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规则囚徒11（终）

　　根据现有的线索，周莉和刘倩嫌疑最大。苏瑾指认周莉推了叶巧珍，而刘倩捡起了发卡。

　　但“第一个”动手的，可能更早，在坠楼事件之前。

　　“苏护士长。”陈默开口，声音尽量平稳，不去刺激韩斌，“当年，除了周莉和刘倩，还有谁，是最早开始欺负叶巧珍的？”

　　苏瑾被刀逼着，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好像……好像是孙浩……他……他总是带头嘲笑她……还有张建明……他们……他们是一起的……”

　　孙浩？张建明？

　　他们已经一个垂死，一个死亡。

　　“不对。”韩斌却突然否定了，“他们只是跟风者。在那个楼梯拐角，抢她笔记本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剖开苏瑾的记忆。

　　“再想想。更早。高一刚入学不久。叶巧珍的文具盒里，被放了什么东西？”

　　苏瑾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蜈蚣……是……是活的蜈蚣……”她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是……是吴俊……是他放的……他说……他说看她那副样子就不顺眼……想吓唬她……”

　　吴俊！

　　那个网络公司技术员，目前正被警方保护在安全屋里！

　　他是起点？

　　“吴俊……”陈默立刻通过耳麦，联系指挥中心，“林薇，立刻核实！高一入学不久，叶巧珍文具盒被放蜈蚣的事件！重点问吴俊！”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指挥中心那边，立刻联系了保护吴俊的小组。面对警方突然的、严厉的质问，以及可能涉及引爆医院的严重指控，心理防线本就脆弱的吴俊，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崩溃了。

　　“是……是我放的……”通讯器里传来吴俊带着哭腔的、遥远的声音，“我当时……就是觉得她好欺负……样子又闷……想逗她玩……我没想过后来会变成那样……我真的没想过……”

　　逗她玩。

　　一个轻描淡写的词，背后是无数恶意的开端。

　　“确认了。”林薇的声音传来，“吴俊承认了，他是最早发起针对叶巧珍恶作剧的人之一，放蜈蚣事件属实。”

　　陈默看向韩斌：“你听到了。吴俊承认了。他是起点。”

　　韩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情绪波动。那不是喜悦，也不是满足，而是一种……复杂的，掺杂着痛苦和释然的扭曲。

　　“起点……”他喃喃自语，“是啊，起点。无数个微小的恶意，汇聚起来，最终就能吞噬一个人。”

　　他手中的手术刀，微微松动了一些。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疯狂。

　　“但是，还不够。”

　　“什么？”老李心头一紧。

　　“找出她。”韩斌的声音如同寒冰，“找出那个，在叶巧珍最绝望的时候，递给她那本写着‘你怎么不去死’的笔记本的女生。”

　　还有？！

　　苏瑾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她失声叫道。

　　那本笔记本！

　　不仅仅是抢走，还在上面写下了如此恶毒的话语！

　　“说！”韩斌的刀锋再次逼近。

　　苏瑾彻底崩溃了，涕泪交加：“是……是刘倩……是她写的……是她抢了笔记本，在上面写了那句话，然后又扔回给叶巧珍……我……我当时就在旁边……我看着……”

　　刘倩。

　　那个现在被保护起来的家庭主妇。

　　她不仅仅是捡起了发卡，她更是递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通讯器里，指挥中心也同步收到了这句话。负责询问刘倩的警员立刻加大了压力。

　　很快，结果传来。

　　刘倩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指认下，承认了。当年，她因为嫉妒叶巧珍在一次小测验中分数比她高，出于泄愤，抢了她的笔记本，写下了那句恶毒的话。

　　所有的碎片，似乎都拼凑齐了。

　　从吴俊的“恶作剧”开端，到孙浩、张建明等人的跟风欺凌，再到刘倩的致命恶意，周莉的最后推搡，赵德明的包庇纵容，以及所有旁观者的沉默……

　　一条清晰的、通往毁灭的道路。

　　韩斌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

　　他缓缓地，移开了架在苏瑾脖子上的手术刀。

　　苏瑾腿一软，瘫倒在地，被迅速冲上来的警员拖到安全地带。

　　韩斌看着陈默和老李，看着他们身后那些紧张无比的警员。

　　他举起了那个遥控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规则，完成了。”韩斌轻声说。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拇指用力，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

　　只有韩斌身后，配药台上的一台老旧电脑显示器，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真相，即是救赎。”

　　“炸弹，从未存在。”

　　整个药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李举着枪，手指还扣在扳机上，表情凝固。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又看向韩斌。

　　韩斌站在那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复杂的表情。那里面有解脱，有疲惫，有深不见底的悲伤，还有一丝……嘲弄。

　　嘲弄警方，嘲弄这个世界，也嘲弄他自己。

　　“你……你耍我们？！”老李反应过来，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根本没有炸弹？！之前的威胁也都是假的？！”

　　“炸弹威胁，是为了让你们不得不重视，不得不全力以赴。”韩斌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虚无，“没有死亡的倒计时，你们会像十五年前一样，把这件事当作又一个‘意外’或者‘压力过大’来处理吗？”

　　他环视着那些对准他的枪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媒体会报道，公众会讨论，叶巧珍经历了什么，那些人做了什么，都会被摆在阳光下。这才是她应得的……迟来的公正。”

　　他用一种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导演了一场波及全城的恐慌，只为了撬开那扇被尘封了十五年的、通往真相的门。

　　陈默缓缓放下了下意识准备规避爆炸的身体。他看着韩斌，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罪犯，一个杀了四个人的冷血凶手。

　　但也是一个被十五年的痛苦和执念吞噬的……受害者。

　　“为什么？”陈默问，“为什么是你？你和叶巧珍……”

　　韩斌的目光，越过陈默，似乎看向了遥远的过去。

　　“她……曾经在我被其他人嘲笑家境不好的时候，给过我一块糖。”韩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柔，“只有她。”

　　“那时候，我也很懦弱，不敢反抗。我只能看着她被欺负，和我自己的处境一样。”

　　“她死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什么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哪怕只是说一句话。”

　　“这十五年，我活着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调查清楚当年的一切，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他利用了这十五年的时间， ticulously地策划了一切。学习必要的技能，调查每一个当事人的现状，设计这场盛大的、残酷的“规则”审判。

　　他把自己，也变成了这场审判的囚徒。

　　“所以，你承认李国强、王芸、张建明、赵德明，都是你杀的？”老李沉声问。

　　“是我。”韩斌坦然承认，“他们，都该死。”

　　他放下了那个假的遥控器，举起了双手，表示不再反抗。

　　几名特警迅速上前，给他戴上了手铐。

　　在被押解出去，经过陈默身边时，韩斌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陈默，眼神复杂。

　　“陈警官，你说……她会在天上看到吗？”

　　陈默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她更希望的，可能是你能好好活着。”

　　韩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被警员带走了。

　　药房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无声的震撼。

　　一场席卷全城的死亡游戏，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没有炸弹，但比炸弹更摧毁人心的，是那被血淋淋揭露的、人性的恶与懦弱。

　　陈默走到那台还在发光的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

　　“真相，即是救赎。”

　　可对于已经逝去的生命，对于被仇恨扭曲的灵魂，对于所有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人……

　　救赎，真的存在吗？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

　　天边，已经泛起了黎明前的微光。

　　但这座城市记忆中的这道伤疤，恐怕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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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

　　……当……当……当

　　钟声自远方缓缓荡开，

　　仿佛某种伟力将整个世界温柔包裹。

　　时间在此刻凝滞，继而倒流，飞速回溯……

　　钟声愈加响亮，回荡不息，

　　恍若要穿透这方天地的每一寸角落。

　　终于，时间重归于最初的静寂——

　　仿佛过往种种，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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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那一瞬，如同计时器被悄然按下——

　　屏幕亮起，浮出一行幽蓝的字：

　　第次时间回收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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