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归家·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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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柔地笼罩着劫后余生的扶桑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焦糊味,但更多的,是重建家园的叮当声与早市的吆喝,透着一股顽强的生机。
客栈小院内,李长风早已负手而立。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衫,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渊深似海,锋芒暗藏的强大感。
七叶净浊丹的神效,不仅彻底拔除了栖梦栈留下的暗伤,更将他推至问道境三重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巅峰之境,仅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此刻他神清气爽,心境开阔,颇有几分乘风归去的仙逸。
欧阳墨殇和东方熙瑶也走了出来。欧阳墨殇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玄色劲装,衬得身姿越发挺拔,眉宇间褪去了些许少年稚气,多了几分历经磨砺后的沉稳与锐气。
东方熙瑶依旧是那身流淌着淡淡金辉的长裙,赤金色长发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气质圣洁而宁静,只是偶尔看向欧阳墨殇时,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涟漪。
师父。欧阳墨殇走到李长风身边。
李长风目光在徒弟身上一扫,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瞥了一眼旁边静立如画的东方熙瑶,嘴角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不过很快收敛。
他朗声一笑,带着一种久违的洒脱与豪情:
好!既然都已准备妥当,那便——启程归家!
话音未落,李长风袖袍猛地一挥。
“我欲乘风起!”
刹那间,一股无比柔和的青色罡风凭空而生。
这风并非狂暴无序,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温顺地环绕在三人身周,形成一道凝练流畅的青色风轨。
风轨之内,空间仿佛被折叠,外界的喧嚣瞬间远去,只剩下平稳到极致的上升感。
没有剧烈的破空声,没有刺耳的呼啸。
三人脚下的地面仿佛瞬间融化、虚化。下一刻,他们已如同三片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羽毛,在青色风轨的包裹下,扶摇直上,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扶桑城上空尚未散尽的薄雾之中。
视野骤然开阔。
下方,残破的扶桑城如同微缩的模型,街道纵横,人影如蚁,重建的烟火气清晰可见。
远方,那株顶天立地、流淌着新生赤金神辉的扶桑巨树,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如同定海神针。
更远处,蜿蜒的弱水河如同银色玉带,最终汇入烟波浩渺的东海。
罡风流转,迅疾无声。
山川大地在脚下飞速掠过,城镇村落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问道境三重的“言出法随”,驾驭风之法则已臻化境,速度快到极致,却又平稳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移动。
东方熙瑶神色平静,金色的眼眸俯瞰着下方壮阔的河山,带着一丝神性的漠然与洞察。
欧阳墨殇则心潮起伏,近乡情更怯,既有即将见到父母的激动,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让爹娘担心了。
东极扶桑境,洛国腹地,洛京之南,镇国公府。
府邸坐落在城郊依山傍水之处,远离皇城的喧嚣,却自有一股厚重威严的气象。
朱漆大门厚重如山,门前两尊历经风霜,栩栩如生的石兽昂首蹲踞,目光如电,睥睨四方。
门楣之上,“镇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铁画银钩,透着一股沙场征伐、保家卫国的凛然之气。
府墙高耸,墙内可见参天古木的树冠郁郁葱葱,更显深宅大院的肃穆与底蕴。
此刻,府门前一如既往地肃静。两名身披玄色轻甲,腰悬制式长刀的侍卫,如同两尊铁塔,笔挺地分立大门两侧。
他们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是百战精兵,虽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久经沙场磨砺出的煞气却隐隐透出。
突然!
天空中三道流光如同流星坠地,无声无息地落在府门前宽阔的青石广场之上。
青色风轨悄然散去,显露出李长风、欧阳墨殇与东方熙瑶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降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掌控天地的道韵。
两名侍卫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本能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他们并未感受到敌意,但这等无声无息,御风而落的手段,绝非寻常修士。尤其是左侧那位青衫中年人,气息渊深如海,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青衫人身旁那位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时——
如同被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左边那名年长些、脸上带着一道浅浅刀疤的侍卫,眼睛猛地瞪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死死地盯着欧阳墨殇的脸,仿佛要将那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少……少……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右边的年轻侍卫反应稍快,但也同样震惊到失语,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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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年轻侍卫终于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变了调。
少爷!真的是少爷!少爷回来了!少爷没死!!刀疤侍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同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猛然爆发,带着哭腔的狂喜嘶吼瞬间响彻整个镇国公府门前。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朝着洞开的大门内冲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
国公爷!夫人!快!快出来啊!少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平安回来了——!!!
那嘶吼声,如同滚雷,瞬间打破了国公府清晨的宁静,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穿透了重重庭院,直抵府邸最深处。
镇国公府,内院主厅“定安堂”。
厅堂开阔,陈设古朴大气,紫檀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悬挂着巨幅的东疆山海舆图,以及一柄被擦拭得锃亮,寒气森森的古朴战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厅堂内那化不开的沉重与哀伤。
欧阳朔海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这位威震东疆,令敌国闻风丧胆的镇国公,此刻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身形依旧魁伟如岳,穿着家常的深紫色锦袍,但那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刚毅脸庞上,却布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沉的悲痛。
往日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紧握的一枚黯淡无光的碧玉环佩——那是欧阳墨殇离家时,秦岚心亲手给他戴上的护身符,内里有一丝微弱的心神联系。
如今,玉环断裂,心神湮灭。
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如同不屈的战旗,但紧握玉环,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这位铁血统帅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与……绝望。
秦岚心坐在他下首,这位昔日雍容华贵、气质温婉的国公夫人,此刻形容憔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一双美眸红肿不堪,显然是哭了不知多久。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方早已被泪水浸透的素帕,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压垮了脊梁。
她时不时抬头望向厅外,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在期盼着什么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整个定安堂,死寂得如同坟墓。
伺候在旁的侍女仆从们,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脸上也带着浓浓的悲戚。
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突然!
国公爷!夫人!快!快出来啊!少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平安回来了——!!!
那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狂喜与哭腔的嘶吼声,如同利剑,狠狠刺破了定安堂的死寂。
欧阳朔海和秦岚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僵直。
欧阳朔海猛地抬头,黯淡的眼眸中爆射出难以置信,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骇人精光。
手中的断裂玉环“啪嗒”一声掉落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岚心更是浑身剧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裾也浑然不觉。
她双手死死捂住嘴,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眸,此刻被无法置信的狂喜和极致的恐惧(怕这只是绝望中的幻听)瞬间填满!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墨……墨殇?!秦岚心失声尖叫,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殇儿?!欧阳朔海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带着同样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位铁血统帅,此刻竟也控制不住地声音变调。
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厅外冲去。
秦岚心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却被同样心急如焚的欧阳朔海一把扶住。
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向府门。
他们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当他们的身影,穿过重重庭院,终于冲到府门前时——
阳光正好,倾泻在青石广场上。
门前,三道身影静静伫立。
左侧,是青衫磊落、气息渊深的李长风。
右侧,是一位赤金长发、气质圣洁如神女、美得不似凡尘的陌生女子。
而中间……
那张熟悉的脸庞,那挺拔的身姿,那带着一丝忐忑和一丝激动,更多是浓浓孺慕之情的少年……
正是他们以为已经天人永隔、魂飞魄散的儿子——欧阳墨殇!
爹!娘!
看到父母那瞬间苍老憔悴,此刻却因狂喜而扭曲的脸庞,看到母亲脸上汹涌的泪水和父亲眼中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光芒,欧阳墨殇再也抑制不住,鼻子一酸,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带着哽咽,大喊一声,如同离巢的雏燕,猛地朝着父母飞奔而去。
殇儿!我的儿啊——!!!秦岚心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将飞奔而来的儿子狠狠搂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落在欧阳墨殇的发间和肩头。
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后怕到极致的恐惧释放,是压抑了太久的悲痛宣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欧阳朔海也大步上前,这位铁骨铮铮的镇国公,此刻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沙哑,强忍着没有像妻子那般失态,但那双布满老茧,曾握刀杀敌无数的大手,却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儿子的后背上,传递着父亲深沉如山,无言的爱与激动。
他看向欧阳墨殇的眼神,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的珍视。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镇国公府庄严的朱漆大门前,在初升的朝阳下,在侍卫们激动含泪的目光中。
所有的担忧、恐惧、绝望,在这一刻,都被这滚烫的拥抱和汹涌的泪水冲刷殆尽,只剩下劫后余生,亲人团聚的巨大喜悦。
李长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轻轻抚须。
这位一向潇洒不羁的碧落峰主,此刻也深深被这人世间最纯粹,最深厚的亲情所触动。
东方熙瑶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相拥的一家三口。
她感受着空气中浓烈到化不开的喜悦与悲伤交织的复杂情感,感受着那份属于凡人生死相依的羁绊。
她那颗亘古不变的神心,似乎也在这人间至情面前,泛起了极其细微的、如同春水初融般的涟漪。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脸上带着泪痕却笑得无比灿烂的欧阳墨殇,金色的眸底深处,悄然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良久,秦岚心才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但依旧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抬起泪眼,这才注意到旁边气质非凡的李长风和美得不似凡人的东方熙瑶。
李仙长!多谢!多谢您护佑殇儿平安归来!此恩此德,我欧阳家永世不忘!”秦岚心对着李长风深深一福,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她知道,若非这位问道境强者,儿子绝无生还可能。
夫人言重了。李长风连忙虚扶一把,温和笑道,墨殇是我徒儿,护他周全,乃为师本分。况且此次……也是他福缘深厚,吉人自有天相。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东方熙瑶。
欧阳朔海也郑重地向李长风抱拳行礼:李仙长大恩,朔海铭记于心!他目光随即转向李长风身旁的东方熙瑶,眼中带着一丝惊艳,但更多的是疑惑与探究。
这女子气质太过超凡脱俗,竟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国公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殇儿,这位姑娘是……秦岚心也看向东方熙瑶,轻声问道。
欧阳墨殇连忙从母亲怀中稍稍退开,抹了把脸,介绍道:爹,娘,这位是东方熙瑶姑娘。此次我能脱险,全赖熙瑶姑娘出手相救。他斟酌着用词,并未点破东方熙瑶的真实身份。
东方熙瑶闻言,上前一步,对着欧阳朔海和秦岚心微微欠身,姿态优雅从容,声音清越而温和:欧阳国公,夫人。晚辈东方熙瑶,见过二位长辈。她没有丝毫神明的架子,态度谦恭有礼,如同真正的晚辈。
原来是东方姑娘!姑娘救命之恩,请受我夫妇一拜!欧阳朔海和秦岚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感激。
他们虽不知东方熙瑶来历,但能让李长风都讳莫如深、能让儿子如此郑重介绍,且气质如此超凡,绝非寻常!两人立刻就要躬身行礼。
国公、夫人折煞晚辈了。东方熙瑶玉手轻抬,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托住了两人下拜的身形,墨殇公子吉人天相,晚辈只是适逢其会。当不得如此大礼。
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更是让欧阳朔海夫妇心中凛然。
好了好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李长风笑着打圆场,拍了拍欧阳墨殇的肩膀,墨殇死里逃生,想必国公和夫人有无数话要说,我们进去慢慢聊!贫道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对对对!看我,都糊涂了!秦岚心破涕为笑,连忙拉着儿子的手,快!快进府!李仙长,东方姑娘,快请进府!来人!速去准备最好的茶点!通知厨房,立刻准备宴席!要大宴!国公府今日要大宴!
劫后重逢的巨大喜悦,瞬间点燃了整个镇国公府。
沉重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喜庆与喧闹。
仆从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府邸深处,似乎连那沉寂的古木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阳光温暖地洒在朱漆大门上,映照着门楣上“镇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仿佛也镀上了一层劫后重生,充满希望的暖金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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