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这是家法 李辛

　　城市的另一端，段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灯光彻夜未熄，却不再是往日的冷寂，而是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近乎凝滞的低气压。段瑾洛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直如松，却透着一种绷到极致的僵硬。窗外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而他眼底的墨色，比这夜色更沉，更冷，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他面前的宽大办公桌上，私人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上面是李辛十几分钟前发来的、长长一段“自首兼解释”的语音消息，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后怕，又带着点强行镇定的讨好。他没点开听第二遍，因为第一遍听完，他就差点捏碎了手边那只定制钢笔。

　　紧接着，是助理几乎同时发来的紧急舆情简报和网络热搜截图——#XX酒店直播门#、#秦霄贤 聚众淫乱#、#豪门惊天丑闻#……刺目的词条后面跟着“爆”字，点进去是打了码但依然能看出不堪入目的直播录屏片段，以及各路媒体铺天盖地的转载和分析。画面里，那个顶着一头凌乱雾粉色短发、举着手机惊慌指挥、最后带头撒丫子狂奔的身影，即使模糊，他也绝不会认错！

　　他的好太太！李辛！

　　先是赌场“烟花大战”，现在又升级成酒店“捉奸直播”，还他妈的直接捅到了南边势力的核心人物秦霄贤头上！带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把人家聚众淫乱的场面全网直播！然后跑去报警，把事情彻底闹到台面上，无可挽回！

　　段瑾洛只觉得一股邪火混合着冰锥般的后怕，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又冷得他指尖发颤。秦霄贤是什么人？那是南边某个派系精心栽培、手段狠辣、睚眦必报的毒蛇！这次被当众扒了皮、断了尾，还连累背后主子名誉扫地，他岂能善罢甘休？报复是必然的，而且只会比余知枫那种地头蛇狠厉百倍、隐蔽千倍！李辛这次，是真的在刀尖上跳舞，不，是直接抱着炸药包冲进了雷区！

　　而她居然还敢在语音里说什么“我是帮姐妹”、“我们有证据”、“报警了很安全”？！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灭口”？什么叫“意外”？秦霄贤那种人，有一万种方法让她们这群女人“合情合理”地消失或闭嘴！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初的暴怒。段瑾洛甚至不敢去细想，如果今晚她们跑得慢一点，如果秦霄贤的人反应快一点，如果那个直播没有及时引爆舆论……现在他收到的，会是什么消息？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转过身，一拳重重砸在坚硬的黄花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骇人的巨响，桌面的文件和水杯都震了震。手背瞬间红肿，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有胸腔里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和后怕在疯狂冲撞。

　　“立刻！” 他对着早已侯在门外、大气不敢出的助理和保镖头子厉声下令，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骇人的戾气，“抽调最精锐的人手，一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太太和那几个女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一组去查秦霄贤和他背后所有人最近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每一通电话、每一个联系人！还有一组，去清理网络上所有能追溯到太太和那几个女人真实身份的信息！动用一切资源，压下去！我不允许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脸和名字出现在明天的新闻里！”

　　“是！段总！” 手下人领命，脚步匆匆而去，气氛肃杀。

　　段瑾洛重新抓起手机，看着李辛那个不断闪烁、试图拨入的号码，眼神晦暗难明。愤怒、后怕、担忧、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该拿她怎么办？锁起来？关起来？可她那性子，关得住吗？这次是“帮姐妹”闹出这么大动静，下次呢？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把手机放到耳边，而是直接开了免提，扔在桌上。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李辛明显松了口气、又带着浓浓心虚和讨好，甚至有点哭腔的声音：“老公！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我跟你解释，今晚是……”

　　“回家。” 段瑾洛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现在，立刻，马上。让你那边警局的人接电话。”

　　“老、老公？” 李辛被他这平静到诡异的语气吓住了，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到来，反而让她更心慌。

　　“把电话给你旁边的警察。” 段瑾洛重复，语气不容置疑。

　　李辛不敢违逆，乖乖把手机递给了陪同的女警。段瑾洛简单表明身份，几句话交代清楚，让对方派人护送李辛到指定地点，他的人会在那里接应。女警显然知道段瑾洛的分量，连忙答应。

　　挂断电话，段瑾洛缓缓坐回椅子里，身体却依旧紧绷如弓。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慕琛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慕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慵懒和未散的兴味：“哥，看到了？嫂子这次，可是送了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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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琛，” 段瑾洛没理会他的调侃，声音冷硬，“秦霄贤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慕琛轻笑，语气却变得危险，“视频是他自己拍的（虽然是被迫），场面是他自己搞的，全网都看见了。老爷子已经发话，这种败坏风气、有辱门楣（指对方阵营）的渣滓，必须严惩，以正视听。我已经安排好了，舆论不会停，司法调查也会‘配合’推进。秦霄贤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背后的人，也得跟着灰头土脸一阵子。”

　　他顿了顿，语气微妙：“说起来，还得‘感谢’嫂子，提供了这么完美的突破口。就是……方式生猛了点。”

　　段瑾洛捏了捏眉心，他知道慕琛会抓住这个机会往死里打，这也符合双方的利益。但李辛被卷在中间，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李辛和她那些朋友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段瑾洛沉声道，“秦霄贤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放心，哥。我已经让人在处理了。直播录像里她们的脸都做了模糊处理，原始文件也拿到了。警方那边，打过招呼，报案记录会加密。至于秦霄贤想报复……” 慕琛的声音冷了下去，“他得先有命走出调查再说。就算他侥幸，我也会让他知道，动我慕琛的嫂子，是什么下场。”

　　这话带着血腥味，但段瑾洛需要这份保证。“你的人，和我的人一起，护着她们。” 这是条件，也是合作。

　　“没问题。” 慕琛爽快答应，随即语气又变得玩味，“不过哥，嫂子这惹事的本事……你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可未必。”

　　段瑾洛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教育？他何尝不想？可他那小狐狸，是能“教育”得好的吗？

　　一个多小时后，段宅主卧。

　　李辛被段瑾洛的人几乎是“押送”回来的，一路沉默。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睡衣，坐在床沿，低着头，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段瑾洛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老公……” 李辛受不了这死寂的压迫，小声开口，想打破沉默。

　　段瑾洛动了。他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步伐很稳，却带着千钧重量。他走到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

　　“李辛，” 他开口，连名带姓，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像砸在她心坎上，“你知道秦霄贤是什么人吗？”

　　李辛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摇头。

　　“他是南边某个派系养的一条疯狗，手里沾过血，背过人命的。” 段瑾洛语气平静地陈述，却让李辛浑身发冷，“你今天带着一群女人，闯进他的淫窝，拍下他最不堪的画面，全网直播，让他身败名裂，还报警把他送进调查程序……你说，他现在最想做什么？”

　　李辛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之前只想着帮姐妹出气、保护自己，根本没想过对方是这样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他、他有那么大胆子？现在全网都知道了，警察也介入了……” 她试图给自己找理由，声音却越来越小。

　　“全网知道？警察介入？” 段瑾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却一片冰寒，“那只会让他更恨，更想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制造一场‘意外’车祸？一场入室抢劫‘误杀’？或者，让你那个姐妹‘想不开自杀’，留下遗书指控你教唆？李辛，你告诉我，你能防得住哪一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压抑了一晚上的恐惧、怒火、后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一把抓住李辛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眼睛死死锁住她惊恐的瞳孔：“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看到热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他妈差点疯了！我以为我赶过去，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李辛被他吼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委屈，是真正的、深入骨髓的后怕。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晚所谓的“机智”和“勇敢”，在真正的权力和恶意面前，是多么幼稚和可笑！她差一点，就把自己，把姐妹们，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头，是真的知道怕了。

　　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段瑾洛胸口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滋啦作响，却烧得更痛。他猛地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几乎失控的情绪。

　　不能心软。这次必须让她记住，刻骨铭心地记住！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暴怒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他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质感沉重的长条形丝绒盒子。

　　李辛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他。

　　段瑾洛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精致的、镶嵌着细碎钻石的……铂金脚链？款式极美，但在这种情境下，却透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禁锢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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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 他命令道，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李辛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再说一次，过来。” 段瑾洛看着她，眼神不容置疑。

　　李辛咬着唇，眼泪扑簌簌地掉，却不敢再违逆，慢慢挪到床边。

　　段瑾洛单膝蹲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他的手掌温热，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但李辛却觉得那接触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他仔细地将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脚链，扣在了她的左脚踝上。链子长度适中，不影响正常行走坐卧，但绝不可能自行取下（特殊锁扣）。

　　“这是定位器，也是警报器。” 段瑾洛站起身，垂眸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家居用品，“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栋房子一步。你所有的通讯设备，我会暂时保管。需要什么，跟刘叔说，或者直接告诉我。如果你想见你那些姐妹，必须经过我同意，并且有人陪同。”

　　他顿了顿，看着李辛瞬间失血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这是‘家法’，李辛。为你今晚的‘勇敢’，和之前无数次的不长记性。”

　　“直到我认为，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分寸’，什么叫‘珍惜自己的命’之前，它都不会取下来。”

　　“如果你再敢试图摘掉，或者违背我的禁令……” 段瑾洛俯身，逼近她，气息喷在她惨白的脸上，眼神深不见底，“我不介意，用更让你‘难忘’的方式，帮你记住。”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向浴室，关上了门。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李辛呆呆地坐在床上，脚踝上冰凉的触感和那细碎钻石折射的冷光，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打骂，没有激烈的争吵，甚至没有更多的斥责。

　　只有这条美丽而冰冷的锁链，和那段平静到残酷的宣判。

　　她知道，这次，段瑾洛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怒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后悔、委屈，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他的极度在意而产生的奇异悸动，淹没了她。

　　她慢慢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流泪。

　　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对她而言，某种“自由”，或许从今夜起，被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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