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时间伪证3

　　会议室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名刑警气喘吁吁：“李队，陈队，张法医他……他刚刚提交了辞呈！”

　　法医实验室里，张辰正在整理个人物品。他把一本厚重的《法医病理学》放进纸箱，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做最后一次尸检记录。

　　陈默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敲门。

　　张辰回头，黑眼圈很重，白大褂皱巴巴的，与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判若两人。

　　“陈队。”他点点头，继续收拾。

　　“为什么辞职？”陈默走进实验室，空气中有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累了，想休息。”张辰没有抬头。

　　“昨晚七点四十到八点二十，你在哪里？”

　　张辰的手停顿了一下：“在实验室写报告。”

　　“电子门禁记录显示你离开了四十五分钟。”

　　“我去了天台抽烟。”张辰终于转过身，眼神疲惫，“需要证人吗？可惜天台没有监控。”

　　陈默直视他的眼睛：“苏瑾最后的通话是打给你的号码。”

　　张辰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窗边：“那个号码……我三个月前就停用了。可能是有人盗用了信息重新激活。”

　　“谁会盗用你的信息？”

　　“不知道。”张辰摇头，“陈默，我们共事多久了？六年？”

　　“七年。”陈默说。

　　“七年。”张辰重复，“你知道我的为人。如果我犯了错，我会承担。但我没有杀人。”

　　“那你隐瞒了什么？”陈默逼近一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辞职？”

　　张辰沉默良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陈默面前：“今早收到的。”

　　陈默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张辰十岁的女儿张小雅，背着书包走进学校。照片背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保持沉默，她安全。多说一句，后果自负。”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什么时候收到的？”

　　“早上七点，塞在我家门缝里。”张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妻子昨晚带小雅回娘家了，我还没告诉她们。”

　　“你应该早点说。”陈默严肃地说。

　　“说什么？说我因为涉及一桩命案被威胁？说我可能害了苏瑾？”张辰苦笑，“陈默，苏瑾是我医学院的学妹，我看着她从实习生成长为优秀医生。如果她发现了数据问题，如果我早一点察觉……”

　　他的声音哽咽了。

　　虞倩轻轻走进实验室，看了一眼照片：“这是威胁，也是线索。对方知道你的软肋，说明对你很了解。”

　　“赵启明。”陈默突然说，“振翼制药的法务总监，他今天早上暗示苏瑾情绪不稳定，这是内部人才知道的信息。而且，他恰好有你的个人信息——公司合作项目需要法医顾问时，你参与过几次会议。”

　　张辰愣住：“赵启明？我跟他只见过两三次。”

　　“但你有女儿这件事，不是秘密。”虞倩说，“对方不一定需要深入了解你，只需要基本信息。”

　　陈默的手机震动，是小张发来的信息：“陈队，查到了！王建国昨晚八点前接到一个电话，来电号码是苏瑾的手机！”

　　时间线再次被搅乱。如果苏瑾八点十二分已经遇袭，她如何能在八点后给王建国打电话？除非她还活着，或者有人用她的手机打了电话。

　　“王建国接到电话的时间精确是多少？”陈默回复。

　　“八点零三分，通话时长四十七秒。基站定位显示，苏瑾手机当时在医院附近。”

　　陈默脑中快速重组时间线：

　　20:03 苏瑾（或她的手机）打给王建国

　　20:08 王建国进入小巷

　　20:12 值班室闹钟摔停

　　20:14 穿白大褂者进入小巷

　　20:21 穿白大褂者离开小巷

　　20:23 同一人进入医院后门

　　20:45 穿白大褂者进入值班室

　　“如果八点零三分的电话是苏瑾本人打的，那么她当时还活着。”虞倩分析，“她约王建国见面？但为什么选择小巷？而且，如果她八点十二分在值班室遇袭，怎么可能八点零三分在医院外打电话，五分钟后又回到四楼？”

　　“除非，”陈默盯着白板，“有两个‘苏瑾’。”

　　实验室陷入沉默。窗外天色渐暗，乌云聚集，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小张又发来一条信息，这次是图片：放大处理的巷口监控截图，穿白大褂的人离开时，白大褂下摆有一处不起眼的深色污渍。

　　“像血迹。”林薇凑过来看。

　　陈默拨通老李电话：“李队，我需要申请搜查令，针对振翼制药公司，特别是赵启明的办公室和车辆。还有，申请技术支援，我要查赵启明最近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行踪。”

　　“理由？”老李问。

　　“他可能涉及绑架威胁，以及两起谋杀案的合谋。”陈默看了一眼张辰，“还有，派两个人保护张法医的家人，立刻。”

　　挂断电话，陈默对张辰说：“辞职信收回。你现在是警方的保护对象，也是重要证人。”

　　张辰点头，眼眶发红：“谢谢。”

　　虞倩突然说：“还有一个可能性我们没考虑——如果闹钟的时间是正确的，但日期不对呢？”

　　陈默皱眉：“什么意思？”

　　“机械闹钟只显示时间，不显示日期。”虞倩走向白板，“如果闹钟是在前一天晚上八点十二分摔停的，而昨天才被放到现场呢？”

　　“但法医说发条显示上次上弦是前一晚十点。”林薇提出疑问。

　　“如果发条被重新上过呢？”虞倩说，“技术科说发条机构有金属碎屑，如果是有人拆开过闹钟，调整了发条机构，让它显示出错误的上弦时间呢？”

　　陈默感到思路豁然开朗：“那么整个时间矛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凶手提前准备好摔停的闹钟，在杀死苏瑾后放到现场，误导我们关于死亡时间的判断。”

　　“但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张辰问。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虞倩回答，“如果所有人都以为苏瑾八点十二分已经死亡，那么八点十二分之后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排除了嫌疑。”

　　陈默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前往振翼制药调查的刑警：“陈队，有重大发现。在赵启明办公室的碎纸机里，我们找到了未完全销毁的文件碎片，拼凑后是一份‘特殊处理协议’，关于如何处理‘不合作的内部人员’，签署日期是上周，涉及金额五十万，收款方是一个叫‘林峰’的人。”

　　林峰——这个名字在陈默的脑海中响起。他是刑侦支队记录在案的职业中间人，专门为各种灰色交易牵线搭桥。

　　暴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是倒计时的鼓点。

　　陈默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找到林峰。他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林峰的资料在投影仪上展开——四十七岁，无固定职业，名下有三家空壳公司，银行流水显示频繁有大额资金往来，但税务记录近乎空白。曾因商业诈骗入狱两年，出狱后行事更加隐蔽。

　　“他是个幽灵。”小张指着屏幕上的记录，“每次都用不同的手机号，住址每隔几个月就换。最近一次已知踪迹是在城西的‘蓝调’酒吧，他每周三晚上会去那里。”

　　今天正好是周三。

　　暴雨在傍晚时分转小，街道上积水反照着霓虹灯光。陈默和虞倩坐在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里，停在“蓝调”酒吧对面的巷口。酒吧门面不大，暗蓝色招牌在雨夜中散发幽光。

　　“林峰认识你吗？”虞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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