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手感不错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夜寒，也氤氲开一种久别重逢后特有的、带着点劫后余生般珍惜的静谧暖意。段瑾洛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上车起就没离开过副驾驶上那个毛茸茸的、雾粉色的脑袋。

　　他的指尖穿过那些柔软得不像话的发丝，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确认般的轻柔摩挲。掌心传来的触感陌生又新奇，和他记忆中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截然不同，却奇妙地贴合她此刻这副鲜活不羁、又带着点脆弱的模样。粉色，很扎眼，很叛逆，很“不李辛”，却又诡异地很适合她，衬得她那张素净的脸越发白皙精致，眼神清亮如星。

　　“老婆。” 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却柔软得不像话。

　　“嗯？” 李辛歪着头，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发间作乱，像只被顺毛撸得舒服的猫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慵懒的音节。她的气其实还没全消，身上的淤青也没好全，但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憔悴瘦削的侧脸，听着他刚才在电话里崩溃的哭声，那些委屈和恼火，终究是被更汹涌的心疼和“算了算了”的妥协压了下去。至少此刻，被他这样珍而重之地触碰着，感觉不坏。

　　“手感不错。” 段瑾洛的指尖绕着她的发尾，轻轻扯了扯，带着点评价的意味，又像是纯粹的感叹。

　　李辛闻言，非但没躲，反而主动把脑袋往他手心里又蹭了蹭，像只邀宠的小动物，嘴里含糊道：“那多摸摸。” 语气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和依赖。

　　段瑾洛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透过紧贴的掌心传来，带着愉悦的暖意。他果然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更温柔了些。“可爱。” 他看着她因为蹭动而微微翘起的、不听话的几缕粉毛，还有她微微眯起的、带着点享受的眼睛，心里某个空缺了七天的地方，正被一种酸软满胀的情绪迅速填满。他的小狐狸，就算顶着一头这么扎眼的毛，也还是他的，回来了，就在他手边。

　　“老公。” 李辛忽然睁开眼，黑亮的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嗯？” 段瑾洛应着，目光依旧流连在她脸上。

　　李辛故意顿了顿，然后扬起一个狡黠又欠揍的笑容，慢悠悠地说：“我下次……把这玩意染成绿色，你觉得怎么样？环保，亮眼，走在时尚前沿！”

　　“……”

　　段瑾洛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僵住，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绿色？染成绿色？！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某些不太美好的联想和画面，一股混合着酷意和荒谬的郁气直冲脑门。

　　“李、辛。” 他转过头，眯起眼睛看她，语气危险，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敢。”

　　“试试嘛，” 李辛不怕死地继续挑衅，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多特别啊！你不是说可爱吗？绿色的说不定更可爱！”

　　“可爱你个头！” 段瑾洛没好气地瞪她，伸手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心里又是一阵酸疼，瘦了），力道不重，带着惩罚的意味，“你敢染成绿的，我就把你按在染缸里泡成彩虹！”

　　“疼！” 李辛夸张地龇牙，拍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脸，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得逞的小得意。看他这副紧张吃醋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之前被他凶而残留的憋闷，又散去不少。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段瑾洛收回手，重新目视前方，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和纵容，“就知道气我。” 七天不见，一回来就琢磨着用绿色头发吓唬他，真是……欠收拾。

　　“谁让你先骂我的？” 李辛小声嘀咕，但没多少怨气，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段瑾洛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缩紧。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悔意：“以后……你生气就打我骂我。不准离开好吗？”

　　李辛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他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的手，心里那点小得意也消失了。她撇撇嘴，闷声道：“好。”

　　“嗯。” 段瑾洛应了一声，像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承诺，又像是松了口气。他空着的那只手，再次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十指相扣，力道很紧，带着失而复得后怕般的珍惜。

　　车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暖气细微的风声。但气氛却比刚才更加黏稠，一种无声的、带着体温和心跳的交流在紧密相扣的指尖流淌。

　　“老公。” 李辛又开口，这次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嗯？” 段瑾洛侧头看她。

　　李辛抬起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明显凹陷下去的脸颊，又滑到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上，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瘦了哦。” 她小声说，眉头微微蹙起。

　　段瑾洛喉咙一哽，反手握住她作乱的手指，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谁害的？嗯？没良心的小混蛋，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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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辛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别开视线，小声嘟囔：“活该……让你凶我……”

　　“是，我活该。” 段瑾洛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越发幽深，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后怕，“这七天，比七年还长。李辛，没有下次了，知道吗？你再敢这样消失，我就……”

　　“你就怎样？” 李辛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带着点挑衅，但眼底深处，是同样的眷恋和不舍。

　　段瑾洛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毁了一切，也要把你找回来，锁在身边。”

　　他的语气不重，甚至很平静，但李辛听出了里面不容错辨的认真和疯狂。她心尖一颤，却奇异地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种酸涩的满足感。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老公……” 她再次轻声唤他，这次的声音里，没了调皮，没了委屈，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浓烈的思念，像酝酿了许久的陈酒，终于找到了倾泻的缺口。

　　“嗯？” 段瑾洛的心跳，随着她这声呼唤，漏跳了一拍。

　　“想你了。” 李辛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映着车窗外流过的、明明灭灭的灯光，也清晰地映出他骤然深邃的瞳仁。然后，她不再犹豫，探过身，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惩罚或戏谑的意味，只有七天分离积蓄的思念、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心疼、委屈、原谅和更深依恋的复杂情感。

　　段瑾洛浑身一震，握着她手的力道猛地收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方向盘（车子在自动驾驶模式下轻微晃动了一下，又立刻平稳）。。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段瑾洛才勉强克制着，微微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她潮红的脸颊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的暗涌和一丝残存的理智：“别闹……李辛……这是车上，乖。”

　　他不想在车里，不想这么仓促。他想给她最好的，最温柔的，弥补他之前的粗暴和伤害。

　　然而，李辛却像是被这个吻点燃了什么，又像是被那句“乖”激起了反骨。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染着情欲和克制的俊脸，看着他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脑子里那点属于“李小爷”的恶劣因子和某种“报复”心理（谁让你之前那么凶？）混合着此刻亲密氛围催生的冲动，悄然抬头。

　　她非但没有退开，反而趁着段瑾洛呼吸不稳、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灵巧地挣脱了他握着她的手。然后，在段瑾洛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她狡黠地勾了勾唇角，像只终于露出爪子的小狐狸，身体忽然向下一滑——

　　“李辛！你……” 段瑾洛察觉到她的意图，瞳孔骤缩，低喝出声，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副驾驶的座椅被迅速放倒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那抹雾粉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干净好闻的气息，猝不及防的窝在了段瑾洛怀里……

　　“呃——！”

　　段瑾洛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未尽的言语和理智的劝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刺激又暧昧的触感冲击得支离破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真皮座椅，指节泛白。

　　车厢内，暖气似乎骤然升高。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出男人骤然深邃幽暗、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眸，和他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条。而那团粉色的、不安分的脑袋，正以一种天真又邪恶的姿态，宣告着某种“惩罚”或“补偿”的开始。

　　“不乖……又怎样？” 李辛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和更深的、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媚意，从下方传来，如同最致命的蛊惑。

　　段瑾洛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黑和灼热的欲念。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却又充满危险侵略性的妥协：

　　“李辛……你自找的。”

　　话音落下，他不再克制，一只手重新稳稳握住方向盘，确保车辆在自动驾驶辅助下依然安全平稳。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穿过她柔软蓬松的雾粉色短发，轻轻按住了那颗不安分的、正在试图“做坏事的”的小脑袋。

　　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触感温热。他微微施力，带着明确的指引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夜色如墨，流线型的豪车平稳地滑过空旷的街道，如同暗海中一艘静谧的航船。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喧嚣，只留下车内一片逐渐升腾的、滚烫的、隐秘的浪潮。

　　而那只胆大包天、刚刚“回家”就敢在老虎腿上拔毛的粉色小豹子，此刻正为自己点燃的这场“车内风暴”，付出（或享受？）着甜蜜又“沉重”的代价。

　　归途尚远。而某些“清算”与“安抚”，显然已经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提前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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