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喊魂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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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半铃声川西有个地方叫落魂坡,坡下开着唯一一家客栈,名字取得吓人——喊魂客栈。
客栈老板姓崔,是个四十来岁的寡言汉子,脸上总挂着一副没睡醒的表情。客栈生意清淡,十天半月不见一个客人,但崔老板似乎也不着急,每日只是擦擦桌子,扫扫院子,偶尔对着空荡荡的堂屋自言自语几句。
镇上人都说,这家客栈不干净。
“三更半夜的,总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可点灯一看,空无一人!”
“去年有个走货郎不信邪,非要住进去,第二天出来时脸都是青的,问他看见了啥,只是摇头,货都不拿了就跑了。”
“崔老板那是在养魂呢!听说他年轻时是个走阴人,专替人喊魂……”
传言纷纷,客栈越发冷清。
这年深秋,一个外乡来的戏班子路过落魂坡。班主姓胡,是个精明人,眼看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硬着头皮敲响了喊魂客栈的门。
开门的是崔老板,一身灰布衫,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住店?”崔老板的声音又干又平,像枯叶摩擦。
胡班主堆起笑脸:“是是是,我们戏班子十几号人,您看……”
“只剩三间房。”崔老板侧身让开,“要住就住,不住请便。”
胡班主往身后看了看——暮色四合,远处山影幢幢,像蹲伏的巨兽。他一咬牙:“住!”
戏班子的人鱼贯而入。有唱花旦的小桃红,唱武生的铁猴子,拉胡琴的瞎老刘,还有几个打杂跑龙套的。大家一进客栈,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客栈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更怪的是,明明没有风,大堂里的四盏灯笼却轻轻摇晃,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摆,像有看不见的人在走动。
崔老板收了房钱,递过三把黄铜钥匙:“二楼左转,三间挨着。夜里听到什么动静,别出来。早饭卯时三刻,过时不候。”
说完,他提着油灯,慢悠悠地往后院去了,留下戏班子的人面面相觑。
小桃红搓着胳膊:“班主,这地方……我有点怕。”
铁猴子拍拍胸脯:“怕啥!咱们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
瞎老刘虽然看不见,耳朵却灵:“这屋子……有回音。”
确实,明明没人说话,空气中却好像有细碎的窃窃私语,仔细听又没了。
众人怀着忐忑上了二楼。房间倒还干净,只是家具都是老旧的暗红色,在油灯下泛着幽光。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字画,画的都是些山水,但山形扭曲,水纹诡异,看久了头晕。
胡班主吩咐大家早早歇息,明早天一亮就赶路。
夜深了。
小桃红和另一个女戏子住一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月光惨白,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怪异的影子。
突然,她听到楼下传来铃声。
叮铃……叮铃铃……
清脆,空灵,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桃红推醒同伴:“你听,是不是有铃声?”
同伴迷迷糊糊:“什么铃声……呀,真有!”
两人屏息细听。铃声不紧不慢,从楼下传来,似乎还在移动,从大堂到后院,又从后院绕回来。
接着,她们听到了崔老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谁说话:
“三更了,该回来了。”
“走散的,迷路的,顺着铃声来。”
“有热茶,有暖榻,回家了……”
那声音温柔得诡异,与白天干涩的语调判若两人。
小桃红汗毛倒竖,捅了捅同伴:“他在跟谁说话?”
同伴已经缩到被子里:“别、别问我……”
隔壁房间,铁猴子也被铃声吵醒了。他胆子大,悄悄下床,扒着门缝往外看。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那铃声越来越近。突然,他看到楼梯口飘上来一团模糊的白影,似有若无,顺着铃声的方向缓缓移动。
铁猴子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如鼓。
“真他娘的有鬼?”
二、丢了魂
第二天一早,戏班子的人聚在大堂,个个脸色憔悴。
胡班主清点人数时,脸色一变:“阿贵呢?谁看见阿贵了?”
阿贵是个十六岁的小学徒,平时负责搬道具打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昨晚回房后就再没见过他。
“昨晚我好像听到他起夜。”一个跑龙套的说,“后来就没动静了。”
崔老板端着粥菜从后厨出来,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丢了一个?”
胡班主急了:“崔老板,你这客栈是不是……”
“是不是闹鬼?”崔老板放下托盘,擦了擦手,“你们昨晚听到铃声了吧?”
众人点头。
“那是引魂铃。”崔老板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客栈,白日住人,夜里住魂。有些游魂野鬼找不到归处,我便摇铃引它们来,给个暂时的安身之所。你们的那位小兄弟,恐怕是半夜撞见什么,魂被吓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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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吓得快哭出来:“那、那怎么办?”
崔老板看了她一眼:“人丢了魂,轻则痴呆,重则丧命。要找回他的魂,得知道他是在哪儿丢的,被什么吓的。”
胡班主毕竟是老江湖,稳了稳心神:“崔老板,您既然懂这个,请您帮帮忙!戏班子跑江湖不容易,阿贵还是个孩子……”
崔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找魂可以,但要按我的规矩来。第一,今晚你们所有人都得留在房里,无论听到什么,不许出来。第二,我要那孩子贴身的一件东西。第三……”他顿了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许笑。”
“笑?”铁猴子不解,“这种时候谁笑得出来?”
崔老板没解释,只让胡班主拿来阿贵的一件旧褂子。
那褂子洗得发白,袖口磨破了,是阿贵娘亲手缝的。
崔老板接过褂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摸了摸布料,点点头:“还有活气,能找。”
白天无事。戏班子的人不敢乱跑,聚在大堂里,气氛压抑。瞎老刘拉起了胡琴,琴声凄凄切切,更添愁绪。
小桃红小声问铁猴子:“昨晚你真看见白影了?”
铁猴子压低声音:“千真万确!飘上来的,脚不沾地!”
“崔老板真是走阴人?”
“我看像。你注意没,他走路没声音,影子也比常人淡。”
正说着,崔老板从后院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黑布。
“我要准备晚上的事了。”他说,“你们各自回房吧,记住,天黑后别出来。”
胡班主忍不住问:“崔老板,您打算怎么找?”
崔老板掀开黑布一角,众人探头一看,都愣住了。
篮子里装着的,不是符纸法器,而是——一堆花花绿绿的戏服头面,几个皮影人,还有一面小铜锣。
“这是……”胡班主懵了。
“招魂。”崔老板盖上黑布,“用你们最熟悉的方式。”
三、皮影招魂
入夜,戏班子的人老老实实待在房里。
小桃红扒着门缝,看到崔老板提着篮子下了楼。不一会儿,楼下大堂亮起了灯,比昨晚亮得多。
接着,她听到了崔老板的声音,不再是昨晚那种温柔的呼唤,而是变成了——唱戏?
“咿呀——月色昏昏星斗稀呀——”
字正腔圆,竟是地道的川剧腔!
小桃红是唱花旦的,一听就知道这是《目连救母》里的选段,讲的是目连僧人地狱救母的故事。可崔老板唱的这版,词儿改了不少。
“那少年郎,莫要慌,莫要怕——”
“何处来的,回何处去——”
“这厢有光,这厢有路——”
伴随着唱词,还有皮影戏的光影在墙上晃动。小桃红看到,那皮影人不再是传统的神佛鬼怪,而是一个小人儿,像是阿贵的模样,正在迷茫地四处张望。
接着,另一个皮影出现了——是个张牙舞爪的鬼影,追着阿贵跑。
“噗嗤。”小桃红身后传来一声笑。
她回头,是同伴捂住了嘴。
“对不起对不起,”同伴憋着笑,“我就是觉得……那鬼影画得也太丑了,像只炸毛的猫。”
确实,皮影戏的光影投在墙上,那“鬼”歪歪扭扭,手脚不协调,追阿贵时还自己绊了一跤,十分滑稽。
楼下,崔老板的唱词还在继续:
“哎呀呀,这鬼怪好生笨拙,追个人都能摔倒——”
“少年郎你莫跑了,回头看看它多好笑——”
小桃红忽然明白了崔老板说的“不许笑”是什么意思。这招魂仪式,竟是用滑稽冲淡恐惧,让受惊的魂魄放松下来?
果然,墙上的皮影戏变了。阿贵模样的皮影停下来,回头看那“鬼”,然后——两个皮影竟然面对面,叉着腰,像在吵架。
崔老板换了腔调,这次是两个人的对白:
阿贵(尖细声):“你追我作甚!”
鬼(粗声粗气):“我、我吓唬你啊!”
阿贵:“有你这样吓人的吗?路都走不稳!”
鬼(委屈):“我新死的,还没学会飘……”
听到这里,楼上的戏班子众人实在憋不住了,房间里传来压抑的闷笑声。
连害怕的小桃红都嘴角上扬。这哪里是恐怖招魂,分明是滑稽戏!
皮影戏继续。那“鬼”原来是个赶考书生,半路病死,成了游魂,因为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结果把阿贵吓丢了魂。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聊成了朋友,约好一起等崔老板的引魂铃。
最后,崔老板摇起了铃。
叮铃……叮铃铃……
墙上的皮影阿贵顺着铃声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进了皮影客栈的大门。
崔老板长舒一口气,唱了最后一句:
“魂兮归来——热茶暖榻候多时——”
灯熄了,大堂陷入黑暗。
四、真相与往事
第二天一早,阿贵果然醒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我做了个怪梦……梦见一个不会飘的鬼,跟我抱怨地府伙食差,还说投胎排队要等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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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班主抱着他,又哭又笑。
戏班子的人对崔老板千恩万谢。胡班主非要付重金酬谢,崔老板却只收了正常的住店钱。
“我开这客栈,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崔老板难得话多了一些,“年轻时,我确实是走阴人,专替人喊魂。后来……后来我妻子病故,我太过伤心,想招她的魂再见一面。”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可我学艺不精,招魂时出了岔子,不仅没招来她,反而惊扰了许多游魂。为了赎罪,我开了这家客栈,每夜摇铃,给无处可去的魂一个临时落脚处。时间久了,有些魂习惯了这里,不愿走了。”
小桃红好奇:“那您昨晚用的皮影戏……”
崔老板笑了笑:“是我妻子教的。她生前是皮影戏艺人,最爱演滑稽戏,说笑能驱散恐惧。我发现,受惊的魂魄最怕严肃的仪式,反而这种轻松滑稽的方式,能让它们放松,自己回来。”
铁猴子恍然大悟:“所以您不让我们笑,是怕我们一笑,魂魄更不敢回来?”
“不。”崔老板摇头,“是怕你们一笑,把招魂的我也逗笑了。我一笑,戏就唱不下去了。”
众人都笑起来。
这时,瞎老刘忽然开口:“崔老板,您客栈里……不止一个魂吧?”
崔老板看向他:“你能感觉到?”
瞎老刘点头:“我眼瞎,耳朵灵。这客栈里,至少有七八个‘人’,气息很平和,没有恶意。”
“都是些可怜魂。”崔老板轻声道,“有客死他乡的商旅,有找不到回家路的孩童,有无人祭奠的孤老……它们在这里,像一家人。”
胡班主感慨:“没想到,这吓人的喊魂客栈,竟是个温柔的地方。”
戏班子要上路了。临走前,小桃红鼓起勇气问:“崔老板,您还会继续招您妻子的魂吗?”
崔老板沉默良久,摇摇头:“不招了。我想明白了,她若真惦记我,自然会来看我。若已安心往生,我强留反而是打扰。现在的日子……挺好。白日打扫客栈,夜里和这些老伙计说说话,听听它们生前的故事。”
他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堂:“其实挺热闹的。”
五、新戏
戏班子离开后,喊魂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但镇上渐渐有了新传闻:
“那客栈其实不吓人!崔老板是个好人,在照顾孤魂呢!”
“听说还会演皮影戏给魂看,可逗了。”
“我姑妈的表侄昨晚路过,看到客栈亮着灯,里面传出笑声,像在开茶话会……”
半年后的一个傍晚,又有人敲响了客栈的门。
这次来的是胡班主和小桃红——不,现在她已经改名叫胡桃了,因为她嫁给了班主的儿子。
“崔老板,我们来谢恩!”胡班主提着大包小包,“还要请您看场戏!”
原来,戏班子回去后,把喊魂客栈的经历编成了一出新戏,就叫《喊魂客栈》。戏里,崔老板是个面冷心热的走阴人,客栈里的游魂各有各的可爱,整出戏又温馨又好笑,在省城连演了三十场,场场爆满。
“今天,我们特意来给您演专场!”胡桃笑着说。
崔老板愣了愣,点点头:“好。”
当晚,喊魂客栈前所未有地热闹——活人的热闹。
戏班子在大堂搭起简易戏台,点亮所有灯笼。崔老板坐在最前排,他身边的空椅子上,似乎也坐着“人”——他能感觉到那些老伙计的好奇与期待。
锣鼓敲响,戏开场了。
演到崔老板摇铃招魂那段时,胡桃扮演的“女鬼”故意摔了一跤,头上的假发都歪了,全场哄笑——活人在笑,崔老板感觉身边的“阴气”也在轻轻颤动,那是游魂们在笑。
戏演完了,胡班主送上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魂安之处
崔老板接过牌匾,手有些抖。他抬头,看着满堂的活人和那些看不见的“老友”,忽然觉得,这客栈真的成了家——一个很特别,但很温暖的家。
戏班子走后,客栈又安静下来。
崔老板把牌匾挂在大堂正中央,然后像往常一样,擦桌子,扫院子。
天黑了,他提起引魂铃,走到门口。
叮铃……叮铃铃……
“三更了,该回来了。”
“走散的,迷路的,顺着铃声来。”
“今天有新鲜事,给你们讲一出好戏……”
夜风轻柔,月光如水。
客栈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像是在说:这里总有热茶,总有暖榻,总有一个人在等,无论是人是魂。
而崔老板知道,总有一天,当他也变成游魂时,这客栈也会有人——或者说,有魂——摇着铃,对他说:
“该回来了,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摇铃的手更稳了。
铃声悠悠,飘向远方,飘向每一个需要归处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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