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等你答案

　　回到海城黎家别墅，黎烬像一只被霜打蔫了的小鹌鹑，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反锁了门，彻底进入了“自闭”模式。

　　春节的喜庆气氛丝毫没能感染到他。窗外是零星的鞭炮声和传来的欢声笑语，屋内却是一片死寂，只有他一个人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脑子里乱成一锅煮沸的浆糊。

　　段瑾洛最后那两句冰冷决绝的话，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放：

　　“要么，全部。”

　　“要么，彻底。”

　　“没有第三条路。”

　　全部？怎么全部？光明正大地告诉全世界，他黎烬，黎家的独苗，跟一个男人，还是段瑾洛那样身份的男人，在一起了？他几乎能想象到父亲黎渊明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张瞬间惨白、继而暴怒、最后可能直接气晕过去的脸！他能想象到母亲那震惊、失望、甚至可能崩溃的眼泪！他能想象到亲戚朋友、整个海城上流社会那些或鄙夷、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黎家的脸面、父母的期望、他未来本该“正常”的人生……这一切，都将因为他这个“离经叛道”的选择而彻底粉碎！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抛弃所有责任的人！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被父母娇养长大、有着传统观念和家族责任感的黎家小少爷！

　　可是……彻底？

　　一想到“彻底”这两个字，黎烬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剧痛！

　　彻底分开？从此和段瑾洛一刀两断，形同陌路？那个强势、霸道、喜怒无常、却总能轻易牵动他所有情绪的男人，从此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一想到段瑾洛可能再也不会用那种深邃的、带着探究和占有欲的目光看他，再也不会用那种冷冰冰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黎烬就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失落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舍不得！

　　直到这一刻，黎烬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舍不得段瑾洛！非常非常舍不得！那种舍不得，不是简单的习惯或者依赖，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疼痛！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段瑾洛存在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他是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更让他心慌意乱的是，自从那天在飞机上摊牌之后，段瑾洛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只要他黎烬不点头，那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抽身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这种“说到做到”的冷酷和决绝，比任何逼迫和纠缠都更让黎烬感到窒息和……害怕！

　　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亲情、责任、世俗眼光的熊熊烈焰，一边是内心深处对段瑾洛那无法割舍的、如同毒瘾般的依恋和渴望！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彻底毁灭！

　　“啊——！”黎烬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哀嚎。他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怎么选？他到底该怎么选？！

　　他恨段瑾洛！恨他为什么要逼他做这种残忍的选择！恨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拖进这个无解的困局里！

　　可他又……想他。疯狂地想。想他冷峻的眉眼，想他低沉的声音，想他强势的怀抱，甚至……想他那些让人又气又怕的“管教”。

　　这种矛盾的情绪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黎烬却像丢了魂一样，茶饭不思，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黎渊明和妻子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以为他是学习压力大或者和朋友闹了矛盾，小心翼翼地询问，却被黎烬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他不敢说。他一个字都不敢提。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年夜饭。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晚，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父母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不断给他夹菜。这本该是温馨幸福的时刻，黎烬却味同嚼蜡，食不下咽。他看着父母鬓角隐隐的白发和眼中对他的关切，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

　　他怎么能……怎么忍心……去摧毁这一切？

　　可是……段瑾洛……

　　一想到那个名字，心脏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晚饭后，黎烬以累了为由，早早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他无数次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他知道，只要他打过去，哪怕只是说一个字，段瑾洛就会明白他的选择。然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就在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的前一刻，黎烬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条新信息提示！

　　黎烬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了信息。

　　发信人：段瑾洛。

　　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了黎烬！

　　【新年快乐。】

　　【等你的答案】

　　黎烬看着那冰冷的屏幕，看着那简短却重若千钧的字句，眼泪瞬间决堤！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指颤抖着，在回复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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