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夜獾子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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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夜獾子坟

  腊月二十三的雪下得邪乎,铅灰色的云压在帽儿山尖上,把靠山屯裹得严严实实。李老蔫蹲在自家炕沿边,正给孙子缝棉鞋,窗棂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用爪子挠木头。

  “爷,外头啥动静?”小嘎子裹着棉袄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李老蔫把针线往布壳上一扎,抄起炕边的洋炮枪——这枪是他年轻时打野猪用的,枪托上的木纹都被手磨得发亮。他贴着窗户往外瞅,雪地里印着串奇怪的脚印,五趾分得很开,比成年男人的巴掌还大,脚印尽头是屯子东头的獾子坟。

  獾子坟是靠山屯的忌讳。早年间有个放山的老把头,在山里撞见成精的獾子,最后被獾子掏了心窝子,就埋在那片坡上。后来每到下雪天,总有人看见坟头有黑影晃,还有人说听见獾子叫,叫得像哭。

  “别瞎看,是风吹的。”李老蔫把枪放回去,心里却犯了嘀咕——那脚印不像是野物的,倒像是人光着脚踩出来的,可这么冷的天,谁会光脚去獾子坟?

  后半夜,李老蔫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屯子西头的王大嗓,他脸冻得发紫,手里攥着个血淋淋的棉帽子:“老蔫哥,不好了!张屠户没了!”

  李老蔫跟着王大嗓往张屠户家跑,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乱,到了院门口,脚印突然没了,只剩下半截带血的麻绳。张屠户的肉铺子门开着,案板上还摆着半扇猪肉,地上的血已经冻成了冰碴,张屠户本人踪影全无,只有墙上用血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獾子头。

  “是獾子坟的东西出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炸了锅。屯长赵老栓攥着烟袋,眉头拧成疙瘩:“别瞎咧咧!明天天亮,咱们去獾子坟看看!”

  第二天一早,十几个壮劳力扛着铁锹、镐头往獾子坟去。雪还在下,獾子坟的土包被雪盖着,只露出半截石碑。李老蔫绕着坟转了一圈,突然停住——坟头的雪上有个洞,洞口的土是新翻的,还沾着几根黑毛,像是獾子的毛,又比寻常獾子的毛长。

  “挖开看看!”赵老栓一挥手,几个人立马抡起铁锹。挖了没两下,铁锹突然碰到硬东西,扒开雪一看,是个黑木匣子,匣子上刻着獾子图案,锁已经被撬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黄纸,纸上写着“还我命来”四个黑字,字是用血写的。

  “这匣子是老把头的!”李老蔫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老把头下葬时,家人给陪葬了个木匣子,里面装着老把头的烟袋和罗盘。现在匣子空了,难道是老把头的魂回来了?

  当天下午,屯子里又出事了。王大嗓的媳妇去井台挑水,再也没回来。井台上的水桶翻在地上,井绳断成两截,井壁上同样画着个獾子头,只是这次的獾子头眼睛是红的,像是用朱砂涂的。

  恐慌像雪一样越积越厚。有人收拾东西要走,却发现屯子唯一的出路被倒下来的大树堵了,树干上刻着獾子头,树底下压着只死獾子,獾子的肚子被掏开,里面塞着张纸条,写着“还差三个”。

  “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李老蔫把洋炮枪擦得锃亮,“老把头的匣子是被人偷了,张屠户和王大嗓媳妇也是被人绑了,那人故意画獾子头,就是想让咱们以为是獾子坟的邪祟。”

  赵老栓点点头:“老蔫说得对。咱们分两拨人,一拨守着屯子,另一拨去山里找找。”

  李老蔫带着三个壮劳力往山里走。雪地里的脚印时有时无,走到半山腰,突然听见一阵獾子叫,叫声从一个山洞里传出来。李老蔫端起洋炮枪,慢慢往洞口挪,洞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个黑影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烟袋。

  “谁在里头?出来!”李老蔫大喝一声,黑影突然转过身,手里的烟袋锅子亮着火星,借着火星,李老蔫看清了——那人是失踪多年的老把头的孙子,陈三!

  陈三当年才十岁,老把头死后,他跟着娘去了城里,后来听说他娘死了,他就没了音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来干啥?”陈三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的左脚有点瘸,裤管里空荡荡的,“我爷爷死得冤,你们靠山屯的人都得偿命!”

  “你爷爷是被獾子咬死的,跟屯子里的人有啥关系?”李老蔫皱着眉。陈三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像獾子叫:“我爷爷是被赵老栓他爹和张屠户他爹害死的!他们为了抢老把头找到的人参,故意把獾子引到老把头身边,还把老把头的匣子偷了,说是里面有藏宝图!”

  李老蔫愣住了——这事他从来没听说过。陈三接着说:“我这些年一直在找证据,上个月我回来,偷了爷爷的匣子,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藏宝图,只有一张字条,写着害他的人的名字。我就是要让他们的后人偿命!”

  说着,陈三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尖刀,冲了过来。李老蔫反应快,一扣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擦着陈三的胳膊过去,打在石头上,溅起火星。陈三吓得一愣,后面的壮劳力趁机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在陈三的山洞里,他们找到了张屠户和王大嗓媳妇,两人被绑在石头上,嘴里塞着布,只是受了点轻伤。陈三的洞里还摆着几个獾子皮,地上的黑毛都是从獾子皮上掉下来的,他的左脚是小时候被獾子咬掉的,所以一直记恨獾子,也记恨害他爷爷的人。

  陈三被绑起来送到派出所时,雪停了。赵老栓叹了口气:“都怪我爹当年糊涂,造了这么大的孽。”他让人把老把头的匣子重新埋回獾子坟,还杀了头猪,给老把头上了香。

  后来,靠山屯再也没人看见过獾子坟的黑影,也没人听见獾子叫。只是每到腊月二十三,李老蔫还是会把洋炮枪擦一遍,放在炕边。小嘎子问他为啥,他总说:“雪天路滑,得防着有不长眼的东西,再往屯子里闯。”

  有一次,小嘎子在獾子坟附近捡到个烟袋锅子,铜嘴儿都锈了,李老蔫看见,没说话,只是把烟袋锅子埋回了獾子坟的雪地里。那天晚上,靠山屯的人都听见,獾子坟方向传来一声长长的獾子叫,叫得很轻,像是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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