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血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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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渡的稻田在暴雨里炸开时,陈默正帮着农妇抢收稻谷。泥水溅到脸上,混着汗和雨,涩得他睁不开眼。突然响起的爆炸声震得田埂都在颤,他猛地回头,就看见老鬼抱着个孩子从火光里冲出来,后背还插着半片弹片,血混着雨水往下淌。“是追来的!”老鬼把孩子塞进农妇怀里,反手拽起陈默,“他们找来了!”
稻田尽头的木桥已经被炸断,河水涨得正猛,浊浪里翻着断木和稻茬。陈默摸出怀里的骨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哨声一响,蚀骨虫会被镇住,可也会把附近的活物都引来,包括那些藏在暗处的追兵。
“吹不吹?”老鬼的声音在雨里发颤,他已经把断刀攥在手里,断臂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
陈默盯着追来的黑影,他们穿着迷彩服,手里的枪口在雨里闪着冷光。他突然笑了,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张队用骨头做哨子,不是让我们躲的。”
骨哨塞进嘴里的瞬间,他想起张队说过的话:“缅北的土是血喂出来的,种稻子能结粮,种刀子能结果。”
尖锐的哨声刺破雨幕,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人的耳膜。稻田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那些刚割下的稻穗开始抖动,断茬处冒出细密的血珠——是蚀骨虫!它们被哨声惊动,从泥土里钻出来,黑压压地爬向追兵,所过之处,迷彩服很快被啃出一个个破洞,惨叫声混着虫群的嘶鸣炸开。
“走!”陈默拽着老鬼往河对岸游,浊浪拍打着他们的后背,像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他感觉骨哨在嘴里发烫,仿佛张队的指骨在燃烧,哨声越烈,蚀骨虫啃噬的动静就越响,追兵的枪声渐渐稀了下去。
游到对岸时,两人都成了血人。老鬼趴在河滩上咳血,陈默却盯着骨哨笑——哨身上的“张”字被血浸得发亮,像是活了过来。远处的稻田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雨幕,那些被虫群围住的追兵在火里挣扎,像极了被烧红的稻穗。
“这哨子……是把刀啊。”老鬼喘着气说,他终于懂了,张队哪是用骨头做哨子,是用自己的骨头,给他们磨了把能劈开血路的刀。
陈默把骨哨揣回怀里,军牌贴着滚烫的皮肤。他想起平安渡农妇说的话:“这稻子啊,每年都要渗点血才长得旺,不是人血,是护田人的血。”现在他信了,这缅北的土就是块烙铁,你往里面种什么,它就长出什么——种恐惧,长出蚀骨的虫;种狠劲,长出能劈开浪的胆。
雨停时,他们在山坳里撞见个穿蓝布衫的男人,正用砍刀削着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截人骨,被他削得尖尖的,像根梭镖。
“张队的弟兄?”男人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比陈默还多,“我是老郑,守这片山的。他早说过,你们会从平安渡过来。”
老郑指了指地上的骨梭:“他留下的规矩,骨头不能埋,得拿出来用。你看这山,哪块石头没沾过血?哪棵树没挂过肉?”他把骨梭塞给陈默,“拿着,比刀子管用。”
陈默接过骨梭,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奇异地压下了心里的慌。远处的虫鸣声还没歇,追兵的尸体在稻田里泡得发胀,可他突然不怕了——张队的骨头在哨子里,老郑手里的骨梭里说不定也藏着哪个弟兄的魂,他们从来就没走。
“前面是黑风口,”老郑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星溅在骨梭上,“过了那儿,就出缅北地界了。”
陈默摸了摸怀里的骨哨,又握紧了手里的骨梭。火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是泥,一半是血,像极了这片被血泡透的土地。老鬼已经靠在石头上睡着了,断臂的伤口被草灰糊住,呼吸粗得像头累坏的牛。
他低头吹了声短哨,虫群的嘶鸣在远处回应,像在应和。原来蚀骨的从来不是虫,是这片土地里埋着的恨与勇——恨的是豺狼当道,勇的是有人敢把骨头化作刀,在黑夜里劈开条亮堂堂的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陈默叫醒老鬼。黑风口的风刮得像刀子,却吹不散他们眼里的光。陈默把骨梭别在腰间,骨哨在怀里发烫,他知道,过了这风口,就是天亮。
而那些埋在缅北土里的骨头,会在每年稻子熟时,跟着金浪一起,沉甸甸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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