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规则囚徒7

　　第五个二十四小时，在一种令人神经绷断的寂静中流逝。

　　指挥中心墙上的倒计时牌，数字归零，然后悄然跳转，开始了第六个二十四小时的读秒。

　　没有新的死者。

　　没有炸弹爆炸的新闻。

　　市中心秘密排查的排爆小组，也没有传来任何发现。

　　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平静，笼罩下来。

　　“怎么回事？”老李盯着那纹丝不动的通讯频道，眉头拧成了死结，“规则……被打破了？他放弃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人能回答。

　　这种未知，比明确的死亡威胁更让人焦躁。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它何时会落下，或者，它是否已经改变了落下的方式。

　　陈默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着四个幸存者——孙浩、周莉、吴俊、刘倩——周边监控探头传回的实时画面。一切正常。便衣车辆静静地停在隐蔽处，巡逻的警员恪尽职守。

　　太正常了。

　　正常得反常。

　　凶手下一步会做什么？如果他的目的是揭露真相，那么杀死四个当年的核心霸凌者，无疑是达成这一目的的最直接方式。但他为什么会停下？

　　除非……他的目标，或者说，他“规则”的目标，已经发生了变化。

　　林薇端着一杯浓咖啡走过来，放在陈默手边，她的脸色也很憔悴。“陈顾问，休息一下吧，你已经盯了一整晚了。”

　　陈默接过咖啡，道了声谢，目光却没有离开屏幕。“叶巧珍的家属呢？查到了吗？”

　　“查到了。”林薇操作着平板，“叶巧珍是独生女。她父母在她出事后的第三年，因为悲伤过度和长期郁结，先后病逝了。老家那边没什么直系亲属了。”

　　又一个线索似乎断了。

　　亲人死尽，似乎断绝了最直接的复仇动机来源。

　　“等等……”林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快速滑动屏幕，“还有一个……叶巧珍好像有一个表妹，年纪比她小几岁，当时好像也在南岸附中读初中。因为不同年级，而且关系似乎不算特别亲近，所以在之前的调查里被忽略了。”

　　“表妹？”陈默立刻抬头，“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叫……虞倩。”林薇念出这个名字，随即自己也愣住了，猛地抬头看向陈默。

　　虞倩？

　　法医虞倩？

　　指挥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听到这个名字的警员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老李也霍然转身：“哪个虞倩？是我们局里的虞法医？”

　　林薇看着屏幕上调出的户籍关联信息，又对比了一下内部人员档案，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是的……就是她。虞倩法医，是叶巧珍的表妹。虽然不同姓，但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虞倩。那个总是冷静、专业、一丝不苟的法医。那个在案发现场和李国强、王芸、张建明、赵德明的尸体打交道的法医。

　　她是叶巧珍的表妹。

　　她一直参与在这个案子里，接触着每一个死者，接触着所有的证据。

　　陈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虞倩在检验尸体时的专注，在分析物证时的严谨，在听到“南岸附中”和“叶巧珍”名字时，那偶尔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异样……

　　原来，那不是错觉。

　　“立刻请虞法医过来一趟。”老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怀疑，而是震惊，以及一种必须面对现实的凝重。

　　虞倩很快来到了指挥室。她依旧穿着白大褂，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紧抿着。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虞法医……”老李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问了。”虞倩打断了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是的，叶巧珍是我表姐。”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足够的力量，来面对这段尘封的往事。

　　“我比她小三岁，当时在南岸附中读初二。她……她性格是很内向，不太爱说话，但对我很好，会把她舍不得吃的糖留给我。”虞倩的目光有些失焦，陷入了回忆，“我知道她在班里被欺负……那些男生，还有几个女生，总是找她麻烦。我见过几次，想帮她，但我太小了，而且我也不敢……我只能看着她偷偷哭，看着她越来越沉默……”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行平复下来。

　　“她出事那天晚上……我本来应该去高中部找她，说好了一起回家的。但我因为值日耽误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就看到下面围了好多人……她躺在那里……”虞倩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

　　“后来，警察来了，学校也来处理。结论是自杀。我姨父姨妈不相信，到处找人，想讨个说法，但没人理他们。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毕业，上大学，工作……只有我表姐，还有我姨父姨妈，他们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

　　她睁开眼，看向陈默和老李，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积压了太久的愤懑。

　　“我知道我不该隐瞒这层关系。但我以人格担保，在这个案子的所有检验和分析工作中，我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所有的结论都是基于客观证据得出的。”她的语气重新变得专业而坚定，“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抓住这个凶手，但必须用正确的方式。”

　　陈默静静地看着她。他能感受到虞倩话语里的真诚，也能感受到那深埋了十五年的创伤。她的隐瞒情有可原，但此刻，她的身份变得极其敏感和关键。

　　“我们相信你的专业性，虞法医。”老李先表态了，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现在，你的安全可能也存在风险。凶手的目标是当年所有与叶巧珍事件相关的人，你作为她的表妹，而且当时也在同一所学校，很难说会不会被他列入名单。”

　　虞倩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配合一切安排。”

　　就在这时，林薇面前的电脑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她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李队！陈顾问！凶手……凶手更新了‘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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