渐趋平静的水面之下，潜流暗涌。

　　神圣罗马帝国与教皇国之间，为那“主教叙任权”之争，已是剑拔弩张。

　　教廷金库因备战而日渐空虚，为稳固摇摇欲坠的权威，罗马城中，“圣徒遗骨”、“天使羽毛”等伪圣物兜售之风愈演愈烈。

　　信仰，正沦为最赤裸的敛财工具。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时刻，大宋扶贫天团，携着整合西欧的余威，将目光投向了这西方信仰的最后堡垒——教皇国。

　　大宋远洋舰队并未直接驶入台伯河，而是如同蛰伏的巨兽，静泊于第勒尼安海沿岸。

　　穆桂英率不死军精锐坐镇“开拓者号”主舰，红衣如焰，目光冷冽地审视着不远处的永恒之城。

　　晏安、樊星澜、狄金鸾、公孙策、展昭一行人，则轻车简从，如同寻常的东方贵族，踏入了罗马城。

　　晨光刺破云层，却未能驱散广场上狂热的迷雾。

　　数以万计的信徒从欧洲各地涌来，将宏伟的圣彼得大教堂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高台之上，教皇利奥九世身披最隆重的祭袍，面容肃穆，亲自手持一尊据称沾染了“基督圣血”的古老圣十字架，准备进行一年中最盛大的显灵祈福。

　　“看啊！迷途的羔羊们！圣灵之光，即将显现！”

　　他高高举起十字架，巧妙地调整着角度，阳光透过云层缝隙，落在十字架某处隐秘的镜面上，折射出一道看似凭空而生的耀眼光柱，恰好落在广场中央的圣母像上。

　　“神迹！上帝显灵了！”

　　虔诚的信徒们瞬间沸腾，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争相将早已准备好的金银钱币投入教士们捧着的银盘中，祈求赎罪与赐福。

　　钱币落盘的清脆声响，交织着狂热的祈祷，构成一曲献给虚荣与贪婪的赞歌。

　　利奥九世垂眸俯瞰，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就在这场金钱与信仰的交易达到顶峰、光柱最为夺目之际，天，忽然暗了一瞬。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微光，轻柔地覆盖了太阳的锋芒。

　　紧接着，在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团祥云自东方凭空涌现，一道优雅威严的身影踏云而降。

　　来者形似雄狮，却更为修长灵动，通体覆盖着如初雪般纯净无瑕的绒毛，在日光下流转着珠光般的色泽，背生双翼，舒展间洒落点点清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前一枚晶莹剔透的金色独角，散发着洞悉世间一切真理的睿智光芒。

　　「《山海经?西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马尾有距，善抵触，服之不畏。

　　或曰：其状如马，首一角，白身黑尾，名曰白泽，能言，达万物之情，晓天下鬼神之事。」

　　此乃白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状貌，辟除人间一切邪气。

　　它四蹄优雅落地，蹄下仿佛踏碎虚空，竟生出朵朵纯净光莲，消散于石板之上。

　　白泽昂首，澄澈如冰湖的眼眸扫过高台上那具仍在“发光”的十字架，口吐人言，其声清越悠远，经由天道通译实时转化为拉丁语，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此物，不过凡铁木石，借镜光戏法，行欺世盗名之举，安敢妄称神迹？”

　　话音未落，白泽抬起前爪，对着那十字架遥遥一指。

　　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白色光束掠过，“圣十字架”内部精巧隐藏的反光镜、折射水晶、乃至提供辅助光源的细小蜡烛机关，如同被无形之手剥开伪装，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结构的粗糙、金属的锈迹，清晰可见。

　　刚才还光芒万丈的“圣物”，此刻在正午的阳光下，只剩下冰冷而可笑的真实。

　　操纵机关的神职人员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利奥九世僵立在宝座上，手中的权杖几乎握持不住。

　　“神迹……是假的？”

　　巨大的信仰崩塌感，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震惊与愤怒开始取代之前的狂热。

　　白泽无视周围的骚动，低下头，额前金色独角汇聚起更加浓郁的光芒，如同最精湛的刻刀，在广场中央的石板上开始镌刻。

　　“嗤——”

　　石屑纷飞，却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化作一个个古老而庄严的华夏篆文，继而由天道之力同步转化为拉丁文意蕴，深深烙印于石板之上——

　　《山海经?民生三篇》。

　　其一?疫病防治：图文并茂，详解烧艾草熏屋以驱疫病，饮用沸水杜绝水源之患。

　　其二?水利修缮：勾勒出简易的沟渠开挖、堤坝加固之法，以御洪涝。

　　其三?作物增产：阐明草木灰肥田、优选良种之道。

　　字迹并非死物，其上有淡金色的规则之力流转不息，仿佛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文明力量，昭示其将在此存留三日，供万民抄录研习。

　　就在这神迹与实用知识带来的巨大震撼中，一道清越沉静的声音响起：

　　“创世主神悲悯世人，授此文明生存之道，非为炫示，实为救赎。”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晏安率领大宋扶贫天团，从容步入广场，紫棠相服纤尘不染，气度沉凝，如同定海神针。

　　而立于她身侧的狄金鸾，今日更是华光四射，身着朱红织金凤穿牡丹纹广袖礼袍，头戴缀有东珠的龙凤花钗冠，腰间悬挂代表大宋皇室最高礼遇的蟠龙玉佩，通身气派，雍容华贵，远胜在场任何一位欧洲贵族。

　　狄金鸾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通过天道传遍每个角落：

　　“吾乃大宋帝国仁宗皇帝养母狄氏，今奉创世主神之神谕，携大宋国威与文明火种而来！

　　白泽瑞兽，示尔等以正道，石板所载，乃活命济世之真知！

　　大宋愿以宝钞为桥梁，将此等文明技艺，普惠天下苍生！”

　　随行人员立刻行动，向周围尚未从震撼中回神的民众分发带来的“见面礼”——

　　格物院特制的、散发着清冽药香的防疫香囊，以及闪烁着金属寒光、远比本地农具轻便锋利的宋式简易锄头。

　　实物带来的冲击，与方才那被揭穿的骗局形成鲜明对比，人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夜幕降临，狂热的宗教氛围被实实在在的生存智慧所取代。

　　狄金鸾亲自坐镇，在广场旁亮起电灯，设立了“大宋皇家宝钞兑换点”，巨大的横幅悬挂起来，上面以汉文与拉丁文书写着“白泽赐福·皇室认证”字样。

　　狄金鸾推出了精心设计的 “白泽祈福皇室套餐”：

　　仅需一枚银币，即可兑换十贯信用卓着的大宋宝钞，并附赠一枚雕刻着白泽祥瑞纹样、边缘加盖狄金鸾私人凤印与大宋皇室玺印的“琉璃祈福片”。

　　随行吏员们高声宣布：

　　“凭此琉璃片，可优先咨询我朝格物院博士，详解广场石板上的救世技艺！

　　此乃我大宋皇室尊长狄娘娘亲授，承载白泽祝福与大宋皇室信誉！”

　　信仰崩塌后的民众，急需新的寄托与希望，狄金鸾那超越在场所有贵族、甚至教皇的皇室气度，与白泽展现的“真神迹”、石板记载的“真知识”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无与伦比的说服力。

　　人潮瞬间涌向兑换点，争相将怀中的银币换成那轻便而神秘的东方纸钞，以及那枚象征着通往新世界钥匙的琉璃片。

　　大宋扶贫天团在教皇国的第一日，大宋宝钞在罗马城的流通量，突破千贯。

　　圣彼得大教堂的阴影之下，旧神的雕像已然崩裂。

　　而白泽踏过的青石板上，新的文明之道，正借着宝钞的流通与皇室的背书，深深扎根。

　　教皇国的权贵们辗转难眠，他们意识到，这次到来的东方人，带来的不是商队，不是军队，而是一场颠覆一切的……文明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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