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学习控制下

　　第一次尝试在“学习控制”框架下进行的魔力共振，过程比预想中更加……难以掌控。

　　或许是因为中间间隔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伊莎在这期间多次动用了本就不够稳固的魔力，两人的魔力场都变得格外敏感。

　　试图小心翼翼地“打开通道”精准控制“魔力共振”的尝试，变成了一场对意志和技巧的双重考验。

　　当魔力共振被双方同时、勉强地中止时，那种骤然抽离带来的虚脱感让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态。

　　伊莎侧过头，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颈侧，她压抑着低低的喘息。

　　而她面前，西弗勒斯坐在扶手椅上，双手用力抓在扶手上，黑袍下的胸膛难以自控地微微起伏，竭力平复的呼吸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内无比清晰。

　　距离太近又面对面，任何因脱力而泄露的细微表情都无处遁形。

　　伊莎苍白脸颊上未散的红晕，西弗勒斯紧抿却微颤的唇线，以及彼此眼中尚未完全收敛的、属于对方魔力浸润后的异样光泽。

　　这一切交织成的氛围，暧昧得惊人，然而，效果也极为显着。

　　当最后一丝紊乱的魔力波动平息，伊莎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如影随形、渗入骨髓的寒意消退了大半。

　　“需要控制一个度。”她轻声开口，因着刚才的喘息，嗓音有些低哑，“一个足够传递紧急信息，但不会让通道过于敞开的‘阈值’。”

　　这个话题让双方从心理上都松了口气。

　　技术问题，测量难题，这回到了他们熟悉的、安全的领域。

　　西弗勒斯平复气息后走到储藏柜前打开，并从中取出两瓶泛着淡金色光泽的药水。

　　“这两天调整的配方，”西弗勒斯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听起来更具磁性些。

　　“理论上可以暂时弱化联结的深度，让通道收缩至更可控的范围。”西弗勒斯边走向伊莎边将魔药递出。

　　伊莎接过药瓶，指尖与他短暂相触，她没有丝毫犹豫，拔开瓶塞，仰头饮尽。

　　药效起得很快，她轻轻叹了口气，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裹着的厚毯子随之滑落。

　　几乎是下意识的，西弗勒斯上前一步，伸手将那滑落的毯子边缘拉起，重新为她拢好。

　　他的动作生硬，但十分仔细，确保将伊莎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伊莎轻轻抓住他的手指，那一瞬间，并未因药水而完全隔绝的、细微的魔力涟漪再次荡漾开来，比之前微弱得多，却依然清晰。

　　“西弗勒斯。”伊莎忽然叫他的名字。

　　他抬起眼。

　　光线下他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谢谢。”伊莎说，灰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澈，“为所有事。”

　　为那些未曾言明的容忍，为那些深夜熬制的魔药，为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为此刻这生硬却真诚的关怀。

　　然后，她没有等他的回应便松开手，转动轮椅，缓缓离开了实验室。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西弗勒斯独自站在原地。

　　房间里的光线足够亮，足以让他看清每一样物品冷静的轮廓，也足以让他看清自己映在玻璃瓶上那张苍白而复杂的脸。

　　学习计划。技术问题。可控阈值。

　　他用这些理性、冰冷、安全的词汇，精心搭建了一个框架。

　　一个允许他继续靠近，却又不必立刻面对框架之下那些情感的避难所。

　　但他心里清楚，框架之下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或许是她第一次制作的隔绝手套时就开始的认可；

　　真相或许是第一次伊莎问出那个从没有人关心的“你当时哭了吗”就开始的下意识关注；

　　真相或许是情绪失控后的靠近被她抓住手腕冷静的提醒他“你需要休息”时的无措；

　　真相或许是当第一次魔力共振的暖流冲刷过他伤痕累累的灵魂时，他就已经隐约窥见了这种可能。

　　真相是，那些标注着“连接弱化”的淡金色药水，早已在储藏柜里堆积如山，他却一次次地从它们面前走过，从未真正将其递出。

　　而现在——

　　现在，他并不讨厌这个因联结而悄然改变的自己。

　　不讨厌那偶尔穿透冰冷外壳、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温暖碎片；不讨厌悄然出现的、属于伊莎·希尔的“影响”。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

　　在这个黑魔王阴影未散、强敌环伺、她自身难保的时刻，放任任何个人情感的滋长都极其危险。

　　也许最终只会换来一场空，甚至带来更深切的痛苦。

　　西弗勒斯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

　　只是……我努力过了。他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努力用理性规划一切，努力将危险的情感包装成安全的合作，努力在悬崖边筑起围栏。

　　而至少眼下，这一切——这小心翼翼的靠近，这心照不宣的试探，这彼此修复的暖意——仍然稳稳地停留在“伊莎·希尔所认可的、合理的合作范畴”之内。

　　这就够了。

　　他转身，开始收拾实验台上散落的器材。动作一丝不苟，如同过去千百个独自度过的夜晚一样。

　　只是今夜，回房间的脚步轻快了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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