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骨笛裂

　　祠堂的铜钟在凌晨响了三下，陈默握着竹笛的手突然一颤——笛身竟裂开道细缝，暗红色的血珠顺着裂缝渗出来，像极了当年张队胳膊上的伤口。

　　“怎么回事？”老鬼举着油灯凑过来，火光里，裂缝正沿着笛孔蔓延，“这笛子是用界碑下的老竹做的，当年张队说能镇邪，怎么会裂？”

　　陈默没说话，指尖抚过裂缝，血珠沾在指腹上，竟烫得像火。他突然想起昨夜墙上的印记——“归”字最后一笔的弯钩，正对着竹笛的裂缝位置。

　　“去桃林！”他拽起老鬼就往外跑，油灯的火苗在风里狂舞，照亮了满地狼藉——桃林里的骨芽竟全蔫了，叶片卷成细条，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水分，根须处渗出暗红的汁液，在土里积成小小的血泊。

　　“是噬魂藤！”老鬼踹开一棵枯芽，根须缠绕的地方，竟缠着圈红丝，比祠堂那根粗了三倍，“它没败！是在攒劲！”

　　陈默突然懂了。墙上的“败”字是幌子，噬魂藤早顺着骨芽的根须钻进了土里，正往祠堂底下钻——那里埋着张队他们的衣冠冢，是弟兄们魂归的地方。

　　“吹笛子！”陈默把竹笛塞进老鬼手里，自己抄起铁锨往祠堂后墙挖，“归乡调能镇它！快吹！”

　　老鬼哆哆嗦嗦地举起笛子，裂缝里的血珠顺着笛孔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笛声刚起，土里突然传来“咔啦”声，红丝破土而出，像条血蛇直扑祠堂匾额。

　　“就是现在！”陈默一锨下去，正劈在红丝根上，汁液溅了他满脸。红丝疯狂扭动，祠堂的墙突然震动起来，墙上的印记像活了般渗出血珠，与竹笛的裂缝呼应着发光。

　　“张队！李哥！你们看清楚了！”陈默嘶吼着，铁锨翻飞，“这邪祟想刨你们的根，咱不能让它得逞！”

　　老鬼的笛声突然变调，裂笛吹不出完整的调子，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竟把红丝震得节节后退。祠堂里的牌位“嗡嗡”作响，供桌下的土地裂开，露出半截锈蚀的步枪——是张队当年用过的那把，枪托上刻着的“归”字，正对着红丝的七寸。

　　“给我扎！”陈默捡起步枪，用尽全身力气捅过去。红丝发出凄厉的尖啸，在枪托的撞击下缩成一团，化作黑灰。骨芽们像是接收到了信号，蔫卷的叶片缓缓舒展，根须处的汁液变成透亮的露水，渗回土里。

　　天快亮时，陈默把裂笛埋在衣冠冢旁。竹笛的裂缝里，竟钻出株细小的骨芽，顶着片带血的膜，膜上印着半行字：“魂归处，即吾乡。”

　　老鬼蹲在旁边抽烟，烟灰落在土里：“这笛子裂了，倒长出新东西了。”

　　陈默望着渐亮的天色，远处传来孩子们唱归乡调的声音，带着点跑调，却格外清亮。他知道，噬魂藤还会再来，骨芽还会继续生长，但只要这调子不停，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埋在缅北的骨，这条归乡路，就永远断不了。

　　竹笛的裂缝里，血珠凝成了颗暗红的珠子，在晨光里闪了闪，像只眨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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