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散财和赠匕

　　风声日紧，空气里都仿佛飘着不安的因子。娄家深宅之内，气氛凝重。娄半城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放着王石送来的那坛“蛇胆酒”，却无心品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深锁。

　　“老爷，外面又有人在旁敲侧击地问咱们家底子。” 老管家垂手肃立，低声禀报。

　　娄半城“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掠过一丝阴霾。王石前些日子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警言，如今听来，字字如针，扎在他心上。他知道，再舍不得，再不甘心，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自断臂膀的时候了。再多的财富，若是招来祸患，便是催命符。

　　“去，把账房的李先生，还有库房的老张，都叫来。” 娄半城沉声吩咐。

　　不多时，两位心腹账房和管事被叫到书房。娄半城屏退旁人，闭目良久，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决然。

　　“从今日起，变卖非必要的产业，古董珍玩，凡是可以出手的，尽快出手，换成现金。动作要隐秘，价格可适当让利，务必快、稳、干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账房李先生和管事老张心头一震，但跟随娄半城多年，深知老爷行事必有深意，躬身应是。

　　“另外，”娄半城顿了顿，继续道，“放出风声，我娄某人愿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捐资助学，扶危济困。拿出一部分钱和粮食，散给附近的困难户、烈军属，还有街道指定的那些特别需要帮助的家庭，尤其是南城那一片，做得扎实些，务必让每家每户都念着街道的好。再有，以我的名义，置办一批粮食、棉衣，去一趟南城那边的退伍军人安置点，慰问一下那些为国家流过血的老兵，场面要做足，心意要到。”

　　“老爷，这……数目可不小啊！” 管事老张忍不住提醒。

　　“数目不小，才显得心诚。” 娄半城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清醒，“钱财是身外物，如今，平安落地，才是最重要的。去吧，办得漂亮点。”

　　李先生和老张领命而去，心中凛然，知道娄家这艘大船，要主动收帆减重，甚至不惜自凿船底，以图平稳靠岸了。

　　一时间，娄家名下的几处产业悄然易主，一批批粮食物资，低调而又有序地通过街道渠道，分发到急需的住户手中，尤其是南城安置点的老兵们，更是收到了一份颇为丰厚的慰问品，足够他们支撑一段时日。

　　数日后，傍晚。

　　王石再次登门娄府。这次，他没有带酒，而是在书房与娄半城密谈后，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了一个狭长的、毫不起眼的紫檀木盒。

　　“娄先生，前次赠酒，是劝您静心。今日，再赠一物，或可傍身。” 王石将木盒轻轻推至娄半城面前。

　　娄半城疑惑地打开木盒，里面并无珠光宝气，只静静躺着一柄通体乌黑、隐隐有木质纹理、造型古朴的匕首，正是那柄【灵木玄铁匕】。只是此刻，它收敛了所有光华，看起来就像一柄年代久远的普通匕首。

　　“这是……” 娄半城不解。

　　“此物，看似寻常，实则有几分奇妙。” 王石神色郑重，压低声音，“娄先生请滴一滴指尖血，落于匕身。”

　　娄半城将信将疑，但见王石神色不似作伪，便依言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滴落在乌黑的匕身上。

　　血珠触及匕身，竟瞬间被吸收，了无痕迹！紧接着，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顺着匕身传入娄半城手中，迅速流遍全身！娄半城浑身一震，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焦虑、乃至心头沉郁，竟似被一股清泉涤荡，瞬间轻松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更奇异的是，握住这匕首，竟有种血脉相连、心神宁静之感。

　　“这……这是？！” 娄半城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之物！

　　“此物有安神静气、驱邪避秽、滋养之效。长期佩戴，可保心神宁定，邪祟不侵，于身体亦略有裨益。” 王石缓缓道，并未提及匕首增加体质、敏捷以及主动“气疗术”的真正威能，只说了些玄之又玄、却又贴合古人认知的功效，“更重要的是，它材质特殊，坚韧非凡，可作防身之用。”

　　他顿了顿，看着娄半城，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此物，可先由您贴身佩戴。若将来……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表明心迹、却又苦无信物之时，可将此匕献上。献匕时，只需言明此物乃祖传古物，有安神之效，您感念时局，愿献与国家，以表赤诚。记住，一定要亲手奉上，让对方也滴血一试。 届时，对方自能体会其不凡之处。”

　　娄半城是何等人物，瞬间明白了王石的深意！这匕首，是奇珍，更是护身符，更是关键时刻的投名状！平时佩戴，可保自身心神安宁，身体健康（这对年岁渐长的他至关重要）。若真到了山穷水尽、需要自保或表忠心之时，献上此等“神异”之物，其效果远胜于金银财宝！让对方亲身感受其“不凡”，远比千言万语更有说服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绝境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双手微微颤抖，珍而重之地捧起木盒，看着盒中那看似平凡无奇的匕首，眼中竟泛起一丝湿意。他站起身，对着王石，深深一揖：“小友……大恩不言谢！此物，重于千金！老夫，受之有愧！”

　　“娄先生言重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 王石扶住他，平静道，“路已指明，如何行，还需娄先生自行斟酌。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此物，或可助您，逢凶化吉。”

　　娄半城重重点头，将木盒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身家性命。这一刻，他对王石的感激与敬畏，达到了顶点。这个年轻人，不仅看得透时局，更有鬼神莫测之能！这份人情，太大了。

　　王石告辞离去。娄半城独自坐在书房，摩挲着那柄微温的匕首，感受着体内那股奇异的安宁感， 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散财，是断尾求生；赠匕，是护道保身。前路依然凶险，但手中，总算握住了一丝希望的光。

　　窗外，夜色如墨。娄家这艘大船，正在历史的惊涛骇浪中，艰难而决绝地，调整着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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