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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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清晨的舆论场

  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一个清晨,北京的天空罕见地放晴了。

  阳光穿过宾馆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凡醒来时,玛雅已经靠在床头,正用平板电脑看着什么,眉头微皱。

  “在看什么?”林凡坐起身。

  “新闻。”玛雅把屏幕转向他,“你昨天在发布会上的视频,已经有两百多万播放量了。”

  视频标题很直接:《柬国木匠怒怼资本:修的是祖宗,不是生意》。画面里,林凡站在发布会现场,面对陈杰的“证据”陷阱,那句“木头不会说谎”说得平静却有力。评论区很热闹:

  “这才是真匠人!”

  “支持林工,保护文物不是生意!”

  “那个陈杰明显不怀好意,还好林工硬气。”

  但也有人质疑:“话虽漂亮,但柱子到底修没修好才是关键。”

  “三天后见分晓,现在说啥都早。”

  林凡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舆论风向比预想中好,但压力反而更大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三天后的现场评估会。

  手机震动,是周启明。

  “醒了?来院里一趟,有事商量。”

  “好。”

  林凡洗漱穿衣,玛雅挣扎着要起来给他做早餐,被他按回床上。

  “躺着,我叫了外卖,一会儿送到。”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王雨会来陪你,别下床,记得吗?”

  “记得记得。”玛雅无奈地笑,“你快去吧。”

  二、故宫的早晨

  上午八点半,林凡走进故宫。雪后的空气清冷,阳光照在红墙黄瓦上,故宫显得格外庄严。几个早到的游客看到他,有人小声议论:“看,是昨天视频里那个人……”

  林凡低头快步走过,心里有些不适应这种关注。

  周启明的办公室在古建部二楼,窗台上摆着几盆耐寒的绿植。林凡推门进去时,周启明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来了?坐。”周启明没抬头,“自己倒茶。”

  林凡倒了杯热水,在对面坐下:“出什么事了?”

  周启明把屏幕转过来:“你看这个。”

  是一封邮件,发件人是文化部某司,内容是关于“养心殿修复试点项目舆情应对的指导意见”。邮件措辞官方,但核心意思明确:要求故宫妥善处理舆论,确保项目“平稳推进”,避免“引发不必要的争议”。

  “这是……”林凡读了两遍,“施压?”

  “含蓄的施压。”周启明关了邮件,“昨天发布会后,东方遗产那边肯定动用了关系。文化部这封邮件,表面是指导,实际是警告——让我们别把事情闹大。”

  “那院里什么态度?”

  “陈院长一早找我谈了。”周启明喝了口茶,“他的原话:技术问题归技术,行政问题归行政。三天后的现场评估会,只看柱子修没修好,别的不管。”

  这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谢谢周主任。”

  “别谢我。”周启明摆摆手,“林工,昨天你做得对。但你要明白,你越硬气,对手的反扑就越激烈。接下来的三天,要格外小心。”

  “我明白。”

  “另外,”周启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你要的东西。”

  林凡打开,里面是一份详细的员工名单——所有参与养心殿项目的人员,从技术到行政,从故宫正式员工到外聘施工队,一共八十七人。

  “你怀疑内线在这八十七人里?”周启明问。

  “是。”林凡说,“上次破坏事件,能精准知道注胶时间,能避开监控进入工棚,肯定有内部人配合。”

  “名单我筛过一遍。”周启明在几个名字上打了圈,“这十二个人,有机会接触核心信息。但没证据,不能乱猜。”

  林凡仔细看名单,突然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赵建国。

  不是李建国,是赵建国。施工队副队长,四十五岁,在故宫干了二十年临时工。

  “这个人……”林凡想起什么,“上次压力泵出问题,负责调试的工人老赵说,他中午离开过十分钟。当时和他一起值班的,就是这个赵建国。”

  周启明眼神一凛:“确定?”

  “确定。”林凡说,“我问过李师傅,他说赵建国技术不错,但家里负担重,老婆有病,两个孩子上学,经常抱怨工资低。”

  动机有了。

  “你想怎么做?”周启明问。

  “先观察。”林凡把名单收好,“不打草惊蛇。如果真是他,肯定还会动手。”

  “小心点。”周启明提醒,“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

  苏晓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

  “林工,周主任。”她手里拿着个平板,“工地那边……出了点状况。”

  三、柱子的异常

  三人赶到养心殿工地时,工棚里已经围了几个人。

  李建国蹲在那根修复中的檐柱前,用手电照着柱槽表面,眉头紧锁。看到林凡他们进来,他站起身,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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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工,你看这里。”

  林凡凑近。柱槽内,昨天注胶后形成的透明树脂层,在靠近底部的位置,出现了一片细密的网状裂纹——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在手电光下清晰可见。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凡问。

  “今早七点,日常检查时。”李建国说,“昨晚下班时还好好的。”

  林凡伸手摸了摸裂纹处。树脂已经固化,硬度正常,但裂纹确实存在。

  “温度记录呢?”他问苏晓。

  苏晓调出监测数据:“昨晚九点到今早六点,工棚温度保持在15度正负1度,符合养护要求。湿度45%,也正常。”

  “树脂取样检测了吗?”

  “取了。”苏晓从工作台拿来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昨天注胶时留的样本,“外观正常,硬度测试也合格。”

  这就奇怪了。

  材料没问题,环境没问题,工艺按标准执行,为什么会出现裂纹?

  “会不会是木材收缩导致的?”李建国提出一种可能,“树脂固化后,木材还在缓慢失水,产生微小形变,把树脂层拉裂了。”

  “有可能。”林凡点头,“但裂纹的分布……太均匀了。”

  那些裂纹不是随机的,而是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网状,像是某种应力集中导致的。

  他让苏晓用内窥镜深入柱体内部检查。图像传回来——内部树脂填充完好,没有空洞,没有分层,与木材结合紧密。

  外部裂纹,内部完好。

  “林工,”一个年轻工人小声说,“这会不会……是柱子不愿意被修?”

  这话说得很玄,但在场的老匠人们都沉默了一下。古建筑修复干久了,有时候真会觉得这些老木头有灵性。

  “别瞎说。”李建国呵斥,“是材料就是材料,是技术就是技术。”

  但林凡心里却动了一下。

  他想起在柬国修女王宫时,乌泰师父说过的话:“石头记得所有碰过它的人。你用心修,它知道;你敷衍修,它也知道。”

  现在面对的是木头。

  六百年的木头。

  “先不管原因。”林凡做出决定,“裂纹要不要紧,要做强度测试。苏晓,安排取样,做切片分析。李师傅,准备局部补胶,把裂纹填上。”

  “补胶会影响整体强度吗?”苏晓问。

  “只要内部结构完好,表面裂纹修补不影响。”林凡说,“但我们要搞清楚原因,避免后续再出现。”

  分工行动。

  苏晓取样去做实验室分析,李建国准备补胶材料,工人们继续其他工作。

  林凡站在柱子前,看了很久。

  阳光从工棚的天窗照进来,正好落在那片裂纹上。细密的光影,像一张蛛网,像某种神秘的符文。

  他伸手,轻轻按在裂纹处。

  温的。

  不是木材的温度,是另一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能感觉到这木头六百年的呼吸。

  “你会好的。”他低声说,“我保证。”

  四、陈杰的恼怒

  同一时间,国贸三期,陈杰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昨天发布会的视频正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林凡那句“木头不会说谎”反复响起。陈杰坐在老板椅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助理小刘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两百多万播放量。”陈杰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正面评论占七成。我们花了五十万做的舆情引导,全打水漂了。”

  “陈总,我们……”

  “闭嘴。”陈杰打断他,“那个赵建国,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小刘赶紧说,“他说昨晚动手了,在树脂固化剂里加了微量酸性催化剂,应该能导致表面开裂。”

  “应该?”陈杰猛地转身,“我要的是柱子彻底修不好,不是‘应该’!”

  “他说不敢加太多,怕被发现。”小刘小声解释,“工棚现在有监控,还有夜班看守,很难做大的破坏。”

  陈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楼下长安街车流如织,这座城市庞大而冷漠,不会在意某个角落的输赢。

  但他不能输。

  欧洲基金会那边已经发来最后通牒:如果一个月内拿不下故宫项目,就切断所有支持。他在中国布局五年,投入数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林凡……”他念着这个名字,像念着咒语。

  这个从柬国冒出来的木匠,一次又一次打乱他的计划。在柬国毁了他的文物走私线,在中国又要断他的市场垄断路。

  必须除掉。

  “小刘,”陈杰转身,眼神变得危险,“启动C计划。”

  小刘愣了一下:“C计划?那会……”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陈杰说,“林凡的软肋是他妻子。怀孕六个月,先兆早产,如果这时候出点‘意外’……”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小刘脸色发白:“陈总,这太过了吧?万一……”

  “没有万一。”陈杰走到办公桌前,抽出一张照片——是玛雅在景山公园的背影,明显是偷拍的,“安排人,制造一起‘意外’。不伤人,但要吓到她,最好吓得她早产。林凡只要分心,我们就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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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去做。”陈杰的语气不容置疑,“不然你就滚蛋。”

  小刘咬了咬牙,最终低头:“……是。”

  他退出办公室,手心里全是汗。

  陈杰重新坐回椅子,看着屏幕上林凡的脸。

  “你以为你赢了?”他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五、玛雅的午后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

  玛雅靠在床头,王雨坐在床边,两人正在看一本中文绘本——王雨带来的,说是给将来宝宝做早教。

  “这个字念‘家’。”王雨指着图画上一座小房子,“上面是屋顶,下面是……”

  门铃响了。

  玛雅以为是外卖到了,王雨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快递制服的年轻人,戴着头盔和口罩,手里捧着个纸箱。

  “玛雅女士的快递。”

  王雨接过来,箱子很轻:“是什么?”

  “不知道,我是送货的。”快递员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王雨关上门,把箱子拿到玛雅床边:“你的快递?林工买的?”

  “我没买东西啊。”玛雅疑惑地看着箱子,上面只有收件人信息,没有寄件人。

  “打开看看?”

  王雨找来剪刀,小心地剪开胶带。纸箱里是个木盒,很精致,但没上锁。打开木盒——

  “啊!”王雨惊叫一声,盒子掉在地上。

  玛雅也看到了,脸色瞬间惨白。

  木盒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死老鼠,血淋淋的,眼睛还睁着。老鼠身下压着一张纸条,打印的字:

  “滚回柬国。不然下次就是你肚子里的。”

  王雨手抖得厉害,但还是第一时间扶住玛雅:“玛雅姐,别怕,别怕……”

  玛雅捂着肚子,呼吸急促,额头冒出冷汗。

  “肚子……疼……”她咬着嘴唇。

  王雨慌了,赶紧打120,然后给林凡打电话。

  “林工!快回来!玛雅姐出事了!”

  六、急诊室外的等待

  林凡冲进医院时,玛雅已经被推进了急诊室。

  王雨在走廊里哭,手里还抱着那个恐怖的木盒。看到林凡,她像找到主心骨:“林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

  “不怪你。”林凡接过木盒,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冰冷。

  死老鼠,威胁信。

  目标是玛雅,是孩子。

  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但更多的是恐惧——玛雅不能有事,孩子不能有事。

  张伟也赶到了,脸色铁青:“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快递员,但估计是假的。林哥,这是冲你来的。”

  “我知道。”林凡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查,不管用多少钱,多少人,我要知道是谁干的。”

  “明白。”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谁是家属?”

  “我是她丈夫。”林凡赶紧上前,“医生,她怎么样?”

  “宫缩又开始了,比上次还严重。”医生表情严肃,“我们在用药抑制,但情况不稳定。孕妇情绪受很大刺激,对胎儿很不好。”

  “孩子……”

  “现在保胎是第一位的。”医生说,“但如果宫缩控制不住,可能……要提前剖腹产。六个月早产,风险很大。”

  林凡感到腿发软,扶住墙才站稳。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别让她激动。她现在需要绝对平静。”

  林凡走进急诊室。玛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上打着点滴,肚子上绑着胎心监护仪。看到林凡,她的眼泪涌出来。

  “林凡……宝宝……”

  “别说话,保存体力。”林凡握住她的手,冰凉,“你会没事的,宝宝也会没事的。我在这儿。”

  玛雅摇头,眼泪不停地流:“他们……他们说要动宝宝……林凡,我怕……”

  “不怕。”林凡俯身,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我发誓。”

  监测仪上,胎心的曲线有些乱。

  医生进来:“家属先出去吧,我们要用药了。”

  林凡在玛雅额头吻了一下,退出急诊室。

  走廊里,张伟在打电话,语气很凶:“……我不管,把全市的监控都给我调出来!那个快递员,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王雨在哭,自责不已。

  林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下来的天空。

  他想起很多事——想起在柬国,红姐派人骚扰玛雅;想起在女王宫前,他发誓要保护家人;想起回中国时,以为一切都会变好。

  但现在,威胁追到了中国,追到了医院。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

  林凡接起来。

  “林工,听说你夫人又住院了?”是陈杰的声音,假惺惺的关心,“哎呀,怀孕可不能受刺激。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假?”

  林凡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是你干的。”

  “什么?”陈杰装傻,“林工,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关心一下。”

  “陈杰,”林凡一字一顿,“你听好。如果我妻子孩子有任何闪失,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有谁,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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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陈杰笑了,笑声很冷:“林工,威胁我?你还不够格。我只是想提醒你:古建筑修复是工作,家庭是生活。有时候,要学会取舍。”

  电话挂了。

  林凡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像谁的眼泪。

  七、抉择

  晚上七点,玛雅的情况稳定下来。

  宫缩被控制住,胎心恢复正常,但医生要求必须住院观察至少一周,而且要完全卧床,不能受任何刺激。

  林凡守在床边,玛雅睡了,但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

  张伟走进来,压低声音:“查到了。那个快递员的电动车是偷的,制服是假的。但附近路口的监控拍到了他摘头盔的瞬间——虽然模糊,但能看出大概长相。我已经让人画像排查。”

  “陈杰那边呢?”

  “他很狡猾,所有指令都是口头,不留证据。”张伟说,“但小刘——他的助理,可能是个突破口。我查到小刘的银行账户,最近有一笔二十万的异常进账,来源是个空壳公司。”

  “能证明和陈杰的关系吗?”

  “正在查,需要时间。”

  林凡看着病床上的玛雅,又看看监测仪上平稳的曲线。

  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三天后要现场评估,柱子要修好,舆论要应对,还要保护玛雅。

  分身乏术。

  “张伟,”他做出决定,“帮我找个靠谱的安保公司,要最好的,24小时保护玛雅。钱不是问题。”

  “已经在联系了。”张伟说,“但林哥,光防没用。得让陈杰知道,动你家人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我知道。”林凡站起来,“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

  “陈杰在柬国的那些项目,土地纠纷,违规开发。”林凡眼神冰冷,“把证据整理好,匿名发给柬国相关部门,还有国际文化遗产组织。他不是要玩吗?我陪他玩大的。”

  张伟眼睛一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我马上去办。”

  “另外,”林凡顿了顿,“帮我约乌泰师父,我想和他视频通话。”

  “现在?”

  “现在。”

  半小时后,林凡在医院休息室里,用笔记本电脑接通了乌泰师父的视频。

  师父在暹粒的寺庙里,背后是摇曳的烛光,面容慈悲。

  “师父。”林凡双手合十。

  “林凡,你看起来疲惫。”师父温和地说,“你妻子可好?”

  “刚稳定。”林凡简单说了情况,“师父,弟子遇到难题了。”

  他把陈杰的事,东方遗产的事,欧洲基金会的事,以及今天玛雅受到的威胁,一五一十说了。

  乌泰师父静静听完,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段经文。

  然后他说:“林凡,你记得在柬国时,我告诉过你什么?”

  “记得。”林凡说,“您说,真正的守护者,守护的不仅是物,更是心。”

  “对。”师父点头,“你现在守护的,是妻子的心,是孩子的心,是六百年前那些匠人的心,也是未来那些来看这座宫殿的人的心。心无形,但力量无穷。”

  “可弟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凡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怕护不住……”

  “你已经在守护了。”师父说,“你修的柱子,你护的妻子,你顶住的压力,都是守护。但林凡,守护不是硬扛,是智慧。有时候,后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林凡沉思。

  “弟子明白了。”他最终说,“谢谢师父。”

  视频结束。

  林凡回到病房,玛雅醒了,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林凡,”她轻声说,“我想回柬国。”

  林凡一愣。

  “不是害怕,”玛雅解释,“是想家了。想妈妈做的饭,想院子里的芒果,想乌那隆寺的钟声。”她转头看他,“而且在那里,那些人不敢乱来。乌泰师父能保护我。”

  林凡沉默。他知道玛雅说得对。在柬国,乌泰师父、僧王、甚至国王都会保护她。在中国,他一个人,势单力薄。

  “可是你的身体……”

  “医生说稳定了就可以坐飞机,只要小心。”玛雅握住他的手,“林凡,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我想成为你的后盾。我在柬国安全了,你才能在这里安心战斗。”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修好养心殿,完成你的承诺。然后来接我们。”

  林凡俯身抱住她,抱得很紧。

  窗外,雨停了,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露出来。

  “好。”他终于说,“我送你回去。”

  八、深夜的决定

  夜里十一点,林凡走出医院,在路边拦了辆车。

  “去哪儿?”司机问。

  “故宫。”

  车子穿过深夜的北京街道,灯火阑珊。林凡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退。退了,陈杰会得寸进尺,养心殿可能真会被他们糟蹋。

  他也不能硬扛。硬扛,玛雅和孩子可能出事。

  所以,他要打一场双线战争——在柬国保护家人,在中国击败对手。

  车子停在东华门外。林凡下车,刷工作证进了故宫。

  深夜的故宫空无一人,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光偶尔闪过。他沿着宫道慢慢走,走到养心殿院子外。

  工棚里亮着灯,李建国还在里面。

  林凡推门进去,李建国正对着那根柱子发呆。

  “李师傅,还没休息?”

  “睡不着。”李建国苦笑,“这柱子……我修了三十年古建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表面裂纹,内部完好,邪门。”

  林凡走到柱子前,仔细看那些裂纹。在灯光下,它们像一张网,网住六百年的时光。

  “李师傅,”他忽然问,“您说,木头有记忆吗?”

  李建国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有。好的木匠能读出来——这棵树长在阳坡还是阴坡,受过什么伤,被什么虫咬过。都记在年轮里。”

  “那这根柱子呢?”林凡摸着柱身,“它记得什么?”

  “记得可多了。”李建国也走过来,粗糙的手掌抚过木纹,“记得乾隆皇帝在这儿批奏折,记得八国联军打进来时的烟熏火燎,记得建国后第一次大修时老师傅们的汗水……都记着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林凡说:“李师傅,我妻子要回柬国了。”

  李建国转头看他,眼神复杂:“因为今天的事?”

  “嗯。”林凡说,“这里不安全。她在柬国有人保护。”

  “那你呢?”

  “我留下。”林凡说,“柱子要修好,评估会要开,陈杰要对付。”

  李建国拍拍他的肩:“林工,我老头子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商场斗争。但我懂木头,懂手艺。你这人,手艺正,心也正。柱子知道,故宫知道,老天爷也知道。”

  这话很朴实,但林凡感到一股暖流。

  “谢谢李师傅。”

  “谢啥。”李建国摆摆手,“需要我老头子做什么,尽管说。别的本事没有,修木头,我在行。”

  林凡笑了,这些天的阴霾似乎散了一些。

  他最后看了一眼柱子,那些裂纹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像眼泪,也像星辰。

  九、陈杰的警觉

  同一时间,陈杰接到了小刘的电话。

  “陈总,林凡那边有动静。他妻子玛雅办了出院手续,订了后天飞金边的机票。”

  “要跑?”陈杰皱眉,“不像林凡的风格。”

  “另外,”小刘继续说,“张伟——林凡那个柬国的兄弟,在大量搜集我们在柬国项目的资料,特别是暹粒那个旅游地产项目。”

  陈杰心里一紧。

  那个项目有问题——土地手续不全,涉嫌侵占古迹保护区,而且有行贿当地官员的记录。如果被捅出去,会很麻烦。

  “他知道多少?”

  “不清楚,但动作很快。”小刘说,“陈总,要不要……收手?林凡看起来要拼命了。”

  陈杰沉默。

  他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这座他奋斗了二十年的城市,这座他以为已经掌握的城市。

  林凡,一个从柬国来的木匠,凭什么?

  “不。”他最终说,“不能收。收手就是认输。小刘,你亲自去柬国一趟,把那边的关系打点好。钱不是问题,我要确保我们的项目不出问题。”

  “那林凡这边……”

  “我来处理。”陈杰挂了电话,走到酒柜前倒了杯烈酒。

  一口饮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林凡,”他对着空气说,“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

  夜更深了。

  北京睡了,但有些人醒着。

  在柬国,张伟在整理证据文件。

  在医院,玛雅在睡梦中皱紧眉头。

  在故宫,林凡和李建国在工棚里研究裂纹的成因。

  在世界各地,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观望。

  而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走向三天后的那个上午。

  现场评估会。

  一切都将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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