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七夜的异常

　　冰冷的水渍紧贴着皮肤，刺骨的凉意顺着裤腿蔓延。

　　但真正让星尘如坠冰窟的，是司小南身上那股骤然袭来的、清冽如冰雪的冷香。

　　那气息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他记忆的坚冰！剧痛如同无形的巨手攫住头颅，疯狂撕扯！

　　冰天雪地的跋涉、篝火旁的水壶、黑暗中冰冷颤抖的紧握……还有那张在破碎星光中绝望哭泣的脸！

　　无数混乱的碎片在意识里尖啸冲撞，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大半。

　　他死死撑住课桌，指骨捏得惨白，另一只手拼命按压着剧痛的太阳穴，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星尘？你怎么了？”司小南焦急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带着真切的慌乱。她似乎想挣脱林七夜的钳制靠近他。

　　“别碰他！”林七夜的低喝如同冰冷的铁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扣着司小南手臂的五指如同钢浇铁铸，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指节因发力而绷紧，手背上青筋微凸！

　　那力量之大，绝非普通高中生该有！

　　司小南被他捏得痛呼一声，猛地抬头，翡翠色的瞳孔里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视着林七夜，像一头被激怒的幼豹：“林七夜！你放开我！他需要帮忙！”

　　“帮忙？”林七夜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审视，目光锐利如刀，在顾星尘痛苦蜷缩的身体和司小南焦急愤怒的脸上来回扫视，“你确定你是在‘帮忙’？还是……”他刻意停顿，语气带着冰冷的质疑，“……在引发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司小南脸上，仿佛要穿透她愤怒的表象，看清她眼底深处的秘密。

　　“你身上的味道，”林七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寒意，“很特别。”

　　司小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被戳穿的惊惶，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愤怒掩盖：“你胡说什么！放开我！星尘他……”

　　“他不需要你。”林七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他猛地松开钳制司小南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自己的课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突兀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惊愕和探究。

　　物理老师也皱着眉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林七夜，司小南？你们在干什么？”

　　林七夜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如同切换了面具。他转向老师，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班长特有的、公式化的平静：“抱歉，老师，司小南同学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湿了星尘同学的裤子。顾星尘同学似乎有点不舒服，司小南同学想帮忙，但动作有些急切，我怕她再碰倒东西，所以拦了一下。”他解释得滴水不漏，将刚才那火药味十足的对峙轻描淡写地带过。

　　“哦？”老师疑惑地看向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顾星尘，又看了看捂着被捏红的手臂、咬着嘴唇一脸倔强愤怒的司小南，显然对这个解释有所保留，但也没再深究，“星尘同学，你怎么样？需要去医务室吗？”

　　剧烈的头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留下阵阵令人作呕的余悸和更加深重的疲惫。顾星尘勉强抬起头，眼前的黑斑还在晃动。

　　他避开司小南那混杂着愤怒、担忧和委屈的目光，也避开林七夜那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神，哑声道：“没…没事了老师，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是没吃早饭。”

　　“那赶紧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老师挥挥手，“林七夜，你陪他去一趟卫生间。”

　　这安排正中林七夜下怀。

　　他立刻应道：“好的，老师。”然后转向顾星尘，语气平淡无波：“走吧。”

　　顾星尘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林七夜身后，再次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焦点。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属于司小南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一直追随着他，充满了不甘和担忧，直到他消失在教室门口。

　　走廊里，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林七夜走在前面，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一些。他没有说话，沉默如同冰冷的铁幕横亘在两人之间。

　　然而，星尘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专注的审视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正从林七夜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将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

　　这意念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体内每一寸血肉、每一丝异样的能量波动都彻底解析！

　　顾星尘体内的那片冰冷星域，在这高强度、充满威胁的窥探下，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核心深处那点微弱的星火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寒意！

　　冰冷的星辉如同实质的冰流，在他四肢百骸间奔腾流转，形成一层坚固的、拒绝一切窥视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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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热审视与冰冷抗拒的无声交锋，在寂静的走廊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顾星尘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力量的激烈对抗而绷紧到极限。

　　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跟上林七夜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在虚浮的地面上。

　　走进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冰冷的水流哗哗地冲刷着双手和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湿漉漉的额发贴在皮肤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茫然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七夜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刃。

　　顾星尘猛地关上水龙头，转过身。

　　林七夜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双臂环抱，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死死地钉在他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班长的公式化，只剩下纯粹的、赤裸裸的探究和……一丝深藏的戒备与凝重。

　　“从你踏进教室的第一秒，我就感觉到了。”林七夜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你体内……藏着东西，很冷，很古老，带着一种……”他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最终吐出两个字，“……神性？” 他的眼神锐利得惊人，“还有司小南。她对你的反应，她身上的异常气息……你们之间，绝不是‘不认识’那么简单。刚才那股味道……很不对劲！”

　　顾星尘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林七夜果然知道！他不仅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连司小南的异常也看在眼里！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失忆了？说自己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说司小南可能认识自己？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在林七夜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星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无力感，“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林七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那刚才的头痛呢？也是不知道？还是……被某些东西刺激到了？”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倾轧而来，体内的炽天使之力似乎也随着他的情绪而微微躁动，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灼热感！

　　这股灼热感与他体内冰冷的星辉激烈碰撞，让星尘几乎喘不过气。

　　“听着，”林七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寒意，“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去。但在这个学校里，任何可能带来危险的东西……”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刺入顾星尘的眼底，“……都必须被控制，或者清除。离司小南远点。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说完，他不再看顾星尘惨白的脸色，转身，径直离开了卫生间。

　　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线里，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和无形的压力，如同寒潮般久久不散。

　　顾星尘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大口喘息着，额头的冷汗混合着未干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闷痛。

　　控制？清除？

　　离司小南远点？

　　林七夜……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又是什么？为什么他对“危险”如此敏感？如此……强硬？

　　下午的体育课，成了顾星尘暂时逃离压抑的喘息之机，却也是林七夜异常展现的舞台。

　　操场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有些发烫，塑胶跑道散发出特有的气味。

　　男生们的体能测试正在进行。立定跳远、引体向上、五十米冲刺……项目一项项进行。

　　轮到林七夜时，原本有些喧闹的操场似乎都安静了几分。

　　立定跳远。

　　他站定在起跳线后，没有夸张的预备动作，只是简单地屈膝，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瞬间爆发！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落地轻盈而稳定，甚至没有带起多少沙尘。

　　“三米二一！”体育老师看着皮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

　　这个成绩，已经远超高中生体测的优秀线，逼近甚至达到了专业运动员的水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低的惊叹。

　　引体向上。林七夜双手抓住单杠，身体笔直下垂。随着老师一声令下，他双臂肌肉瞬间贲张，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每一次引体，下巴都精准地超过横杠，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他的呼吸甚至没有丝毫紊乱，节奏平稳得可怕。

　　“二十……三十……四十五……” 体育老师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震惊，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当林七夜最终松开手，轻盈落地时，计数停止在惊人的五十二个！

　　操场上瞬间炸开了锅！这简直是超人般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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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米冲刺。林七夜站在起跑线，微微躬身，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发令枪响的刹那，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起步快得惊人，爆发力强得不像人类！双腿交替的频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冲刺的姿态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利的压迫感！

　　“六秒一三！” 体育老师看着手中的秒表，眼睛瞪得溜圆，反复确认了几遍。这个成绩，放在高中生里，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已经无限接近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

　　整个操场彻底沸腾了。

　　男生们围拢过去，惊叹、崇拜、难以置信的目光交织在林七夜身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卧槽！班长你还是人吗？”

　　“这成绩……体育生也没这么猛吧？”

　　“林哥！教教我怎么练的啊！”

　　林七夜只是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

　　面对众人的惊叹和询问，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用毛巾擦了擦汗，语气平淡：“没什么，平时多锻炼而已。” 那份远超常人的强悍，在他口中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顾星尘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簇拥着的林七夜，心中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这根本不是“多锻炼”能解释的！那爆发力，那速度，那耐力，那精准到可怕的动作控制力……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生理极限！

　　联想到他体内那股令人心悸的灼热力量，联想到他扣住司小南手臂时那非人的力量……答案呼之欲出！

　　林七夜，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班长！

　　然而，让顾星尘感到更加不安的，是林七夜在展现这非人力量时，体内那股灼热能量的细微波动。

　　虽然极其内敛，但星尘体内冰冷的星域核心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次能量爆发的瞬间——在起跳、在引体向上、在冲刺爆发时，那股炽热、神圣、带着焚尽一切污秽意志的力量，都如同沉睡火山的脉动，微微加速了流转！

　　仿佛这具强悍的躯壳，只是那恐怖力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载体！

　　林七夜似乎察觉到了顾星尘的注视。

　　他隔着喧闹的人群，目光精准地投射过来。那眼神平静依旧，但星尘却在那深潭般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更加深沉的审视。

　　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别做不该做的事。

　　顾星尘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男生铅球测试准备！林七夜，你第一个！”

　　林七夜收回目光，走向铅球投掷区。

　　沉重的铅球被他轻松地单手拿起，掂量了一下。他站定，身体微微侧倾，标准的背向滑步投掷预备姿态。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顾星尘屏住了呼吸，体内的冰冷星域核心也悄然绷紧。他能感觉到，林七夜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随着他动作的蓄力，正在缓缓凝聚、升温……

　　林七夜动了！

　　力量从腿部爆发，传递至腰腹，瞬间拧转发力！右臂如同强力的投石机臂杆，猛地向前挥出！

　　动作迅猛、流畅、带着一种爆炸性的美感！

　　铅球脱手而出！

　　嗡——！

　　就在铅球离开林七夜指尖的刹那，顾星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一道极其模糊、转瞬即逝的、由纯粹金色光粒构成的巨大羽翼虚影，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林七夜背后猛地一扇！

　　虽然只是虚幻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瞬间残影，但那神圣、威严、带着净化气息的灼热感，却如同烙印般，狠狠砸进了星尘的意识深处！

　　炽天使……米迦勒？！

　　一个宏大、古老、带着无尽威严的名字，如同惊雷般，毫无征兆地在他空白的记忆深处轰然炸响！

　　与此同时，那枚被赋予恐怖力量的铅球，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炮弹般，远远地、狠狠地砸在了操场最边缘的、用于隔离的铁丝网上！

　　轰！！！

　　坚固的铁丝网瞬间被砸得向内深深凹陷、扭曲变形！铅球甚至嵌在了扭曲的铁丝网格中！巨大的撞击声在操场上空久久回荡！

　　整个操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扭曲的铁丝网和嵌入其中的铅球，仿佛看到了外星生物。

　　体育老师手中的记录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有林七夜，缓缓收回投掷的手臂，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人群外围脸色煞白的顾星尘。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审视，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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