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沼泽小憩

　　离开鬼王宗分坛第三日，暮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渐渐笼罩了死亡沼泽的边缘。连日赶路让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泥污，碧瑶的水绿裙角被荆棘划开几道浅浅的划痕，湿冷的水汽浸透布料，贴在腿上有些不适。小凡肩上的小灰也没了往日的活泼，耷拉着小脑袋，毛茸茸的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时不时发出两声蔫蔫的“吱吱”声，圆溜溜的红眼睛里满是疲惫。

　　“前面好像有座木屋，我们去那里休整一晚吧。”碧瑶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指尖触到一片微凉的湿意。她指着前方雾气缭绕的矮坡，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三日，他们既要避开玄真堂巡逻弟子的追查，又要绕开沼泽中暗藏的毒沼、腐兽与噬灵蚊，日夜紧绷着神经，心神与灵力都耗费了不少。

　　小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看到一座半隐半现的木屋。木屋看起来已经废弃了许久，屋顶的茅草多半腐烂发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露出底下发黑的木梁。墙角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细小的倒刺，缠绕着破旧的木板，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吱呀作响，透着一股荒凉衰败之气。

　　“也好，正好歇歇脚，看看小灰怎么了。”小凡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小家伙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小爪子无力地扒着他的衣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累坏了。他背着的烧火棍也沾了不少泥浆，原本暗沉的棍身被糊得看不清纹路，只有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在无声地抱怨。

　　两人快步走到木屋前，碧瑶抬手轻轻一推，歪斜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了沼泽的寂静。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霉味，混杂着草木腐烂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兽类腥气。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脚印杂乱，显然曾有野兽在此栖息。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蛛网上沾着枯叶与虫尸，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摇摇欲坠的木椅还算完好，只是桌面上布满了划痕与虫蛀的孔洞。

　　“先清理一下吧。”碧瑶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素色布巾。她手腕轻轻一扬，一股柔和的灵力裹着布巾，如同无形的扫帚，将桌椅上的灰尘、蛛网一扫而空。灰尘扬起又缓缓落下，在昏暗中划出几道细微的光柱。小凡则走到窗边，用力将歪斜的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沼泽的晚风带着湿冷的水汽透进来，吹动着屋角的蛛网轻轻晃动，也驱散了些许屋内的霉味。

　　小灰从凡怀中挣扎着跳下来，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它摇摇晃晃地跑到木屋角落，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株不知名的野草，草叶翠绿，在昏暗的屋内透着几分生机。草叶间还挂着几颗鲜红的小果子，像熟透的樱桃，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诱人。小家伙显然是被果香吸引，鼻子嗅了嗅，不等小凡反应过来，便纵身一跃，一口吞了两颗果子，小嘴巴鼓鼓地嚼了起来，眼睛瞬间亮了亮。

　　“小灰，别乱吃陌生的东西！”小凡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可已经晚了。小灰吞下果子后，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小爪子又伸出去，想要够剩下的几颗红果子。

　　“等等！”碧瑶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小灰的后颈，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仔细看了看那些红果子，又捻起一颗落在地上的果子端详片刻，眉头微微皱起，“这是‘醉魂果’，虽然无毒，但果肉中含有浓郁的嗜睡灵力，寻常妖兽吃了会沉睡三日三夜，小灰体型小，灵力微弱，恐怕要睡更久。”

　　话音刚落，小灰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圆溜溜的红眼睛彻底睁不开了，身体摇摇晃晃地晃了晃，“噗通”一声倒在小凡脚边，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小爪子还下意识地抱着小凡的裤腿，嘴角似乎还沾着一丝果渍。

　　“看来只能让它先睡了。”小凡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小灰抱起来。小家伙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小脑袋靠在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他走到墙角，那里堆着一些干枯的野草，还算柔软，便将小灰轻轻放在上面，又从储物袋里找了块干净的布巾，盖在它身上，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两人各自找了把木椅坐下，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像一层厚厚的白纱，将木屋包裹其中，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晚风穿过窗缝，带着沼泽特有的潮湿气息，吹动着屋角的蛛网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嘶吼，从遥远的沼泽深处传来，沉闷而悠长，却更显此刻的寂静。

　　“没想到玄真堂的人追得这么紧，这三天我们换了三条路，还是能感觉到有人跟踪。”小凡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他能察觉到，身后追踪者的气息越来越近，那气息凌厉而阴冷，显然是玄真堂的精锐弟子，而且人数不少。

　　碧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连日的疲惫。她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坚定：“赵无声急于夺回镇魂玉，又怕我们揭穿他与血影门的阴谋，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们。不过黑风岭就在前面，最多再有两日路程，只要我们能安全抵达，找到他们炼制丹药的证据，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小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雾气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青云山。那里没有沼泽的凶险，没有无休止的追杀，只有通天峰的云海翻腾，龙首峰的青松挺拔，还有师父师娘的唠叨、师兄们的嬉闹，一切都那么温暖而安宁。

　　“碧瑶姑娘，你见过青云山吗？”小凡忽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

　　碧瑶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只听过传闻，说青云山是正道魁首，七座山峰高耸入云，常年被云海环绕，风景极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在青云山待了五年。”小凡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那里的春天，通天峰的桃花会开得漫山遍野，粉白相间，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像雨一样落下，铺在石板路上，踩上去软软的，还带着花香；夏天的时候，天气炎热，我们会去山脚下的小溪里摸鱼，溪水清凉，大师兄总是能摸到最大的，二师兄则会生火烤鱼，味道特别香；秋天，龙首峰的枫叶红得像火，漫山遍野都是红色，师父会带着我们登高望远，站在山顶，能看到远处的城镇与河流；冬天的时候，整个青云山都会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我们会堆雪人、打雪仗，师娘还会给我们煮热腾腾的姜汤，喝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

　　他说起青云山的生活，语气不自觉地变得轻柔，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常，像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是他此刻最珍贵的回忆。“我师父田不易，虽然看起来严厉，总是板着脸骂我笨，说我修炼进度慢，不如其他师兄，但其实对我很好。有一次我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师父为了救我，耗费了不少灵力，昏迷了整整三天。师娘苏茹，温柔又善良，总是偷偷给我塞好吃的，桂花糕、杏仁酥，都是我爱吃的，还会在我被师父责骂后，偷偷安慰我，教我修炼的窍门。”

　　“还有大师兄宋大仁，为人正直，憨厚老实，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第一时间帮我。有一次我在后山迷路，遇到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是大师兄不顾危险，冲过来救了我，自己却被野兽抓伤了胳膊。二师兄吴大义，虽然话不多，但心思细腻，我修炼遇到瓶颈时，他会默默给我找来相关的典籍，指点我突破。还有小师姐田灵儿，活泼可爱，像个小太阳，总是拉着我去后山玩，给我讲青云山的趣事……”

　　小凡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些曾经觉得平淡无奇的日子，此刻却成了他心中最温暖的慰藉。

　　碧瑶静静地听着，手中的水壶停在半空，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她从小在鬼王宗长大，身边只有父亲严厉的教导和无尽的修炼任务，从未有过这样温暖热闹的生活。她的童年，除了母亲在世时的短暂陪伴，剩下的便是无休止的责任与孤独。

　　“你在青云山的生活，真好。”碧瑶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小凡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失落，连忙说道：“其实鬼王宗也很好，分坛里的弟子都很友善，还有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一个个活泼可爱，看起来都很快乐。而且你父亲虽然严厉，但也是为了你好，他很在乎你。”

　　碧瑶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我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鬼王宗也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这么多的算计和野心，他会陪我下棋，教我修炼，虽然也严厉，但眼底总是带着笑意。母亲会带着我去后山的花园里种花，那里种满了合欢花，是母亲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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